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烦?不对!是大大的烦,杨名扬在房间里来回绕着,幸好房间够大,不是窄窄一小间,足够他的长腿走上好几圈。
公司的事情很紧急,他必须亲自到美国处理,可惜奶奶不准,硬要他在台湾结完婚才准过去。
这事要怪奶奶吗?不能!要怪的话,就得怪自己纪录不良。
几年前到美国创业时,他一头栽进热恋中,差点娶回异国新娘,偏偏奶奶及父母有严重的种族歧视,不准他娶番邦女子为妻,但对方是他在洽谈合作的对象,闹了好大一场,才摆平公事与私事。
这回,他和瑞秋非得再度碰头,一听见瑞秋尚未结婚,祖母便扣下他的护照,硬是要逼他娶完媳妇,才可以飞往美国。
对于娶媳妇这回事,名扬并不热衷,对象是谁亦无关紧要,反正不过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只要智商不坏,能胜任母亲的工作,再加上一点点独立,不用他天天在身边陪伴,就足够了。
至于美貌温柔?
随便!这类享受他可以在外面寻找,他笃信婚姻中的性爱是责任,婚姻外的性爱是娱乐的理论。
于是他开的条件只有四个字--聪明独立。
问题是,条件开出去,两天下来,应征的女子一大堆,祖母却没半个看得上眼,依照祖母的审核速度,他开始担心烦躁,并计画起逃跑事宜。
打开计算机,杨名扬将资料传送出去,透过视讯,他向台湾和美国的员工交代工作进度与计画,不过再慢,下个星期的股东协商会议,他一定得到场,上帝帮帮忙吧,让他在两天内把这件事搞定!
电话响,他顺手接起。
「董事长,瑞秋小姐希望在你到美国期间,排出几天假期,她想招待你一趟邮轮之旅。」
电话那头是他的私人秘书馥湘,她的工作效率非常好,好到杨名扬舍不得在她揶揄自己的时候,出声叫人走路。
杨名扬是个脾气糟透的老板,他很少对员工假以辞色,往往一个眼神就让人「挫」得半死。
所以,名扬最骄傲的一件事是--他从不用要求员工,员工就会自我要求,因为,不愿意自我要求的下属,早早离开公司了。
他的凶,连父母都要让他三分;他决定好的事,没有人能反驳;他要扩充事业版图,爸爸不敢多话,妈妈即便心疼儿子辛苦,也只敢在人后叹气,外加偷偷炖补品给他补身子。
名扬国中一毕业,就决定出国念书。老师给的建议?不甩!爸爸的安排?算了吧!
结果是,他出国念他的书,他的母亲躲在被窝里哭齐两个月,到最后名扬有没有妥协?自然没有,倒是他的母亲哭惯了,每个晚上不掉几滴泪就睡不好。
他谁都不屌,只理会祖母说的话,没办法,谁教他是祖母一手带大,光看她为自己把屎把尿的份上,祖母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别告诉我,妳的脑细胞死亡了百分之五十,连瑞秋都应付不来。」
馥湘是他用过的两百多个秘书中的独一无二,为什么独一无二?因为她没有在为他工作的第一个月,就跑去看心理医生,并手捧着心理医生的建议,向他递出辞呈。
因为馥湘的耐操特质和她聪明绝顶的脑袋,让坏脾气的杨名扬对她诸多妥协。其实他曾想过,干脆直接娶馥湘算了,反正他无法容忍头脑秀逗的笨女人,可惜,馥湘打死不从,甚至自爆内幕,说她只喜欢女人。
「大概吧!脑细胞数正常的女人,不会选择替你工作。」馥湘自嘲。在他身边,不叫作工作,叫作找死。「老板大人,请问瑞秋小姐的邀约……」
「没空。」冷哼一声,名扬庆幸当年没执意娶她,否则他会为了娶到笨妻,恨自己一辈子。
「她可是你自己找的合作对象。」讽刺人人敬若天神的老板,让馥湘好有成就感。
「我找的对象是她父亲,不是她。」
隔着电话线,馥湘看不到他的寒冰脸,否则她会了解适可而止的中文定义。
「随便啰,反正她对你的爱,多年来始终如一,现在她非要听到你点头答应,不然不让她的父亲参加会议,自己看着办吧。」
两天四十几通越洋电话,馥湘快被瑞秋小姐弄疯了,只好挑拨挑拨老板,稍稍慰藉自己的艰辛。
「要我自己看着办?请问,我每个月二十万的薪水扔到哪里去了?」
她有胆子多顶一句话,他立刻叫她走路,即使平常对她诸多妥协,也是有底限的。
「基隆河吧,听说那里的污染挺严重的,你千万不要自己下去捞,要不要我替你打电话找救难大队?请他们去抢救你丢掉的二百多万。」
馥湘扳动手指数数。哇塞!她替他工作一整年,竟然没疯掉她好佩服自己哦!
凉凉回话,她不只顶他一句,她连连顶他一、二、三……五句耶,又进步了!抽个空,她得去医院照照自己的胆子,看里面有没有结石,否则胆子怎么会越长越大?
「妳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喀嚓!用力挂掉电话,杨名扬受够馥湘的在太岁头上动土,他的脾气坏是众所周知,谁都别妄想改变。
也许你要问,馥湘会不会害怕?不会,因为她估计,三天之内,老董事长会出面请她回来,至于薪水,再议啰!
门板敲敲,老奶奶笑盈盈进屋。
一看见她,杨名扬立即上前扶过祖母。要见到他好男人的一面,没问题,有祖母在的时候。
「名扬啊!好消息,林太太帮你物色到一个好对象,你先看看照片。」
名扬将照片接过手,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柳眉大眼、一副聪明相、五官姣美、皮肤白皙,绝对是个带得出场的美人。
「怎样?林太太说她很乖巧,以后绝对是贤妻良母,我想我和你母亲都会和她相处得不错,算命的还说,她是旺夫益子相,会给咱们家生很多个小孩子。」算命的话,替照片中的女孩争取到好分数。
「嗯。」名扬没异议。
「听说对方家里父母亲去世得早,三个姊妹互相依靠长大,很不容易啊!咱们家钱够多了,不用再去学别人谈什么门当户对,这套我是不信的,有钱人家的女孩多半娇贵,我不喜欢。」
「您喜欢就好。」
「我当然喜欢她,打从消息放出去,到现在为止,就这个女孩我看得最满意。」
拿起照片,左看右看、横看竖看,这女孩子就是投她的缘,老人家相信,要来当一家人,有缘是最重要的基础条件。
「好,您喜欢就尽快作决定,通知她的家人,明天早上到法院公证结婚,我赶搭后天下午的飞机到美国。」
越快解决婚事对他越有利,能多出几个工作天来研拟对策总是好的,何况,他计画这趟到美国,还要顺道解决和道森家族的合作关系,并购对方的股票,让核鑫企业成为他一个人的事业。
「连人都不看,会不会给人感觉太草率?我约她们下午相亲,你先去看看聊聊,再作决定好吗?」
「也好。」名扬不反对,至少见个面能确定对方的头脑不是太差,他早说过,他忍受不了笨女人。
「对了,林太太告诉对方,你的性格温和,拜托收敛一下脾气,不要不满意,就乱发飙。」这句话是她进屋来的重点话题。
全天下只有祖母敢要求他收敛脾气,吐口气,难得的冰山融化在他脸上现形,是温室效应吧!
「很好,这才是奶奶的好孙子。」
奶奶拍拍名扬的脸颊,离去。幸好这动作没在馥湘面前出现,否则他的威严更别想在她身上造成影响。
门关上,松弛的脸部肌肉再度紧绷,瞧一眼孟穗的照片,他冷冷说:「妳最好够聪明,别影响我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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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他问妳,对婚姻的看法,妳要怎么说?」
在公车上,孟汶对孟穗做行前最后训练。
「我要回答--婚姻是一种永久关系,它让一对陌生男女有机会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里认识对方、适应对方,并共同维持起一个家庭。」
「很好,如果他问,妳曾经谈过恋爱吗?」
「我会说,没有,对于短暂的男女关系,我并不感兴趣。」
这个答案孟汶推敲了许久,她认为这样的回答可以突显孟穗的纯洁又不失智能,毕竟在二十一世纪当中,纯洁女人已经濒临绝种,而程家还能保有三只稀有动物,算是了不起的传统。
「妳的兴趣才艺呢?」
「我的兴趣是打理家务,才艺是画图。」
这句有二分之一的谎言成分,其实她真正的兴趣是在打理完家务后,看孟姜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收拾残局,才艺则是看电视与睡觉。
不过画图的确曾经替孟穗挣得此生最大荣耀--她小学时期参加画画比赛得过全校第三名,爸爸特地买了个阿鲁米框框,把奖状裱起来,挂在客厅正中央,现在,奖状还在老地方显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