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上床的时候,被窝真的香软身躯明显受到惊吓。
「妳姓梅,是我的新娘子?」酒意让他有些大舌头。
身下的娇柔躯体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噢,我是江金虎,妳老公!」
这样就算介绍过了。至于他老婆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他完全不感兴趣。
随随便便完了事,他起身穿好衣服走人。
床上那女人压抑的暗泣,他也完全不关心。她本来就是买来做这档用途的嘛!还要他陪小心、软语安慰不成?
别闹了!
尽完了丈夫应尽的义务,江金虎步出他的新居,接下来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曾再出现。
第二章
平心而论,这样的婚姻生活不是太坏。
梅玉心一边晒着珍藏的线装书,一边想。
她有个安适的居所,有固定的津贴,有一位帮佣和一个守门小弟,父亲的债务已经解决,「那男人」也不曾再出现。
一切完美平和得不像真的——只要她不再去回想那个充满屈辱的新婚之夜。
而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
从守门小厮——小方口中,她不时能听到他带着兄弟又做了哪些丰功伟业,所以「那男人」的失踪绝对不是中了暗算,尸横路边之类的,她很合理地假定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
太好了,正合我意!梅玉冰秀致得如工笔描绘的黛眉舒朗开来。
「嫂子,妳一大早就在忙了?」小方拿着一包刚买回来的香烟,跨入她的小庭园里。
院子中间架着一张小长桌,梅玉心一本一本地将线装书铺排在桌面上。
小方小她一岁,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对她这位「大哥的正室」却极为懂礼数,所以梅玉心对他的印象也比其他小弟好。
「嗯,梅雨季刚过,趁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再不把书拿出来晒一晒,都要长霉了。」她盈然浅笑。「你的烟不要抽太多,一屋子的书怕烟味的。」
小方眼前一片眩目的光彩,知道自己八成又脸红了。
「要戒也不是一下子就戒得掉的咩!我、我去外面抽一根烟,马上回来。」他逃也似的溜出去。
老大不知道怎么挑的,挑到一个这样的水某(漂亮老婆)。
梅玉心嫣然一笑,哼着小曲儿,捻着一本古筝指法坐回庭院的小藤椅里,在长空、白云、和风与一院子的书香相伴之下,沉入宁谧的世界里。
一道阴影投注在她的指谱上。
梅玉心缓缓抬起头,四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无声无息地潜进来。
小方已经中了暗算,眼神紧张地被两个人架住。
「不好意思,那是我刚栽下去的绿花白千层,可不可以请你站到石板小径上来?」梅玉心徐声道。
不速之客一愕,显然想不到江金虎的老婆会如此镇定,而且,如此惊人的美丽。一般女人看见这样的场景,不是跪到地上开始大哭大叫「不要伤害我」吗?
蜡黄脸孔的男子啐了一声。
「哪有女人可以长这个样子的,真邪门……」这句话自言自语的成分居多。「喂,女人,我们老板有事找妳,跟我们走一趟。」
梅玉心轻叹一声,把指谱放下。
「那就走吧。」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平心而论,这样的婚姻生活不是太坏。
江金虎翘着二郎腿,躺在他老相好的香榻上,愉快地想。
自新婚之夜过后,他就不曾再见过他的妻子——唔,平心而论,新婚夜里他也没见过那女人多少。整个晚上灯关得黑黑的,他办完事就闪人,离开的时候连天都还没亮。
重点是,他那个正室充分了解自己不得宠的命运,非常懂得自动自发消失的道理;于是过去这段期间,他对内无家累牵绊,对外则各方大老都知道他结婚了,再不会有一堆人捧着自己的女儿要硬塞给他结亲家。他有足够的钱,有一帮好兄弟,有一番「事业」,有好几个漂亮女人,人生再不能更美满了。
算算看他多久没回正室那里了。
「一个月、两个月……四个月……」
嗯?不会吧?他竟然已经结婚快两年了?乖乖!没错,上个月他刚过完二十八岁生日,所以他结婚是两年前的事。
那个女人呢?他竟然记不起她的名字……模糊的印象里,阿诺好像说过姓梅的姑娘嫁给他时才二十岁的样子。若是无误,今年算算也二十二了。
把一个女人丢在家里两年不闻不问,会不会很过分?
他脑中开始出现一个长相模糊的女人,天天坐在闺房里以泪洗面,望着窗外寂寥飘过的风絮……
啧,男人在外面冲锋陷阵,女人本来就应该在家里守着,而且他又不是没汇钱养家!些微的罪恶感马上自江金虎心头抹去。
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会在今天突然想起老婆呢?
「阿虎……」柔如绵的玉荑悄悄滑过他坚硬的腹肌,一道温软的娇躯从身后贴上来。
「现在几点了?」他伸了个懒腰。
「下午两点,还早。今天要不要留在我这里吃晚饭?」
这意思就是问他要不要留下来过另一夜了。
金翠是「红粉皇宫」最年轻、亦是姿色最佳的一位妈妈桑,和他同龄,跟着他的时间也最久。
「不了,阿诺今天说不定会回高雄,我还是去各个场子巡一巡,省得他又说我闲着不干事。」
「阿诺要回来?」金翠的眼波一闪。
那间什么鬼公司已经登记好了,人员、办公室、有的没的也都找全了,名义上他是董事长,但他才懒得鸟那些劳什子。做生意这档事阿诺比较在行,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那块料。
嘿,这样也好,让阿诺这个总经理去台北忙新公司的事.就不能一天到晚挂在他耳边唠里唠叨了。最近半年,他可真是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生活。
「这当口应该已经到高雄了。」
「那晚上我陪你一起去应酬。」金翠软软地施加压力。
「妳今天晚上不是还要上班吗?」江金虎翻身下床,开始穿衣。
你要是早点把我的「心愿」达成,老娘还上什么班?早就退出江湖了。金翠银牙暗咬。
那个死秦文诺,真是欠揍!
「阿虎……」
水磨工夫来不及施展,轰!轰!轰!香闺的门猛然响起雷捶。
「老大,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事?」江金虎立刻套上亮绿色的夏威夷衬衫,大踏步过去拉开房门。
「老大,刚才小方被春和堂的人载到门口丢下来,被打得满身是伤,他们还派人上台北去,把大嫂给带走了。」
「什么?」
「钟老大要小方回来传话,虽然上次您找了南部大老出来协调,可是高雄地盘的分法他还是不满意,老大最好今晚亲自去他堂口商量清楚,而且不可以带枪和太多兄弟,否则……否则……」
否则后面当然不会接好话,不外乎是把他老婆奸淫掳掠、卖到泰国去之类的。
××的!
虽然那个老婆他自己也不太中意,但可不表示他明媒正娶的女人大家可以动,否则叫他金虎王的面子往哪里搁?
「×!你叫阿大阿二他们回来,我们现在立刻赶过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好,经过一个下午的恶补,外加过去两年小方的「熏陶」,梅玉心对台湾帮派活动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目前黑道大概可分为三种来路——本省挂、外省挂,和纵贯线。
其中,纵贯线组成较复杂,虽然以本省籍人士居多,但外省籍亦不少,他们的特色就是火力强大,手段狠,性格剽悍,近年来渐渐在道上崭露头角,引起外省及本省籍帮派的忌惮。
而不幸的,她的夫君,就是「纵贯线」的新兴老大一枚。
至于这次的灾劫,便是因为本省挂的「春和堂」和她丈夫踩到了彼此的线。
四十来岁的钟老大认为她丈夫应该懂得道上伦理,让出一点油水来;江金虎则认为,分地盘的事力者居之,没有情面可讲。
姓江的自个儿在外面胡搞什么,她可以不管,也没兴趣管,但是他竟然敢把问题惹回家,真是欠教训!
「车五进一,将军。」纤纤玉手将棋子往前推挪。
她的对手一愣,捧着脑袋开始苦思。
「钟先生,人来了。」
客人不待小弟通报完,自己大剌剌走进来。
无论江金虎期望自己来了之后会看到什么阵仗,无论如何都应该不会是眼前这样——钟老大坐在一张棋桌前,跟一个背对他的女人在下象棋。
这般托大?江金虎冷笑一声。
「钟大哥,听说您找我?」
钟老大盯着棋盘,发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手下偷偷顶了下肘拐子,才猛然醒过来。
「啊?江金虎,你怎么来得这么快?」言下之意颇为遗憾。
快把你女人叫下去,让男人好好谈正事吧!江金虎心中冷哼。
希望他老婆待会儿被带出来的时候,不会哭哭啼啼的,不然会让他很丢脸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