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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意思?”小曼冷漠地说。

  “你别误会,云小曼,”刘情连忙赔着笑脸。“我没有恶意,听说康柏已离开成都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小曼说。听见康柏的名字,她的心仍痛,那会是一辈子的创痛吧?

  “我——是来道歉的,”刘情说。她似乎完全不在意曾做过的事。一个女孩子——不羞耻吗? “你知道,我没有存心破坏你们!”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小曼皱着眉。

  “康柏爱你,”刘情说得好坦然,小曼的心却缩成一团,她——受不了这个带刺的字,爱! “他和我只是——逢场作戏,我也自知没有能力和你争,你——为什么要放弃他?”

  “这是我个人的事!”小曼不想解释。

  她无法接受刘情的思想,想来刘情也不能接受她的,在感情上,她们的看法全然不同!

  “如果我是你,我不放弃,”刘情不再笑了。“爱该可以包容一切,掩盖一切,包括错误!”

  小曼看她一眼,很意外她会这么说。

  “何况——我不觉得他错,”刘情说,“一个男孩子,年轻,生活又紧张,没有保障,他自然要——生理平衡,他不敢冒犯你,他爱你爱得又担心,又紧张,又小心翼翼,深怕失去你,我从来没有看见一个男孩子爱得这么辛苦,偏偏——他越是紧张,担心,却反而失去了你!”

  小曼不再言语,是——这样的吗?康柏怕冒犯她,爱得她辛苦,好辛苦?她怎么全然不觉察?

  “我只想帮他,我了解他的心情,”刘情无奈地摇头。“你一定说我下贱,无耻,放荡,但是——我爱他,你知道吗?我情愿对他——奉献,我并不想得回什么,更不计较什么,只要能帮助他,使他平衡!”

  小曼呆了,有这样的女孩,有这样的事?为了单方面的爱,竟肯如此牺牲、如此奉献?她明明和康柏爱得那么深,那么深,却——甚至不肯让他吻她,这——这么大的分别,她和刘情——谁对谁错了?

  ‘他——不是坏男孩,他或许风流,却不下流,“刘情笑了。

  “你退还结婚戒指给他后,他立刻来见我,告诉我——我们也同时结束了!”

  那不是在同一天结束?小曼想!

  “我知道迟早会结束,虽然难过,也不后悔,”刘情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她脸上甚至再没有一丝笑意,她看来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无论如何,我总得到过他一段时间,你说,我是否很傻?”

  小曼还是不响,觉得无话可说,说什么呢?那样的感情——她无法起共鸣!

  “我该恨他的,却凝聚不了恨意,”刘情又摇了摇头。“你知道他怎么对我说?他说——小曼的眼泪中,任何其他女孩子都令我想呕吐!你说是不是该恨他?”

  小曼眨了眨眼,康柏真——这么说?她心中最细微的一条神经又开始跳动,开始有知觉,开始有希望,开始有生机,真——这么说?属于她的爱情,为什么那般沉重,那般痛苦?最难忍受的——是那丝轻悔!

  “我以为你该知道他在哪里,”刘情说,“因为他临走说:”失去小曼,我的生命不再有意义!‘我以为他无论如何都会求你谅解,你,你——“

  “我——不愿再谈有关他的任何事!”小曼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绝不愿表露任何情绪。“结束就是结束!”

  “云小曼,你太固执,也太傻了,”刘情叹一口气,站起来。

  “你以为——还能找到第二个他、第二次感情?”

  “不!”小曼正色地。她早已不再恨刘情,此刻,竟莫名其妙的有好感,刘情虽破坏了一切,但——怎能否认她是那么特别又坦率的女孩?“我没想过第二个他,只是不想挽回。”

  “你是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刘情还是摇头。“如果我是你,我会叫他回来!”

  “我不会叫他回来,”小曼微微一笑,“相信——他也绝不会回头!”

  刘情凝视了她半晌,感叹地说:“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刚硬、倔强的女孩子,”她还是在摇头。“如果我是男孩子,我也爱你!”

  小曼微笑不语,刘情并不像她风情万种外表那样——那样——令人想入非非,她善良,也有个性,更有敢做敢当的勇气,这——也难得!

  “我今天是来告诉你,我要结婚了,”刘情嫣然一笑,“结婚,你不意外吧!是找一张饭票!”

  这倒令小曼着实惊讶了,结婚?

  “一个中年商人,有钱,”刘情似乎很满意,很自得。“得不到爱情,总要抓住另外一样!”

  刘情去了。好半天,小曼都回不了神,又曾相识的一句话,失去爱情,总要抓住另一样,谁说的?谁?

  康柏——在她心灵深处惟一的名字。康柏也这么说过,刘情又说——莫非,世界上每个人都该抓住一些东西?

  小曼——她呢,她将抓住些什么呢?什么呢?

  小真的婚礼是在暑假开始的第一个周末,大学毕业和结婚同时来到,两样喜事,忙得她团团转,也兴奋得——更有些无法冷静。好在她有能干而冷静的姐妹帮她,父亲又派了银楼里最能干的两个会计主办一切宴会的事,所有的一切全在十分顺利的情况下办妥云家嫁女儿,无论如何是件大事,不论云家内部如何分散,不合,场面也必须摆足。几乎成都市有头有脸的人全请了,再加上小真的同学,立基的队友、伙伴、同事,还有亲戚、朋友,云家属下公司行号所有的职员、伙计,人数多得难以统计,肯定的,城市没有任何一家饭店容纳得下。几经商量,认为与其分几家饭店请客,不如所有客人聚在一起更热闹,在云老太爷的同意下,决定在云公馆宴客。

  一星期前就在忙了,云公馆所有的佣人、花匠、丫头、奶妈都在忙,空前的喜事,怎能不把云公馆粉饰得焕然一新呢?酒席从第一进花园开始摆,第二进花园,正厅,花厅,偏厅,还有一楼、二楼的宽阔长廊,都放满了酒席桌子,初步预计是二百桌,但联合承包的三家饭店却保证,流水席可以无限制地开下去。整个云公馆都是穿梭来往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凑热闹,经历了八年漫长战争的人们,难得见到这盛大的场面,几乎——一半成都的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渐趋衰败的云家暂时只败在内部,外表仍然光辉,不是吗?

  婚礼那天的中午,天香到小真的厢房来报告,单单收到礼物,已堆满了整个账房。这个小丫头捂着嘴笑,笑得大家都莫名其妙。

  “笑什么?天香!”在帮忙的小曼问。

  “红漆马桶已收了四五十个,”天香伸伸舌头,笑得叽叽咕咕的。“二小姐一个人怎么用得完那么多马桶呢?”

  “荒谬!”小曼也笑了。古老的习俗是奇异的,结婚为什么要送马桶?当然,不会是空马桶,里面还金金银银的装了不少值钱的东西,难道真要如此才吉利?“二小姐结完婚要到昆明去,马桶送你们一人一个!”

  ‘好啊!我们一人一个!“天香又奔着出去探消息了。

  厢房里只剩下小真和小曼,小怡在前面帮忙招待比较重要的客人。做新娘子的小真还是一派天真,说起话来也不经大脑的。

  “立基还不来,”小真对着镜子,试着她那顶最新颖、由小曼设计的新娘花冠。“三点钟要行礼,他一定忘了!”

  “怎么忘得了呢?这是终身大事啊!”小曼笑。有时候她会觉得小真像她妹妹。

  “他啊!跟我差不多糊涂!”小真站起来,拿起白纱礼服往身上比。“小曼,你设计的礼服真棒,穿起来使我显得瘦了许多,是不是?”

  “你又不胖!”小曼欣赏着小真的欢愉,满足,口中应着,思维却飘得好远,好远。

  “比起你来就差多了,”小真真心地说,“小曼啊!你结婚的时候真不知道会美成什么程度!”

  小曼心中一震,飘得好远的思维断了。结婚,她?多么虚幻的两个字啊!她沉默下来!

  “康柏怎么无缘无故要调去重庆呢?”小真全然不觉地说。她不清楚小曼和康柏的事,说得甚是无心。“虽然他现在可以不出任务,没有危险,又升了级,可是,离你那么远,值得吗?”

  小曼不愿在小真大喜的时候表现任何不愉快的神色,她低下头,装作抚平那条浅蓝色裙子。乍听康柏消息,她怕自己失态,这些日子来,没有人再提过这个名字,连之翔、小怡都特别避免,他们是知情的,但是小真——“小曼,你怎么不阻止呢?”小真转头看她。“立基说他风流得很,到处留情,你不担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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