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事,就这样。」阎御丞随便两句话打发掉,也不顾对方气得哇哇大叫,径自结束通话,还顺手关了机,放得远远的。
「你干么?!」纪忻然怒瞪着他。「我在跟学长说话!」
「才睡三个半小时,不累吗?」他微挑起眉。
讲到睡这件事,纪忻然才想起方才让她惊惶失措的主因。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抓狂地问着。
「这是我家,我的床。」他懒懒地看着她,方睡醒的嗓音低沉而浓浊,带着一种慵懒的性感,平日优雅的翩翩贵公子形象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完全属于男性的阳刚气息。
「你昨天明明说让我睡这里的!」发觉自己的指控听起来很孩子气,她又忍不住追加一句。「你不是说你要睡隔壁?!」
「我是睡在隔壁。」阎御丞开始觉得占上风的感觉还真不错。「妳的隔壁。」
从小为她做牛做马,担心她没吃好、没睡饱,担心她又跟谁打架,担心她受伤、闯祸,虽然在外人眼中看来,他好像拥有管教她的权力,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一直被她吃得死死的。
就连重逢之后,也是不改旧时习惯,老跟在她后面转,此刻难得有机会看她被自己弄得手足无措,心里突然比较平衡了。
「你、你这个人实在是……」看着他难得表情轻松的俊脸,她实在骂不下去。「算了算了,我要回地检署了,事情闹成这样,我要赶快回去跟主任解释,手机给我。」
她很失策地朝着他伸出手,浑然不知自己的模样有多么吸引人,平常俐落束起的马尾放了下来,乌黑亮直的长发披散着,初醒的眸子亮晶晶的,红润的嘴唇在幽微的光线下看起来柔软得诱人犯罪。
阎御丞觉得心脏狠狠撞击了下胸腔,一瞬间闪了神,手掌就着她伸来的手腕微一使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你干么?」她挣扎着想推开他。
他却收紧手臂,下巴靠在她的肩头,鼻间撷取着属于她的淡淡香气,感觉到她柔软的曲线真切贴合在自己赤裸的胸膛,心里突然被一种充实的满足感所淹没。
「妳哪里也不会去。」他附在她耳际低低地开口。
那语气太过认真,甚至隐约藏有一丝恳求的意味。纪忻然敏锐地察觉到,讶然停止挣扎。
「你怎么了?」她不解地问。
「没有。」阎御丞低声答道,静静地抱着她,为自己这一刻才察觉的事实感到好笑。
他居然会傻到以为自己只是有一点爱她、有一点想念她、有一点需要她。
他居然要到这一刻,才承认那些复杂到让他曾经亟欲逃脱的感情,都是巨大得让他根本无法割舍的爱。
他想要的一直是这样贴近的拥抱。
他一直等待着她长大,等待她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是那个理所当然存在的守护者,他不要她的爱是十几岁那种一时的心动或喜欢。
他要的,一直是她能爱得跟他一样多。
「你明明就很奇怪。」纪忻然咕哝着,安静地察觉到一种神秘而奇异的温暖正悄悄蔓延着,虽然不想杀风景,她还是管不住率直的性子开口问了。「阎……你想说什么吗?」
「说了妳也不懂。」感觉到自己逐渐被唤起的欲望,俊美的面容闪过一丝压抑和无奈,闭上眼睛。「睡吧。」
「什么睡吧!不行!出了这种事,我要回地检署报到,还有手机……」她的抗议被吞没在另一张温热的唇瓣中。
他不想再听到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至少,不是现在。
第10章(1)
纪忻然怎么也想不到媒体并不是因为风声走漏才得知她遭袭的事,而是某报社记者为了跟拍阎御丞的花边新闻,才意外拍到那夜被袭的全况。
媒体除了热烈炒作这事,当然也没放过他们两人亲密出入的画面。
而地检署方面则对这次的枪击未遂事件非常重视,毕竟侦察行动会如此严重危害到署里检察官安全的案例也是相当罕见的。
高层和侦办这次黑金案的特侦组与纪忻然讨论过后,决定案件已经到了最重要的关头,纪忻然可以不退出,但必须接受严密的保护,而纪忻然当然愿意配合,甚至愿意在地检署过夜。
不过她虽然乐意,有人却是很不高兴。
阎御丞三不五时就打电话来关心,晚上还会送东西来给她吃,好像要确定什么似的,显然他对她处在自己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感到很不愉快。
学长说,阎这是在「追她」,不过她觉得学长想太多了,阎不是那种人,他可能只是对她有一点担心吧。
她一面处理着手边的资料,一面想着,突然看见放在桌角的手机正发出来电的震动讯号。
这么晚还会打她手机的人,除了两个小时前打来查勤过的阎御丞还会有谁?
「妳怎么还不睡觉?」
果然。一接起手机就听见应该远在南部开会的熟悉男声,纪忻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刚刚想错了,他应该不只「一点」担心而已。
「你还不是没睡。」她没好气地反驳。
都凌晨一点了,他居然还打来,这人不是明天一大早要跟某大集团的老总裁打高尔夫球吗?
「妳还在办公室?」
「嗯,我还有资料没看完。」不小心说溜了嘴,一讲完,纪忻然就直觉会被骂。
「妳以为妳是机器人,不用睡觉的吗?都住到那里去了还要这么卖命,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阎御丞冷冷地念了一串,这才察觉自己似乎过分激动地停顿了下。「妳怎么会答应住在那里?宿舍不也很安全吗?」
「这里很好啊,交通方便,有警卫、有房间、有淋浴间、有洗衣间,而且楼上还设有健身房、撞球室,宿舍都没这么好。」她一点也没夸张,两年前新建的地检署的确拥有这些设备,只是整栋楼的人都忙得跟疯子一样,实在不太有人会去使用。
他沉默了下,突然才又开口,「那妳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搬去哪?」搬回宿舍应该叫做「搬回去」不叫「搬过来」吧?纪忻然莫名其妙地问。
「我家。」他淡淡地答着,一副理所当然似的。
「你家?!」她惊呼。
「妳住都住过、睡也睡过了,反应有必要这么夸张吗?」阎御丞的声音仍是波澜不惊。
「我哪有!」被他这么一提醒,纪忻然想起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脸颊莫名热烫。
从那个吻开始,一切就失控走样,她这次再也没有借口说是为了发泄或任何事情,她太清楚那天真的是──单纯想要他。想到这里,她就有一点挫败。
甜蜜的挫败。
「你干么这样取笑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闷闷地说。
他顿了顿,沉声开口,「我也不是。」
他是什么意思?纪忻然心里一紧,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却是不敢猜,也不敢试探。
他最近老是这样,话都只讲一半,好像要说什么暧昧的事情,却又不肯清楚讲明,等这个案子忙完,她一定要找机会问明白。
「好啦!你明天早上不是要早起吗?赶快去睡吧。」纪忻然转开话题。「反正我大概再忙个……半个小时也会去睡了。」
「嗯。」他这次居然没有催她,只是应了一声就挂上电话。
这下反倒是被挂电话的人儿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老是阴阳怪气的。纪忻然闷想着。
只是没了他的声音,这个专属特侦组使用的楼层突然变得空旷起来,也显得更加寂静,仅剩下她翻阅文件的声音。
不再多想的决定赶快把文件看完早点休息,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感到疲倦,决定起身走走,经过楼梯口,突然听见楼下传来骚动。
这样的骚动声,对夜晚的地检署来说,实在不太寻常。
她好奇地下楼察看,还没到一楼,就远远听见救护车跟警车的声音在外头大响,走近人群,她才发觉几个值夜班的地检署同事也都下楼了,远远还看到已经有法医正往现场走去。
她站过去还没开口,就有人自动讲解给她听。
「刘煌超刚在门口被人射杀,好像当场被击毙了!」
「刘煌超?」黑金案的刘议员?!纪忻然大惊。「在地检署门口?有抓到凶手吗?」
「好像没有。」对方耸耸肩。「不过看样子长官们通通要起床了,议员被杀,还在地检署门口,真是太扯了。」
纪忻然没有多作逗留,也不想看什么热闹,很快地上楼回到办公室,准备重新检视案件档案。
调查刘煌超三个月了,居然没发现有人要对他不利,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特侦组的名声必然大受影响。
她才踏进办公室,突然一个强劲力道扯住了她,她反射性地做防御攻击,对方却似相当熟悉她的举止,轻易制伏了她,并摀住她的口鼻不让她出声。
「不要叫,是我。」阴沉而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她敏锐地认出是邢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