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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习文清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挣扎,继而一咬牙说:「好,就在这里说。」他扬起头,「如今的形势不用我说相信你也看得到,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怎么帮?」南尚武也同样正视着他,「你不会想让我杀了太子吧?」

  「我希望你替我接管皇城禁军的守卫,撤掉所有可能碍手碍脚的人。」

  「碍手碍脚?」他挑衅着问:「他们好好的碍谁的手脚了?」

  「老三,我来没想费时问和你说笑话,如今时间紧迫,你到底肯不肯帮忙?」

  「不肯。」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禁让在一旁一直静静聆听的沐菊吟陡然一震。

  而南尚武的回答并未出乎南习文的意料,他没有任何吃惊诧异的表情,「既然你不肯,你就应该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我来说各自意味着什么。」

  南尚武不语,挺直了背脊,黑眸与他静静对视。

  「那好,我不多叨扰了,告辞。」

  南习文来去如闪电般迅速,让苏乘风看得头晕,皱起眉头,「他是什么意思?还没当上太子就先来示威吗?」

  这时候门外又有车马到来,仆人禀报,「魏公公带来了国主的圣旨。」

  好巧!沐菊吟和南尚武的心头同时闪过这两个字,两人依然没说一句话,只是握住对方的手一同走出后院接旨。

  旨意很简单,只有几句话--

  镇国侯多年戍守边关,为国操劳,屡次恳辞侯爷之名,并自愿交回军国大印,国主虽心有不忍,但怜其辛苦,顺遂其心意,特下旨意收回三王子南尚武除王子之名外一切权力,望其此后能恪尽孝道,共叙天伦。

  用词客气,句句只阐述一个意思,就是削权。

  南尚武平静的领旨、平静的谢恩,待太监走后,苏乘风第一个忍不住喊了出来--

  「国主凭什么削你的权?!」

  杜名鹤意味深长的说:「功高震主是第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只怕还是风云际会,一山容不下二虎。」

  她立刻会意,「那个南习文,是他搞的鬼?」

  「和他脱不了干系。」

  南习文来的时机和圣旨到的时候只是前后脚,这个时间未免巧合到不可思议。

  苏杜两人的争论并没有传进南尚武和沐菊吟的耳朵里,他们两人走回卧室,关上房门。

  「国主的这道旨意你在乎吗?」沐菊吟问,「是不是什么都放弃了反倒安全?」

  「未必。」南尚武摇摇头,「台面上的削权是不让我插手太子之争,反正这也是我所求,没什么好在乎的。我所担心的是,若二哥真的做了太子,以他的脾气,眼中更容不下我。」

  「那怎么办?」她看到刚才南习文眼中那股阴狠的光芒,对他的判断更是深信不疑,权力真的可以将一个人改变吗?现在连她都快不认得南习文了,

  南尚武沉吟许久,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忽然问:「三十六计中的第二十一计妳知道是什么吗?」

  「嗄?」这可把她问住了,她从来不看这些兵书,三十六计中只知道个「走为上策」。

  南尚武低沉的笑声在她的耳畔回响,「是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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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削权的圣旨所带来的风波是连南尚武都没想到的。

  那些忠心耿耿和他出生入死,向来都少言寡语的众将士拒不奉诏,不肯交出兵权于新接掌的元帅,很多人公开表示,这辈子只肯听从镇国侯一人调遣,目前许多军营都大门紧闭、戒备森严,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紧张。

  当南尚武听到这消息时十分感动,他知道这些军士是误以为他受到什么委屈,再加上自己已被禁足半月,不见外人,外面的风言风语因此传得更盛,军心难免动摇。

  于是他开始会见几名老部下,阐明交权原是他的本意,与别人无干,更与政斗无关。

  部下离开后,一些将要闹事的军营渐渐消停下来,但南习文的人依然无法顺利交接。

  南习文屡次派人递书笺过来,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说服属下不与国主为敌」,他开始时还会提笔回信,到后来却连看都不看,直接扔到一边。

  太子的情况依然危急,据说随时有可能去世,沐菊吟面对如此紧张局势,即使屡被南后传召,也都推说身体不舒服,不肯入宫。

  眼看己到秋末,枫叶凋零,雁群南飞,一切都在动荡不安中。

  今日,沐菊吟又接到一封南后派人送来的书信,信上用词恳切,看得出南后的确很想见她,但现在时局动荡,南后也怕她亲自过府探望会被旁人胡乱揣测意图。

  南尚武看了信的内容,一笑,「去就去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母后派来的马车都停在门外,妳要不去会让她老人家失望。」

  「我去,不过……」她沉思着说:「我听说府门外这几天有不少生人面孔徘徊,我担心是习文的人,他会不会发动兵谏?」

  「发兵夺位现在对他并不合适,太子未死,国主尚在,他若动作太大会被人骂是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他向来爱惜名声,不会做这种傻事的。」他安慰似的拍拍她的后背,「去吧,别胡思乱想了。」

  沐菊吟听从他的话上了门外的马车,马车通过黎都街道,半个时辰后行驶进皇宫。

  过了半晌,车子停了,车外扬起宫女的声音,「恭迎王妃。」

  她心事满怀的走下车,无意间抬头一扫,惊诧的发现自己并非被带到南后所在的凤栖宫,而是一个偏殿,殿脊下挂着的牌匾赫然写着紫微殿。

  沐菊吟更加心惊,这里应是南习文少年时代的住所,她怎么会到了这里?

  她眼眸微凝,看到南习文正从殿内走出。

  「还记得吗?儿时我们常到这里玩。」

  他的脸上仍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但看在她心中的感受已和以往大不相同。

  她退后一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问:「那信是你写的?」

  「不错。」南习文笑笑,「我的书法在南黎也算首屈一指,任何人的笔迹只要我看一眼,都可以一丝不错的描摹出来。」

  「为什么要冒充母亲将我骗到这里来?」她十分镇定,「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参与到你和我丈夫之间的是是非非,对你来说,我并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他微敛笑容,「妳已经将他完全视作丈夫了吗?这种论调是他教妳的?」

  她答,「他当然是我丈夫,从我嫁给他的那一天起,我就是他的人了,至于你的目的,即使他不说,我也可以猜到一些。习文,你变了。」她忧郁的望着他,「还记得以前你是学堂里最宅心仁厚的少年,对世事看得很淡,曾几何时起,你竟会为了权欲变得……」

  「变得什么?变得无情无义?」南习文哼笑道:「妳倒是没变,和儿时一样天真,少年时我们所喜欢的,都唾手可得,自然无欲,长大后我才明白,很多东西如果你不争取,永远也不会走到你面前。」

  「太子之位你要争随便你,但尚武并无意和你争,你不用对他猜忌。」

  南习文道:「妳不是他,不能代他发表任何意见,他可以说他不争,但我不能当他不争,所有阻碍我前进道路的人都是我的敌人,包括他。」

  「也包括我?」她轻叹一声,「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要我来这里。」

  「为了救妳。」他诡异的微笑,「我希望当变故到来的时候,妳能毫发无损的留在这里,在我心中妳应该和儿时一样纯洁,与世无争。」

  她闻言大惊,「你想做什么?!」

  「老三到现在也没让自己的部队把军权交出来,我不能再等了。」他一点头,昭示着他的决心,「妳可能还不知道,一个时辰前,太子刚刚病故。」

  沐菊吟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不禁脸色大变,她再笨都能猜到南习文要做什么。

  「你把尚武怎么了?!」

  「也没什么,」他耸耸肩,「我请妳在这里作客,顺便派两千禁军替他看家护院,以免太子病故之事传出后,有人借题发挥,对国不利。」

  「借题发挥的人是你!」她厉声道:「我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你无权将我扣留,就是到母后和国主面前,你也无法交代。」她转身朝外面走,却被他拦住。

  他冷冷说道:「我特意把妳请进来,就绝不可能放妳出去。」

  沐菊吟注意到他略微狂乱的眼神,骤然想到南尚武曾经说过新婚之夜曾与他拚酒的事情,这一刻,她从骨子里往外渗着凉气,昂首道:「你要做什么?」

  「当年老三将妳从我身边抢走,那时我还软弱,不敢与他争什么,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想得到的,无论是权位还是人,都要得到!」南习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毫不惊惶,反而更加冷静下来。「不是你的,你命中便得不到,我不管你能不能做太子,我只知道,我,是你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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