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选择和我在一起?」成刚扯动嘴角,表情有些嘲讽的意味。「莫非你也认为以我的出身,配不上这个家教严谨的名门千金?」
陈常盛先是挑起一眉,然后笑了。
「你的声名狼藉只是虚张声势,其实你比谁都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得到所有人的认同。」陈常盛一语道破他的伪装。「这个社会是功利的,成刚。只要你成功了,根本没有人会去在意你的出身如何。」
「是吗?我倒认为那些人只是在表面上卑躬屈膝,私底下在他们眼里,我始终还是一个走狗屎运的乡下孩子,靠着你的庇荫爬到今天的地位。」
「别人怎么说由他去,如果凡事都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那岂不是太痛苦了?再说依蓝愿意和你交往,表示她根本不在乎这一点,不是吗?」
如果他知道凌依蓝也只是为了赌一时之气,不知道会做何感想?成刚在心里冷笑着。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董事长。」陈常盛还想说话,却被他温和地打断了。「如果我必须结婚,那何不挑选一个各方面都符合我要求的对象?我需要一个可以帮我料理所有琐事、带得出去的女人,如果她又出身上流,那又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但我担心你不是真心喜欢依蓝,而是为了利用她。」见他不说话,陈常盛语重心长地接了下去,「如果你想让自己变得令人尊敬,那必须由你本身去努力,毋需任何事实去强化它。娶一个出身高贵的妻子或许可以让你的事业加分,但不见得真的适合你。」
成刚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回道:「我知道。」
「那就好。依蓝的父亲凌英平和我是老朋友了,他从小就将这个宝贝独生女儿捧在手心上,想当他的女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很鼓励你追求依蓝,但如果你不是认真的,就别浪费人家的时间和感情,嗯?」
再斜瞄了他一眼,陈常盛知道自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成刚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相信他心里自有打算。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成刚点点头,目送着陈常盛起身离开。直到门阖上后许久,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觉暮色笼罩住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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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蓝一走出电梯,便看见成刚的高大身影。
她不自觉地绽开笑意,快步迎向前去,没理会兄长铁青着一张脸。这半个多月来,他每天送花到她的办公室,在两人空闲时相约一起晚餐,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风流成性的情场浪子正在热烈追求凌志集团的千金小姐。
即使已经尽量保持低调,某些流言蜚语仍然像病毒一般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和他交往的消息不但跌碎众人的眼镜,有更多人似乎都在等着看好戏,甚至打赌他多久会对她失去兴趣。
对于这些传言,她并不十分在意,毕竟她早有了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撇开他们之间的协议不谈,成刚的确是个体贴的男伴。他温文稳重、彬彬有礼,完全展现出正人君子的绅士风范,而她知道那是这些年来的商场闯荡令他学会这些礼节,而不是出自于良好的家世和教育背景。
他不再试图吻她,也不曾再有更进一步的冒犯举动,总是准时在晚上十一点之前送她回家。这令她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免感到有些困惑。而这样的情绪令她懊恼极了!
「妳哥哥似乎对我们的事很不谅解,嗯?」将车子开上马路之后,成刚问她。
「是啊。」她浅浅一笑,知道他显然也看见了刚才兄长的脸色。为了表达强烈不满,兄长这阵子一直对她十分冷淡,不过这样也好,她反倒乐得轻松,不必每回谈到这个话题便闹得不欢而散。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固执己见,她可不打算轻易妥协。
「饿了吗?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都好,我没意见。」
「妳没意见?」他睨着她,嘴角浮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令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打算将她拐到什么地方去卖掉。
一个多小时后,成刚将车子驶入偌大的停车场停妥。凌依蓝下了车,这才发现他带她来到了海边,一阵轻柔的微风带来海水的气味,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握着她的手朝前方一处人声鼎沸的啤酒屋走去。
店里并不大,装潢也有些简陋,但灯光却是明亮温暖,即使已经过了用餐时间仍然高朋满座。他熟悉地带着她走向一处角落,她这才发现这儿面对着整片海洋,可以轻易地将海面上的点点渔火和满天星光尽收眼底。圆月在漆黑的海面上投下一条银白色的光影,感觉既宁静又浪漫。
「妳喜欢这儿吗?」
他的声音将她拉回神来,凌依蓝才发现自己几乎屏住气息。
「噢,这儿好棒。」她由衷地说。
「和妳时常去的高级餐厅大不相同,嗯?」
她对他皱了皱鼻子,换来他的低声轻笑。趁着他点餐的当儿,她忍不住好奇地东张西望。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一向极少有机会来这样的地方,成年之后她的追求者所选择的用餐地点又多在各种高级餐厅。
然而和成刚在一起却大不相同,认识他以来,他带领她尝试许多不同的异国或海鲜料理,即使用餐环境不如大饭店来得安静整洁,料理也不如高级餐馆来得精致,但却别有一番纯朴的美味,比起大饭店毫不逊色。
在用餐的过程中,他们絮絮地闲聊着。他关心地问及她的工作,说些公事上的趣事和笑话逗她开心,她也毫不隐瞒地将自己遇到的困难和挫折全盘托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他,那些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说出口,而他也十分专注地倾听着,并且针对她的问题给予建议,令她对他的睿智心生崇拜。
「最近社交圈里很热闹,嗯?」侍者撤下餐盘之后,他询问地望向她。「没有对妳造成困扰吧?」
「人都是好事的,不去理它就好了。」凌依蓝轻轻一笑。「倒是那些报导对你似乎不怎么留情。为什么他们说你是流氓?」
「还会是为什么?」他双手一摊。「我念国中时曾经荒唐过一阵子,打架闹事样样都来,妳想象得到的坏事我全都做过。」
看他说得轻描淡写,她突然间好奇起来。「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很糟!」他坦白道。「我国中时换了六所学校,因为时常和学校里那些看不起我的孩子打架,每次都是因为记过而被退学,到最后没有学校肯收留我,只好在街上混日子。我当时常想,如果就这么死了也无所谓,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因为少了一个我而有任何改变。」
「噢。」凌依蓝咬住下唇,想着一个念国中的孩子靠着逞凶斗狠来发泄不满的情绪。那是一向养尊处优的她无法想象的。「你的母亲呢?她不管你吗?」
「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我母亲是个很传统的妇女,她的婚姻是长辈安排的,结了婚之后便以丈夫为天。为了抚养三个孩子长大,她到处去帮人家洗衣服、打零工,偏偏我这个长子还不学好,一天到晚在外头惹是生非。」
接下来是好一阵子的沉默,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你是怎么认识陈常盛的?」她匆匆地移转了话题。
「我十五岁那年跟了一个帮派大哥,天天跟着他去围事和收保护费,进警察局是家常便饭。后来那个大哥被抓了,所有的小弟一哄而散,我又回到在街头流浪的日子。有天半夜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在一处僻静的巷口看见几个混混在抢劫一个男人,当时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随手抓起路边一根废弃的铁管就冲了上去。」说到这儿,成刚微微一笑。「妳可别小看我。当时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外表看来还满唬人的,再加上我杀气腾腾的表情,那几个混混大概就这么被我吓跑了。」
「你救的那个人就是陈常盛?」
「是的。他当时才刚下班离开公司,却被那群混混盯上。他原本要给我一笔钱做为酬谢,但我没有接受,因为我不是真的想救他,而是心中累积的不满和压抑需要发泄,或许那也是我会不假思索冲上去的原因。
几天后他找到我,说他的公司缺了一名跑文件的小弟,问我愿不愿意跟在他身边工作。我想想反正也没别的事做,就答应了。」
「于是你就这样进入了常盛集团?」
「不算是。刚开始我的工作就只是帮他送文件跑腿而已,过没几天我就厌烦了,开始借口不去公司。他看出了我的意图,但他从来不对我说教,而是和我约法三章。
他知道我弟弟成睿很喜欢念书,就以这个做为条件,只要我继续留在公司工作,他就送成睿出国念书,学费由我的薪水里扣。当时我不知道我的薪水根本不可能付得起成睿的出国费用,但是我却因此而留了下来,而他也遵守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