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而是根本没有去细想。
「或许吧!」半晌之后,凌英平才苦笑地说道:「年轻时的我忙于事业,时常没有时间陪伴孩子。依蓝的母亲过世之后,我知道她很孤单,但她从来没抱怨过。
我不是没想过要帮她找个母亲,但最后总是不了了之。我一直以为只要给她充裕的物质享受她就会快乐,却没想过她要的也许只是我多陪她一下、念床边故事给她听就可以满足。关于这些,我必须承认我不是个尽责的父亲。」
「依蓝并没有责怪过你,凌董事长。在她心中,你永远是她最尊敬的父亲。」
「这我当然知道。」凌英平轻咳一声,原本有些严肃的脸庞也柔和了下来。「我原先只是想来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能让依蓝舍弃那些追着她跑的公子哥儿,我想现在我知道答案了。」他顿了一下,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必须威严且具说服力。「也罢!如果这是依蓝的选择,我会尊重她。但是记住,从现在起我会好好观察你的表现,如果你的所做所为不足以让我满意,我不会允许依蓝继续和你在一起。听清楚了吗?」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成刚直视着他,表情和他一样严肃。「我向你保证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依蓝快乐,让自己配得上她,请你放心。」
看着那张充满坚定和真诚的脸庞,凌英平舒缓眉峰,知道自己可以放下心中这块大石了。这个年轻人有着非比寻常的意志力,他从小到大所受过的历练养成他坚韧不拔的性格,这些特质让他在接下来的十数年里克服所有困境,继而有了现在的成就,这点是他的儿子、甚至是其它背景雄厚的富家子弟所望尘莫及的。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最好是这样。」再清清喉咙,凌英平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慢走,凌董事长。」他也站了起来。
「叫我伯父就好,咱们现在可不是在谈生意。」凌英平摆了摆手。「还有,别告诉依蓝我们碰面的事,我可不想象她哥哥一样被她讨厌,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四目相对,他们同时微笑了起来,一股相知之情在两人之间交流。直到这时,成刚才发现自己的神经绷得有多紧。
他面对的不是商场上的敌人,而是依蓝的父亲,一个足以影响她选择的男人。即使是和最大的竞争对手争夺合约,也不及这一刻来得令他紧张。
「谢谢你,伯父。」他诚挚地道。
凌英平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动作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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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成刚和凌依蓝来到海边,拜访他们曾经来过的啤酒屋。
周末夜晚,小小的店里高朋满座,气氛一如往常般热络。他今晚和平常并无不同,一样温柔幽默,逗得她不停发笑。但在轻松闲适的用餐之余,她仍能由他偶尔的静默查觉出他似乎有着心事。
「怎么啦?」见他又陷入沉思,她覆住他搁在桌上的手,柔声问道:「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不如意?要不要说出来让我听听?」
「没什么,和公司的事无关。」成刚摇摇头,拉她起身。「走吧,咱们到外头去吹吹风。」
凌依蓝没有再追问,柔顺地将手交到他宽厚的手掌里,随他来到户外的露台上。
今晚月色十分明亮,在海面上映出一条闪亮的银色光带,远方的点点渔火映照着满天繁星,徐徐的海风迎面袭来,气氛既宁静又优雅。
她远眺着海面上的潾潾波光,回想起第一次和他来到这儿的情景。当时的他们都是另有目的,谁料到短短几个月过去,她的生命竟会因为这个男人而全然改变。
这么想着,她不禁微笑了起来。
「想什么?」他从身后圈住她纤巧的身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她在他怀中转了个身,秀眉微扬地瞅着他看。「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在派对上认错人,将我当成了李芝莹,或许我们就不会认识了。」
他眉毛一挑,显然也想起了那个阴错阳差的邂逅。
「不见得。就算我没在那晚的派对上认错人,我们还是会相遇的,只不过会是另一种方式。」成刚悠闲地说道,朝她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一旦我锁定目标、卯足全力追求妳,妳仍然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你倒是很有信心啊,成先生?」
「那当然。」他笑着接住她挥过来的拳头。「我今天去看过他了。」他突然说。
凌依蓝先是不解,而后倏地睁大眼睛,领悟到他口中所指的他是谁。
「真的?」她只是一声低语。
「嗯。」他深吸了口气,才静静地道:「下午我和成筠到医院看他,医生说他已经是肝癌末期,再活也没几个月了。妳说的对,无论他之前做过多少错事,现在的他都已经付出代价,既然我的母亲都能选择原谅了,我再恨他又有什么意义?」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成刚。」她柔声回答。「没有人要你忘记过去所遭遇的一切,但你可以学着用更宽阔的心去面对它,别让仇恨控制了你的心,我想那也不是你母亲所乐见的,嗯?」
成刚凝睇着她,心中的撼动无法言语。依蓝……她是这么善良、单纯而美好。她毫无预警地闯进他的生命,填满他有如沙漠般干枯贫瘠的心湖,令他的生命再次充满阳光,她是他的天使……
「对了,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她这才像想到似地说。「你知道成筠和能杰正在交往的事吗?」
「真的?难怪她这阵子老吵着要出国念书,原来是这个原因。」他从鼻子里哼出声。「依成筠急性子又凶巴巴的个性,我想过不了三个月就会把那个家伙给吓跑了。」
她噗哧一笑。「那可不一定。爱情是很难说的,它往往会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凑在一块儿,也许能杰就正好欣赏成筠的伶牙俐齿也说不定。」
「最好是这样。」他握住她的手至唇边一吻。「我必须承认我对詹能杰印象不太好。」
「为什么?」
「因为他太优秀、太正派,是每个父亲都会想将女儿嫁给他的那种乘龙快婿,特别是他还曾经追求过妳,我不喜欢妳和他太接近。」
他声音里浓浓的醋意令她微笑了起来。
「你一点也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她向他保证。
成刚更紧地环住她,彷佛怕她会溜走似的。她放松地依偎着他,唇边泛起一丝微笑。他强壮的让人直想依靠他,让他结实的臂膀去阻挡一切风浪,只要能继续这么待在他怀里,所有的问题都不再重要了。
「我为我前阵子的粗暴和难以相处向妳道歉,依蓝。我不是存心那么做的。」他喃喃道,嘴唇在她光洁的额上轻拂。「我爱妳,而我要妳知道这一点。」
她差点停止呼吸。她有没有听错?她真的听见他说出那三个字吗?「你从来没说过这句话。」她轻吐出一句。
「如果我没说过,那一定是因为我以为妳早就知道。」他抬起她的下巴,黑眸锁住她的眼睛。「我想确定妳的心意,依蓝。妳哥哥对我的成见再明显不过,如果连妳父亲都不同意我们交往呢?我不希望妳因此而为难。」
「这是我的人生,我要什么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别人的眼光和看法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无论他们怎么想,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且我绝不会轻易让步。」
「妳如何确定妳的决定是正确的?」
「所以我必须冒一次险了,不是吗?」
她故作悲惨的表情令他微笑了起来。他俯头以唇轻擦过她柔嫩的小嘴儿,声音变的低哑,「我爱妳,依蓝。我想要妳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共渡每个清晨和夜晚的时光。我想宠妳、保护妳一辈子,不让妳受到一点伤害。妳愿意嫁给我吗?」
凌依蓝屏住气息,看着那对清亮深邃的黑眸,想确定自己没有弄拧他的意思。「你想结婚?」她低语。「真的?不后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向妳求婚,而我每一次都是认真的。从第一眼见到妳到现在,这个决定从来没有改变过。」
一朵微笑由心底深处泛起,她伸手轻触他冒出胡碴的下巴。「别忘了你说过的这些话,成刚。一旦我点头,我就不会让你有反悔的机会了。」
「我听到威胁了吗?」
「没错。趁我还没答应之前,你还可以改变心意。」
「休想!」他低吼道,手臂霸道地收紧。「妳话太多了,女人。我现在想做的事情绝不是聊天。」
「那你想做什么?」
一丝淘气的光芒在他眸中闪现。「这个!」他耳语,以一记猛烈的吻封缄住她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