「如何?」决定不借助轩辕营力量的袁天印,低首问她的决断。
有何不可?既然手中无半点希望,为何不就自己创造希望?反正就算死守在这,若是等不到轩辕大军赶至,九江城也必破,何不就放胆-试?就算九江日后终将遭破,好歹他们也能为玄玉他们拖延住赵奔,不让赵奔在此时北进,如此一来,玄玉在长安对付益州大军时,也不需拨兵来对付赵奔,而造成兵力分散的风险。
她收紧了掌心,牢牢握住袁天印的。
「我愿赌。」
长安。
尧郡城外,由玄玉自长安调派来的太原兵马,在最短的时问内纳入袁枢麾下加入战局。被任为行军总管的袁枢,在整合兵员后,立即率军将原本已快兵临城下的益州大军逼退出另一段敌距。
此后月余,轩辕营严密编成拦堵敌军逼近尧郡城的军阵,据在尧郡城外一动也不动,纵使轩辕营已加入了太原兵马,袁枢仍旧是坚持把守着敌距,不时派出一波又一波的游击小队,藉以防堵敌军的偷袭或越界,并未在敌军的挑衅下大举反击。
坐在马背上的袁枢双目直视着敌军的方向,他知道,此时在肩负守城重任的他身后,有着雨双正瞧菩他的眼睛,一是坐镇城内等待余丹波到来的太子玄玉,另一,是停灵在尧郡城内的乐浪,因此他绝下允许敌军挥兵近抵城下,或是攻陷尧郡城使得轩辕营守个住最后三十里敌距,风沙吹掠过眼帘,声音听来很孤寂,此处战场上的黄沙,原本是欲往长安的南队所途经的黄土官道,那颗颗飞扬在风中的沙尘,就像他们武人的人生,起风时,飘无定根,风停时,落在异地里无人闻问。
这些风沙令他想起乐浪。
当年亡国后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是乐浪拉着他们每个人的手,-块跨过罪疚与背叛的阴影,亲自领着他们步入轩辕营安身立命,让他们不致流离在外,被前南民视为叛国的叛徒倍受歧视,或是被迫得放下刀枪,远离他们唯一赖以为生的出路。他们这些长年来活在军中的军人,一旦离开军队、失了沙场后,就没有别的出路谋生了,是领他们至轩辕营的乐浪,让他们不致于无所适从、无处生根,他始终都忘不了,体恤他们心情的乐浪,在一安顿好他们后,就立即拋下公务亲自领着他们回去与亲人团聚的景况。
他是多么怀念乐浪的背影,他不似嘴上倔强的袁衡,总是不肯承认自己其实很佩服余丹波,他从不否认他景仰胸怀宽大却又心细如发的乐浪,南国亡国时,乐浪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并让他有了追随的机会,而这回,在晋王的刀下,乐浪更给了他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他欠乐浪的,已不只是还不还得清。
当玄玉亲手将乐浪的陌刀交至他手中的那个瞬间,他知道,玄玉等于是把乐浪的一切全都交给他继承,他得代为他而死的乐浪守护住长安,他必须保护好玄玉,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乐浪心中最挂意的人就是玄玉,他欠乐浪的恩情,或许他此生都还不尽,但至少,他可以还玄玉。
「将军。」身后的副官低声禀报,益州大军又将进行另一回合的突围。
无时无刻部在等着尔岱的袁枢,只是朝副官颔首,要手底下的人就照已安排好的计画再次进行拦截,而后袁枢扯过手中的缰绳,领着身后的前军朝前方滚滚沙尘处前进。
再次领军而来的尔岱,一手扯紧马缰,远望着敌方领军的袁枢。
「凭你,真以为会是我的对手?」不过是个乐浪子底下的人,也敢不自量力?这一同他就将那个叫袁枢的给逼进尧郡城里,与玄玉一块待城破后受死。
密集的战鼓再次在黄沙里扬起,跟在盛长渊与乐浪麾下多年的袁枢,战法融合了两者长处,一重攻一重守,在尔岱再次派出前军欲强行突破拦阻的大军时,袁枢命配挂着弩弓与长形陌刀的骑兵伍出阵,疾快的马蹄声,在沙啸阵阵的风音里,似断了弦的出塞曲。
聆听着城外再次扬起的战鼓声,尧郡城内的玄玉抬首看向行辕外,不断在心中祈祷着这同袁枢亦能够把守住阵地,若非他身旁这些将军们极力劝阻,他很想亲自率军前去助袁枢一臂之力,这不是因他信不过袁枢,而是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在长安那边,听令奉派执行长安守城任务的盘古营,已做好尧郡城若破即得接手迎战的准备,军员数不多的盘古营正等着他回长安,父皇亦每日派员传旨要他回长安避险,偏偏尧郡城的战局仍旧是僵持下下,若非到最后关头必须得孤注一掷,他实在是不想撤走长安最后的防线盘古营,命盘古营前来兵援。
「殿下,元麾将军率军赶到了!」难得出声的堂旭,拉大了嗓门自行辕外一路冲进里头,一脸兴奋地对着他大喊。
剎那问,所有纠缠在玄玉心头的忧心与焦急,全部烟消云散,苦等这么久,也让袁枢咬牙独自撑了这么久,他总算是等到了轩辕营两军会合,-举反击益州大军的时机。
率军日夜兼程赶来的余丹波,赶到此地时在听闻益州大军全军出动后,并未命大军在城中稍做休息或是停留,必须得先去见玄玉的他,对身后的蒙汜交待。
「即刻率军兵援我军,我随后就到。」
「得令。」
两脚方踏人行辕内,等候他巳久的玄玉立刻迎上,余丹波还未行礼,迫不及待想知援兵有多少的玄玉已开门先问。
「你手中的轩辕营损失如何?」
「回殿下,」余丹波脱去顶上的盔甲,低首拱手以覆,「两军合一后,我军对付晋王,绰绰有余。」
「你可拟好败益州大军之计了?」
透过玄玉的肩后,余丹波方抬起头即瞧见后头玄玉为乐浪所设的临时灵堂,他怔看着牌位上那再熟悉不过的人名,一想到他是为何赶来此地后,登时一涌而上的忿意,随即覆盖过了连日以来的疲惫。
玄玉催促着他,「丹波?」
「末将可即刻出城接手战局。」他振了振思绪,重新打起精神。
「好。」得丫他这句话后,玄玉立即朝堂旭扬手,堂旭很快就捧来他的钟甲和战弓。
「殿下要亲征?」在玄玉开始穿戴时,余丹波注意到了他睑上那份急于报仇的神情。
「你要拦我?」玄玉在穿妥后,边接过堂旭递来的帅剑边问。
「不。」他也同样非亲自手刀仇人不可,「末将这就去安排。」
「丹波,」在他欲走出行辕前,玄玉叫住他。
他侧过身,静候下文。
「把他留给我。」玄玉走至他身旁,决定与他一块出城。
即使不问,余丹波也明白玄玉话里指的是谁,他看了玄玉那双充满压抑的眼眸一会,同意在此事上退让。
「末将明白。」
自尧郡城出城前,余丹波看了城外远处自己所带来的轩辕营大军那一面面飘扬在蓝天下的余字军旗一会,征得玄玉同意后,他命人取来城内的乐宇军旗,亲自举旗与玄玉一块同赴前线。
面对益州大军的轮番强攻,守在最前线抵挡敌军进击的袁枢,在另-半轩辕营赶来会合时,派出原有的前军结阵持盾往前步步开去,好扯开身后正在整军的轩辕营与敌军的距离,而不愿让轩辕营合而为一的尔岱,则是派出箭伍派箭阻止,持盾撑挡着箭雨的轩辕营前军,人人莫不咬牙忍耐,连月下来的疲惫,已让身心俱疲的他们到了极限,就在敌军箭袭过后,已经无力重整结阵的前军在准备退至后头时,袁枢回头看见了重新飘扬在战场上的乐浪军旗。
所有属于乐浪前军的士兵们也都瞧见了,看着旗帜上的乐字在风中不住地飘打着,不禁悲从中来的他们,恍然的以为乐浪又再次和他们并肩站在战场上,而他们,则有责任替乐浪打完这场仗。
驰至大军前头的余丹波,将军旗交给蒙泛后,在众人面前立马起蹄,众人不约而同地深深望向轩辕营的另-支柱余丹波,在这时,玄玉策马来到余丹波的身旁,一见玄玉亲征,再加上他们对余丹波的信心,士气低迷已久的大军,总算在乐浪死后这么久来重振士气,在赶往长安路途上就已安排好军员与破敌阵式的余丹波,此时高举手中的长弓朝前头的众将军下令。
「布阵!」
重整过后,轩辕营兵分四路齐出,左右两翼负责包围来袭的敌军,前军结合余丹波所属的数十连箭队一径朝敌军派箭,由玄玉所率的另一半中路,则是避过战场,绕道王敌军后头断去敌军生路。
当四路兵马皆就定位,为了不让敌军有机会可闪躲,四路兵马在令下开始定起移动圆阵,顺着四个方位逐次移动,如同逐渐收紧的旋涡般不让敌军有任何出逃的机会,持续不断的兵箭自四面集中往圆阵中射,不留给敌军任何可躲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