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酥肉嫩,真好吃。」她一向很捧场。
自己家人见怪不怪,于还幽则瞧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和世轩均属于较拘谨的人,绝不在人前做出亲密言行。可是,光瞧他们相亲相爱,备极绸缪,丝毫不惹人反感,反而有点感动他们之间真情流露,坦直率真,说真的,教人不羡慕也难!
「看来你们的好事近了。」还幽轻道。
「那也得等你成为我们二嫂之后再说。」
「阿苏,你说真的?」丁华容一时无法消化这则好消息,「你真要嫁给小四?噢,太好了,你不用离开妈妈身边了。」
「妈,你很奇怪耶,我嫁人是因为我爱他,才不是为了方便跟你做连体婴呢!」
「你这脾气哦,哪个婆婆吃得消?只有老妈来承受了。」
紫苏向母亲扮个鬼脸,逗得大伙儿全笑了。
于还幽羡慕的看着紫苏流丽一身幸福的光彩,如意嫁得深爱她之郎君,夫家与娘家又是一体,不必调适自己去适应新的生活和家人,永远备受宠爱。
桑世贤马上开香槟庆祝,咧开嘴笑说:「棒呆了,有你们这些自愿牺牲者,我更能逍遥自在过我的独身生活。」
袁紫苏朝他举举杯,「别高兴得太早,大哥,我突然发觉我有牵红线的特异功能,像爸和妈、二哥和二嫂,搞不好下一个就轮到你,或三哥。」促狭的目光溜过去。
桑世徽险些呛到,「别看我!医生的行情好,容易作媒。」
「可是三哥你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比较迷人耶!」
「比目鱼,管好你老婆!」
「呆子,向比目鱼求救,他只会帮着阿苏设计你。」桑世轩对他嗤之以鼻。
桑小鲽不以为忤,直瞅着紫苏笑。
桑寄薇瞧在眼里,叹在心底: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桑寄民却有不同的看法,他反而认为桑小鲽是那种立定目标便有勇气努力到底的少有人才,别看他外表文弱,似乎没主见,不对,绝不是,瞧他追紫苏那股子热呼劲,可知他受得了气、耐得了烦,正是生意人不可或缺的必备条件。
他决定收揽桑小鲽加入旗下。
「世贤,你是医生,不可能改行?」他一个一个来。
「大伯,怎么你还没死心!」世贤躲开他的逼视。
「世轩,你呢?」
「别浪费专业人才!」不愧是律师,一语切中要点。
桑世徽看看手表,咳嗽一声,说:「我跟人调班回来的,去打个电话问局里有没有事。」找脚溜走。
「这是什么世界?」桑寄民怒视二弟:「你有四个儿子,却没一个肯为我们父亲所创下的基业贡献自己的一生!可怜我只有一个儿子,身体却不是很好,不能过分劳累,你们想害他英年早逝吗?寄薇的女儿又还小……」
桑寄生明白他在借题发作,并不理会。
「大伯!」桑小鲽一本正经的说:「我去。过两天我就去公司向你报到。」
「你──」桑寄民没想事情这么顺利。
「除了我,好像也没有别人了。」桑小鲽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坦然说:「大哥要念医学系时,就把从商的重任转移给二哥,二哥自认志趣不合,又移交给三哥,结果三哥说他不耐烦坐办公桌,又赖给了我。谁教我最小呢,我只有接受!」他说着握住紫苏的手,又笑说:「我不像三位哥哥很早即决定自己将来要走的路,念哪一系对我都没有差别,也不觉得念商讨厌,我想这一行大概还适合我吧!而且,从小我就打定主意要跟紫苏结婚,并且要给她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让她不用为家计烦恼,尽情去画画、写小说,做生意是我所能选择的最好一条路。」
「我说过我不要你为了我而牺牲你的兴趣!」紫苏微蹙眉,「你这样会使我有心理压力,你知道吗?」
「不只是为你,更为我自己。我需要肯定自己的价值!」桑小鲽安慰她,「我是成年人,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若非对从商有点兴趣,怎么也不敢加入桑氏企业,而你,是在后面推动我的那只手,令我渴望做一个真正的大男人。」
「你本来就是男人,我早知道啦!」
他捏捏她的小鼻子,「你上次还说我是大男孩。」
「记忆力那么好干嘛!」紫苏的表情严肃,「你想做就去做,我会支持你。只希望你能够从工作中得到快乐,才不致有后悔的时候。」
「我就等你这句话。」
桑小鲽毫不顾忌的当众亲吻她面颊,脸红的反而是紫苏。
「大伯,姑姑,你们欢迎我加入吗?」
「我当然欢迎。」桑寄民笑开怀。
「可是,你原先的工作呢?」
「知道今晚你们会来,我已辞职了。」
「小鲽,这非儿戏,一旦你加入就注定了这一生必须辛勤努力的工作,你不能三天两头没兴趣就说不干了。」桑寄薇丑话说在前头。
「我最喜欢需要努力的事。」他的眼睛愉快的闪动着,「再怎么困难也难不过我追紫苏妹妹的辛苦吧!」
「别又扯上我!」紫苏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哇──」他故意大声哀嚎,苦着脸叫:「痛死我啦!你又欺负我!」
「这么痛吗?对不起!我好心疼哟,帮你揉一揉哦!」她的手往他大腿上一摸,狠狠掐了他一把,脸上仍带着魅人的微笑。
桑小鲽霎时龇牙咧嘴,表情痛楚,却不敢再喊痛了。
第八章
庭园里的冬菊开花了,其色韵幽美,其品味清悠,旋舞冬的激情。
紫苏不舍错过这股典雅幽情,搬出颜料,即兴写生。
她画过人物、山水、动物、虫鸟、花卉,特别喜欢画花;拜师习得油彩、版画、水彩,最爱使用水彩,因为下笔容易,材料也简单,随时想画就画。
「紫苏,」还幽上楼来,「休息一下,吃点水果。」
紫苏不发一言,聚精会神画完最后一笔,看看满意了,把彩笔扔进小水桶内,脱下沾了不少色料的罩袍,走过来。
「二嫂,下次我作画时,拜托别跟我说话。」
「好啦!」人门不久的还幽总是处处小心。
「对不起,我在工作时简直恶形恶状,你别理我好了。」她以歉然神情看着新嫂子,又自个儿笑了起来。「难怪比目鱼说我不适合外出上班,省得气死那位可怜的老板。」
于还幽秀秀气气的笑。「比目鱼又没回来吃晚饭,工作愈来愈忙,你很不习惯对不对?妳吃得比以前少了。」
「瘦一点也好,冬天穿厚衣上相。」
「嘴硬啊妳!」
紫苏也不否认,叉一块苹果慢慢咬着。
「以前被他粘得很烦,如今订了婚──」左手举到眼前观赏,小巧的钻石戒指很配她纤细的手指,以圆拱形细钻与切割细腻的T钻来烘托戒心那颗白钻,钻石不大,才四万多,是桑小鲽自己存钱买的,意义不同。「反而好像疏远了。」
「他总是男人嘛!男人若没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教他怎挺得直腰杆?你也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是个没出息的男人是不?他刚进入一个新的领域,头一、两年必然要花许多心血在工作上,打基础嘛,不苦下工夫很难稳得住脚。」
「二嫂毕竟在社会上历练过,说得头头是道,教我不心服也难。」
于还幽适切的笑。婚前她已辞去工作,专心到世轩的事务所帮忙,结婚后更是同进同出,恩爱逾恒。
桑小鲽和袁紫苏也喜气洋洋的订了婚,他还说:「我就是要把你的心订下来后才敢进桑氏企业,要不然以后工作较忙,没时间看紧你,你不晓得又飙向哪里去!到时我怎么办?我这么爱你,失恋多可怜。」他愈来愈厚颜敢讲,而且一逮着机会就抱她、亲她。
甜蜜的滋味尚未尝够,他的工作就愈来愈忙了,这固然可看成他表现不错,公司才敢把重要的工作交给他,但另一方面,身为未婚妻的她也太可怜了吧!
「我要自力救济!」她这么决定。
是晚沐浴后,她坐在比目鱼房里等他下班,心想入睡前总该见一面。
灰绿与乳白共组的卧房,舒服温暖,在晕黄灯光下,一张俏皮可爱的沙发摇椅很吸引人想坐上去,从CD架上挑一张抒情音乐放进一旁的音响中放送,同时注意到音响旁摆了一些日文会话的教本和录音带。
「比目鱼什么时候开始对日文有兴趣?」她奇怪,拿起一本翻阅,完全看不懂,若是英文她还能半猜半懂,日文则像一堆蝌蚪文,看得她昏昏欲睡。
轻柔的音乐对她好似催眠曲,打了老大一个呵欠,把脚抬到脚凳上,决定边睡边等他回来,一举两得,只有聪明人才想得出来的主意!
半小时后,桑小鲽踏进卧房,瞧见这一幕,不由胸中柔情荡漾。他明白最近有点忽略她,新的工作带给他很大的心理压力,难免顾此失彼,只有一件事是无庸置喙的──他爱她!无可救药的爱上这个集美貌、性灵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人,她那么耀眼而且特殊,为了永远把她留在身边,他鞭策自己努力以配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