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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忻然,田叔只能送妳到这里了。」在道上向来严酷出名的他难得露出感伤的表情。「我答应过成爷,永远不要让妳和黑道扯上关系,所以以后妳也不要再喊我田叔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勉强继续道:「这十年来,妳已经有了新的人生,所以毋需再回头看,过去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今后除非妳抓到我,否则我们不会再见面。」

  「田叔……」纪忻然话语未竟,田国豪已经果断地踩下油门,车子疾驶而去。

  看着车影逐渐缩成远处的一点,她紧握的拳头,指尖已陷入皮肉,她却不觉得痛,她这才明白邢烈的一番苦心,也明白田叔没有出面阻止的原因,今后这些人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属于父亲的最后一点记忆,也迫不及待的将她摒弃。

  天空灰暗沉郁,远处雷鸣响起,似曾相识的天空彷佛就要下起大雨。

  再也忍不住的眼泪,终于决堤……

  第7章(1)

  醒来时,她听见雨声哗啦啦地打在屋檐上。

  仔细分辨,雨中还夹杂着清脆的风铃声。

  这声音,熟悉得令人心安,是她最喜欢、最想念的山庄道场。

  从公祭回来后,她在道场里不停地流泪,彷佛世界在眼前毁灭了,即使是当年离开,也不曾有这样的伤痛。

  哭累睡着,梦中仍流着泪,昏昏沉沉间,感觉有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慰着她。

  有人在她耳畔说:「别哭了,眼睛肿了很难看。」

  那话语像极嘲讽,双手却轻轻拨开她的长发,用冰冰凉凉的物体替她擦干泪水。

  是谁?她抓不住那道模糊的影像。

  思绪逐渐从混沌中清醒,她微微动了动身体,这次清楚地听见梦里的声音。

  「醒啦?」是低沉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

  纪忻然一惊,连忙坐起,不知是谁盖在她身上的被单滑落,眼睑上的冰凉物体,也随之落在忽地横来的掌心中。

  抬起眸,俊美的脸庞近在眼前,深邃精锐的黑眸正定定地瞅着她。

  「阎!你怎么会在这里?」辨识出他,纪忻然错愕的开口,嗓音沙哑。

  「哭了这么久还有声音讲话啊?」阎御丞微扯嘴角,把冰毛巾一把贴回她的眼上。「盖好,眼睛肿成这样,难看得要死。」

  会在这里找到她,并不是偶然。

  纪忻然很少哭,几乎不哭的,可是他一直都知道当她想哭的时候会待在哪里。

  十年前他知道的事情,十年后也不会忘记。

  一直到今天见到她,他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放下过她,不管他当初是怎么决绝的说服自己离开,但年少时以为只是一时心动的情怀和对她的心意,却从来没有改变。

  「你怎么会在我家?」纪忻然推开他贴过来的手和毛巾,追问着。

  「下午律师通知我,纪伯伯在遗嘱里,把忻成山庄留给妳,把道场留给了我。」阎御丞声音极轻的说。

  「骗人!」她睁着刺痛的眸子瞪他,想也不想的反驳。

  「我有这么无聊吗?」他不以为意,伸手拉她。「起来吃东西,瘦得跟鬼一样,真不知道妳这十年都在干么。」

  「你当然不知道。」她横眉竖目地拍开他的手,自己起身。

  只是话一说完,才察觉太过暧昧,也太过酸楚。

  「还在生我的气?」他顺势接了腔。

  「我们只是老邻居,有什么好生气的。」她防备地回答,一面匆匆往门外走。

  她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有一段时间她得经常这么提醒自己,强迫自己去适应回头看不见他的新生活,就连在梦里梦见他,她都会很警惕地跟自己说:已经不一样了。

  是的,已经不一样了,她必须赶快离开,她必须这么做。

  但一拉开门,才要跨出,就见一帘子滂沱大雨从屋檐上泄下,她才想起外头正下着大雨,远处乍亮一抹白光,映照出泥泞小径。

  纪忻然只是稍稍一顿,而后不再迟疑地倾身准备跨出。

  「妳干么?」她的举动让阎御丞皱眉,一把将她拉回。「外头雨下得那么大,妳要去哪里?」

  「放开我!我去哪里关你屁事!」被猛力拉回的纪忻然恼怒地想甩开他的掌握,可他的手掌却像铁烙般紧紧箍住她,怎么也甩脱不开。

  「怎么不关我的事?」平静而笃定的眸光静静瞅着她,他的声音显得严厉起来:「妳自己知道,我们不只是邻居。」

  纪忻然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明明是他先背离的,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这种话。

  她安静下来,红肿的黑眸看着眼前霸气优雅的男人,许久,才拨开他的手,冷冷开口。

  「那又怎么样?」

  沉默变得漫长,外头的雨声哗啦啦地响着,彷佛坏掉的收音机。

  看着她熟悉的倔强表情,阎御丞忍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今晚他不该逼她,更不该因为她迫不及待的逃离而感到受伤动怒。既然重逢了,来日方长,他总会让她明白这些年来他对她的感情,只是不该是现在。

  「食物在那里,趁热吃。」他背过身,淡淡地说。「我还没到事务所签字,所以道场还是妳的,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踏入雨中,太过决绝的姿态,让纪忻然惊愕。

  霎时之间,雨中和雨外,成了两个世界。

  她突然有些恍惚了,回头看着一片亮晃晃却空荡荡的道场,巨大得彷佛要吞噬此刻的她。

  她不要一个人。

  恐惧的念头悄悄爬上心底,无限扩大。

  她知道自己不是小女孩了,她一直对一切都无所畏惧的,她一直相信只要坚定信念,不论是再困难的决定、再凶恶的嫌犯、再可怕的尸体,她都不会害怕。

  就连当年离家出走,她也是因为相信自己的抉择,而不曾有过一丝恐惧和不安。

  可是此刻却不同了,父亲的死,让她对自己十年前的抉择有了动摇,她怀疑当年自己是不是不该离开……

  看着阎御丞在雨中逐渐远去的背影,她心慌了。

  丧父的悲痛让今晚的纪忻然份外脆弱而且孤独,她受够了所有人在这一天全都抛下她。

  每个人都有正当的理由离开,却没有人愿意留下来。

  对她冷嘲热讽的邢烈,誓言不再和她见面的田叔,每个人都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她。

  想到整座山庄从今以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突然感到被全世界遗弃了。

  不行!她不能让他走,她不要一个人!

  行动比她的思绪更快,她只是想着,人已经冲入雨中。

  远处闪着银光,雨水重重打在身上,苍茫的水气让她看不清眼前的路,她奋力跑向那道背弃她十年的背影,唤住他的步伐。

  「阎御丞!」

  听见她的叫唤,阎御丞站定脚步,回过头,眸里映入她凄然的神情,突然觉得心脏锐利一抽。

  「你……不要走。」越过重重雨水,她喊出当年没有亲口说出的话,绝望而笃定地看着他。

  只要这一夜,她只要他陪她过完这一夜。

  ***

  「妳要我……留下来?」阎御丞定定地看着她,低沉瘖痖的重复。

  雨水从他的发梢滑落,闪电的白光照亮他冷漠俊美的脸庞和嘴角惯有的嘲讽,同时也照亮黑眸中难以藏匿的炽烈火光。

  纪忻然倔强地不肯回答,不肯再次乞求,她直直走到他身前,勾下他的颈项,用力贴上他冷酷却温暖的嘴唇,毫无技巧地重重吮吻着他,被雨水打湿的柔软身躯不给一丝拒绝的余地,紧密地贴住他坚实的胸膛,密合的程度让她很快察觉到他腹部确切坚硬的反应。

  尽管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泄漏了他强烈的欲望,但阎御丞仍冷静地伸手拉开她。

  「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那根本称不上是吻的吻,居然轻易点燃他的欲火,他想要她,渴望到疼痛的地步,却还是想保护她。

  「我知道。」看着他冰冷无情的俊脸,纪忻然再次憎恨起他永远都不会被动摇的冷静,她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宣布。「我、要、跟、你、上、床。」

  「妳只是想发泄。」黑暗中,他的声音紧绷而忍耐。

  「是,我想发泄!」她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陪她度过这个夜晚,为什么他却残忍地要点破,这个人难道都不会有脆弱的时候吗?她报复似地更加贴紧他僵直的身躯。「如果你不让我发泄,我会找别人。」

  她任性地威胁他,眼眶又开始发热,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像从前一样,接受这种幼稚的威胁,或者他会像其他人一样,决绝地转身离开她。

  如果他走了,她要怎么办?她知道尽管自己那么想要被拥抱,却绝对不可能找任何人替代他……

  「该死。」

  低沉挫败的低咒声打断她的思绪,她忽然被有力的臂膀轻松横抱起,几步路就带她回到温暖的道馆。

  阎御丞放下她,让她贴靠在墙边,低眸凝视着她,炙热阳刚的气息拂过她冰冷的脸颊,让她发冷的身子突然热得发烫,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着他,然后压下俊脸,攫住他渴望多年的柔软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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