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看见你了,黄医师!”她哽咽地道。天啊!上天终究没有遗弃她!
又过了一个小时,元凯娣模糊的视觉才慢慢清晰起来。黄医师和护士长按部就班地先放了一些光线进来!后来才将百叶窗整个打开。最后,黄医师再为她做了一次更精密的检查。
他吁了一口气。“恭喜你!”
“这代表我没事了吗?”她惊喜地问。
“可以这么说。今天下午还得再帮你做几个测验。不过就我刚才观察的结果,你的视力算是恢复了。”他递给元凯娣一副墨镜。“你还需要带几天的墨镜,等到完全适应光线之后,再取下来。”
“谢谢你!”元凯娣抖颤颤地接过墨镜戴上。
当黄医师和护士长离去之后,元凯娣撑着不稳的步伐,往浴室走去。她站在镜子前面,仔细观察镜中的自己。
又倚近镜子一些,果真在眼睛四周和额头上发现了十余道细小的白色疤痕,不过不注意看,绝对不会被发现。
到这时,元凯娣才真正放下心来。
当天下午测试的结果,证实了黄医师乐观的猜测。“你已经完全OK了!”
“那……我可以出院了吗?”
“当然。”
得到医师的许可,元凯娣立刻就办了出院手续。走出医院的刹那,她的心境变得无比清朗。
走到计程车招呼站,正准备叫车回家,却听见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元凯娣转身看向来人。方子亦正匆匆忙忙地朝她方向跑来!
“娣娣,你……好久不见。”方子亦露出一抹尴尬的微笑。
“你怎么会来?是来看我笑话?还是来恭喜我?”元凯娣语带讽刺。虽然已和方子亦分手,但当初他带给她的伤痛,元凯娣仍是无法忘怀。
“娣娣,其实我想了很久,直到现在才想通,你才是我最爱的人,我……”
“方子亦,请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好吗?当初要跟我分手的是你,现在要复合的人也是你,你当我是什么?是你的傀儡、还是玩物?”
“娣娣……”
“别说了,我要回家。”
“那我送你!”
“不必,你还是赶快去找你的女朋友吧!”
“娣娣……其实,我有事要告诉你。”
“说吧!什么事?在这里说就好。”
“这……你知道耿慕桓要上法庭的事吗?”
“当然……”元凯娣狐疑的问:“难道那张传票……真的是你……”
“是我代替你向耿慕桓提出告诉。”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听到方子亦的话,元凯娣积压已久的怒气爆发出来,她二话不说拿起手上的皮包就往方子亦身上砸。“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害得我有多惨!我……”
“娣娣,我也是为你着想!两百万的精神赔偿,我和你可以……”
“着想?你什么时候为我着想过?你根本就是为了那两百万一元凯娣气极了。“方子亦,我郑重警告你,别再跟我扯上关系。”
说完,元凯娣头也不回地跑走——
第九章
最后,元凯娣还是上了法院。
她安静地坐在原告的座位上,谨慎地打量法庭四周的环境。她的视力已经渐渐恢复,但就如同医生警告的一样,她的眼睛不能再面对强光!
这一个礼拜以来,只要一有机会,她便充分、贪婪地吸取周遭的景色之美。像是要把之前所看不到的,一次全把它补回来。
不过,当她踏入法庭的那一刻起,元凯娣一直避免自己去看坐在被告席上的那名男子,脸上也始终保持沉静的表情。
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往那个方向看一眼,好不容易筑起来的心墙,立刻就会崩解。
不久,她开始接受原告律师的盘问。
那名律师的外表虽然看起来十分和善,但是他那双眼却十分的锐利尖刻,足以置人于死。使得元凯娣在接受他的盘问时,不自觉地提高警觉。
她知道,由于事前她拒绝与这名律师讨论整个案情,因此,她已经被视为他的敌人了!
若不是方子亦的多事,耿慕桓根本不需要待在这里接受法官无情的审判。
她叫方子亦撤销告诉,但是方子亦却刻意隐瞒开庭的日期,等她接到法院通知时,已经来不及。
刚开始,“她的”律师只是问了几个很简单的问题,像是年龄、职业、地址等等诸如此类,但是,当他问到意外发生的情形时,他的问题开始犀利起来。
“元小姐,请问七月十四日当晚,你人在哪里?”
“在淡水拍平面广告。”
“请说详细一点,在淡水的哪里拍平面广告?”
“在渡轮上。”
“渡轮?!选在渡轮上不是很不寻常吗?”
“不会啊!我们正在为一系列的新装做宣传,刚好淡水码头的背景,很符合这次新装的感觉。”她的答案,显然不是这名律师想要听的。他朝元凯娣逼进一步。“你知道耿慕桓是这件案子的被告吗?”
“知道。”
“他的职位是什么?”
“是我们的广告总监。”
像是问到问题的症结,律师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他又问:“拍摄平面广告,应该有专门的摄影师吧?”
“是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是由‘广告总监’替你掌镜?他的职责不是应该站在一旁监督整个流程的进行?防止意外的发生吗?”律师十分咄咄逼人。“请回答我的问题。”
“这……我不知道。”她的回答十分微弱。
“那么,他就该为这整件事负责。”
“应……应该吧!”
“元小姐,请你再描述一遍,这场意外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元凯娣尽可能的把当晚的情形复述一遍。
在听完元凯娣的陈述之后,律师又问。
“所以说,这些电线其实都是耿先生自己决定要放在那里的,对不对?结果他自己不小心被这些电线绊倒了,还把顶上的照明灯给扯下来。事实是不是这样?元小姐!”
“我不知道。”元凯娣提出抗议。“当时我很专心在我的工作上,而且所有的灯光都照着我,我根本不清楚耿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么重又大的照明灯掉下来,不但发生一声巨响,就连玻璃也被炸碎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元凯娣瑟缩了一下。“我当时晕过去了。”
“为什么?”
“我……我受伤了。”
“伤得很严重吗?”
“是……是的。但是,我……”
律师截断她的话,说道:“这里的诊疗报告书上头有记载,你当天晚上动了将近十多个小时的手术,因为必须用雷射光除掉你眼中的玻璃碎片。而且,你身上还有十几处地方都被玻璃碎片击中,还当了将近两个月的瞎子。我说得对不对?”
“我眼睛已经好了。”她辩驳道。
“这真是个好消息。”律师讽刺地说:“很高兴你的视力已经复原,那么你以后还能从事模特儿的工作吗?”
元凯娣的心,马上沉了下来。“模特儿本来就不是我的本职,跟我的眼睛好坏毫无关系。”她现避地回答,希望能阻止律师更进一步的深究。
“不管怎样,你就是不能再当模特儿了。因为你的眼睛根本不能面对强光,对吗?”
“是……是的。”
元凯娣的视线突然从律师身后看去,因为原本坐在被告席上的耿慕桓,宛如中弹一样,几乎跳了起来。她看见他受到打击的表情,原本潜藏在心中的怒气骤然而升。
她冷冷地对律师说道:“你说得没错!我是不能再当模特儿了。但,这对我根本一点影响也没有。我的职业是芳香治疗师,靠的是嗅觉、触觉,而不是视觉。
“我依然保有一份工作,饿不死我。况且,我从头到尾部没有要控诉耿先生的意思。在我疗养的这段日子里,都是耿先生在一旁鼓励我、支持我,让我有勇气面对未来!”说完,她头昂得高高的不再搭话。
律师被她这番言词搞得脸青一阵、红一阵,久久说不出话来。
耿慕桓惭愧地把脸埋在两手中,当他知道凯娣的眼睛不能再面对强光时,他的罪恶感又陷得更深。
耿慕桓从没像现在这一刻,如此厌恶自己!
从元凯娣踏入法庭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便没有离开过她。她今天穿着一件蓝色T恤,配上牛仔裤,长发梳成马尾,就像他们第一次在拍卖会见面时的打扮。
他的落难精灵!
当他想起元凯娣那双几乎毁在他手中的美眸时,他内心更被悔恨的情绪给包围了。他不但在言词上以及行为上对凯娣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但是她却以她的忠诚在护卫他。
他真是个大笨蛋!耿慕桓自怨自艾的想。
过了一个小时,审判的结果终于出炉。审理的法官最后决定,耿慕桓虽不用负刑事责任,但仍必须偿付二十万元给元凯娣当作精神赔偿。
审判结果宣布后,元凯娣痛苦地踏出法庭,方子亦快步地跟在一旁。他不解地问道:“娣娣,你为什么要放弃控告他的机会?其实,你还可以拿到更多的赔偿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