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直接引诱他,早早废了他省事!
抱定主意,栗雪轻手轻脚地摸到巴昂房外。
这两天城里举办百花会,慕名而来的外客将城中容栈挤得人满为患,栗雪费了好一番手脚才住进巴昂落脚的客栈。
确定四周静无人声后,栗雪小心翼翼地在纸窗上戳了个洞,往内瞧去。
这一瞧,可把她吓了一跳。
早该睡死的巴昂居然没睡?!
不但没睡,还睁大了眼,摆弄着桌上不知从何而来的瓶瓶罐罐,一会儿在器皿中倒入一点这个,一会儿加入一点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身在外地也不忘调毒,这人倒是挺认真的……
传言不可尽信啊!
栗雪正思索问,忽然听到巴昂的自言自语。
时侦深夜,一丁点声响都传得格外清楚,栗雪毫不费力地听着。
“呼呼呼,调好这个,明天一大早就能拿去市集拍卖,不然我身上盘缠用尽,此后可要寸步难行了。不过,才出来一天就把钱花光,以后可要注意一点才行……嗯,不知这玩意能卖多少钱?”
栗雪险些滑倒,这就是所谓不世出的天才?
看来万嵘衰亡之日不远了!
“都这么晚了?还是早点睡下,明天才有精神。”
巴昂打着呵欠收拾好桌上散乱的杂物,吹熄腊烛上床去。
栗雪屏气凝神,紧张下动也不敢动,直到从床上传来的呼息声逐渐平稳,变得又细又长之后,才呼了口长气。
行动开始!
若是媚术,栗雪有自信绝不输给千岌以外的任何人,但她正在做的事美其名为投怀送抱,实际上根本是鸡鸣狗盗的劣行。
陌生的行为在紧张时刻来做,绝不会突飞猛进,只会更加蹙脚。
果不其然,破绽马上就露了出来。
“碰”的一声,栗雪踢到了桌脚。
她当场冻结。
“唔……”幸好床上的睡鬼只是翻了个身。
栗雪稍微放松了点,她从来不知道摸黑行动是这么困难。
须知天下事有一必有二,栗雪继续往床铺移近,却在下一刻踢翻了一个印象中应该不在那里的椅凳。
“匡唧!”一声大响,传遍屋内。
已经不能用冻结来形容现在的栗雪了。
万嵘中人对付刺客的手段,她可是敬谢不敏,就在栗雪运起轻功,准备破窗而逃的那个瞬间,床上居然传来了打呼声。
栗雪再次冻在当场。
这小子还真能睡啊� �
既然如此走运,今晚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再次摸黑前进,这回栗雪顺利来到床前。
她正要解开衣物:按住腰带的手一僵,整个人毫无预兆地软倒。
背部重重撞上地面的瞬间,房中烛火刹那间亮了起来。
全身麻痹的栗雪愤恨不已地瞪着倚在床头的巴昂;要是眼神能杀人,巴昂身上早已千疮百孔了!
“喷,原来是个丑女。”
一句话让栗雪的必杀目光加深了数倍煞气。
“你打算对我怎么样?”虽然气,该问的还是得问。
“我对丑女没兴趣。”语毕,烛光倏地熄灭。
栗雪倒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听床上传来宪宪窄窄的声响,紧接着是细微而渐趋平缓的呼息。
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混蛋居然睡了?!
“喂厂
她前前后后叫了十几遍,才叫出一个懒洋洋的回应。
“干吗?”
“你就让我躺在地上?”
“不喜欢可以出去。”
“你……”明知她中了毒,动弹不得!
对了,她中了毒!栗雪耐着性子提问:“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我在床前三尺之处布了些麻粉,是你自己要过来的。”
栗雪恨不得一头撞死。
这小子看起来再蠢再怪,终究是万嵘的人,自然周身是毒,她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该死!
“好了,别再吵我了,这只是寻常麻粉,明天早上就会消退。”
从床上的声响听来,巴昂翻身向内,睡了。
栗雪瞪大了眼,却也不敢再发出什么声音。
天知道要是惹恼了床上那只睡猪,他会不会随手扔出几只毒虫?
好不容易熬过了难受的一夜,当第一道曙光透进窗内,栗雪早已在心里把巴昂千刀万割了数百回。
眼看巴昂揉着刚睡醒的眼皮从床上坐起,栗雪连忙调整出自己最惹人爱怜的表情,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希望勾出一点怜惜之心。
也许是乐雪的模样着实惹人心动,也或许是一时心血来潮,巴昂总算真真正正、仔仔细细地瞧起她来。
栗雪屏住呼吸,一颗心吊得半天高。
生平头一次,为男人对她的看法紧张惶恐。
他终于发现她的美了吗?
“如果你生得好看一点,我还会考虑帮你解毒,现在你只好自求多福了。”不轻不重甩出这句话,巴昂施施然整装出门。
气愤地瞪着开了又关的房门,栗雪这才发现,巴昂昨晚说今早会解除的麻木,仍然结结实实地束缚着她的身躯!
苦捱到下午,麻木才开始消退。
栗雪运着酸麻的双腿,一步一诅咒地回到自己房间。 ’
;就是有人拿把刀抵在她背上,她也不会再去夜袭万嵘的人。
昨夜今晨的绎验带给她的教训不少,其中最教她刻骨铭心的是——万嵘们人口中的“寻常’’绝非一般人所认知的“普通”!
寻常麻粉?哼!
※ ※ ※
历劫归来后,栗雪揽镜自照,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这是我?”
镜中人灰头土脸的惨样让她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
千岌门人长年修练媚术,对自己的容貌较一般人更为爱惜。
眼见原本莹白亮丽的脸庞因睡眠不足而显得死气沉沉,明媚闪亮的美眸周遭多了一圈十分碍眼的黑眼圈,光滑柔细的鼻头疑似因气恼过度冒出一颗比黑眼圈更碍眼百倍不止的小豆豆……
看着镜中悲惨的自己,栗雪不由悲从中来。
“学了十几年,师父说过遇到对美色不动心的死木头该如何运作,可我遇上的不但对美色无动于衷,还是个专爱丑女的大怪胎!师父师父,你要是身在此处,会用什么法子突破眼前困局?”
栗雪自襁褓时便被千岌门主捡回抚养,耳满目染的都是些怎么利用自身美色把男人放在掌心耍的法门,对这门学问可说是十分精熟,出道以来也是无往不利,战果辉煌。
想不到一碰上巴昂,自己立刻栽了个大跟头,摔得鼻青脸肿不说,引诱不成反倒减损己身之美,蚀本到家了。
正哀叹间,目光落到镜台前的易容道具上。
千岌门徒个个精于易容术,以便在引起难以脱身的麻烦时使用,但最多只是将过于引人注目的美貌粉点得平凡些,断然没有故意弄到一般以下的。
虽然外人称千岌门徒做妖女,自己人却是互称为女神,就是易容改伴也没有人愿意扮做丑八怪。
栗雪心里的挣扎可想而知。
忽然,窗外传来熟悉的男声。
栗雪猛然一醒,原来天色已暗,那男声更是耳熟得教人牙痒!
“姑娘名叫吉利吗?真是个好名字呀!我这个巴昂普通至极,与吉利姑娘相比倒是显得粗俗了。”
刻意讨好的声音,不是巴昂那个混球是谁?
栗雪赶忙移到窗前,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往外看去。
只见走廊下,巴昂修长潇洒的身影又是打拱又是作揖,一个劲的讨好一名背对着栗雪的少女。
“呵呵,公子真会说话。”
听声音倒满清脆可人的。
栗雪莫名地希望这是名长得还可入眼的女子.最好还是个娇艳少女。
“只是,公子一路跟着我,就为了夸我的名字取得好?”少女笑着转过头。
少女不转头还好,一转过来,栗雪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失落。
又是个丑女!光是那只又大又肥的朝天鼻,就足以打击她对美的坚持。
“我在百花会上对吉利姑娘一见倾心,一路跟着只求一个攀谈的机会,没想到姑娘竟然与我住在同一间客栈,这不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吗?”
栗雪听了,扶着墙就是一阵干怄。
天!这话闭上眼听倒也不如何,配上接收对象那鼻翼不停耸动的朝天鼻,可就严重影响旁观者的视听了!
“公子对吉利可是真心诚意?吉利貌不惊人,不敢着想公子这般俊秀人物的垂青,公子还是别闹着吉利玩了。”
哦?栗雪停止干怄,凑到窗缝上的眼警戒地眯了起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女人丑则丑矣,却懂欲擒故纵的门道。
“吉利姑娘的意思是,若是我能证明自己的真心,你愿意考虑与我更进一步?”巴昂露出惊喜之色,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抖了。
“要是你真对我有意,明日朝阳升起前,为我取来‘吹心’。”吉利对巴昂展现一个在他眼中极为动人,在栗雪看来却极端可怖的笑容。
栗雪蔑视地撇撇嘴,这女人果然有问题!
普通人哪里知道什么吹心?只有江湖中人才知道吹心是万嵘中长老级人物才能人手的毒药,这人自然是心怀不轨,才会找上身为制毒者的巴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