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哑巴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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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停了……你们就要走吗?”说话的同时,东方戬感觉到身边小人儿停止吹笛,小手探向他,拉了拉他衣袖,而后又抽回手,停止了动作。

  连君影是想向他求情吧?大概她娘亲偷偷瞪了她,叫她不敢开口?

  “我们不敢违抗魁首的意思。”

  “如果……我要你们留下呢?”东方戬想也不想地望着常思竹的方向,脱口而出。

  对连君影的好感,让他不由得想破例再次去相信别人。

  “但……我们是陌生人,没留下的资格。”她提醒他。是他封闭自己,不让她接近,她还能如何呢?他不会知道,要她克制自己不抱他,让她多难受。

  他转头看向远方,望着手上的笛子,缓缓举至唇边。

  “虽然天气暖了些,可是一个人待在这儿……还是有点冷。没事的话,你就留在这儿听曲子,先别急着走,就当成是陪我……也陪陪君影。”

  他吹出的调子曲风一转,哀伤不再,轻快音乐勾起了她许许多多的回忆。

  她还记得,当初他告白后,她不敢相信他喜欢她,于是他每夜陪着她,耐心等她点头允婚;她也记得,他搂着她,承诺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新娘。

  曾经如此相爱的两人,为什么非得要假装是陌生人?

  看着连君影也在旁边摸索着,专注盯着他一举一动,努力模仿,最后,风临玥望着他宽广的背影,终究是不顾逾越身分,在他身旁台阶坐了下来。

  坐定的同时,她视线整个模糊了……她不知道他所谓的留在这儿,是否只指听完这首曲子为止,可是就算仅有这一瞬间,她也开心地几乎要痛哭出声。

  她好想回到他身边,好想投入他的怀抱,一直等,一直等,可是也许永远也等不到。谁让她始终没能完成她的誓言?

  五年前,她虽守住宝镜,但,那时追着父亲的路上,她将宝镜藏在某个隐密的地方,一时取不回来,要向他解释清楚所有的事,她现在办不到啊……

  “你知道吗?其实有人陪在旁边……感觉还不坏。”他突然停了动作,轻笑起来。有多久了呢?他不曾发自内心感到温暖。

  心头泛起曾经遗忘的宁静祥和,让微温趋走寒意,过去种种烦恼,好像可以暂时忘记,这一切是因为天气的关系,抑或是……她们母女俩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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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远远的我就听见小孩吵闹的声音。”

  腾龙堡的潘管事按例每月前来一次,请示堡主关于腾龙堡管理上的疏失疑难,这一次更是来禀报狂风寨余孽,似乎又在蠢蠢欲动的消息。

  临走之前,潘管事遇到正端着茶点要去伺候的李大娘,便聊了起来。

  “就是就是,我好久没见着魁首笑得如此开心了。”李大娘笑得合不拢嘴,手里还端着热腾腾的点心。“都是君影和思竹的功劳。”

  “她们是?”潘管事轻抚着花白的胡须,有点不安。“哪来的孩子?”

  “一个月前来借宿的,不过魁首似乎还挺喜欢她们,要她们多留些时候。唉,她们母女居无定所也真是可怜,待在这儿其实也不错。”

  “只希望……这回别又来了个别有居心的女人。”

  最近几日,北方天气虽然依旧寒冷,可腾龙堡别庄中却还挺暖和的。

  一早起来,东方戬习惯性的坐到桌前,轻啜微温的茶水。举凡腾龙堡别庄,不论大厅或廊下,房内一切摆设位置都是固定的。

  久了,一些简单的起居应对,东方戬是可以自理的,只是有阵子他总任性乱发脾气不想做,现在不知怎的,他有了好歹要维持堡主威仪的想法。

  一起身,他便自己斟了茶,藉由气流的温热流动与水流的声音,准确的在杯中斟了八分满。一发现李大娘进屋收拾,他便笑着感谢。

  “下雪过后到今天,李执事你不时记得帮我更换热茶,让我每天一醒来,不管早中晚,都不至于凉了身子;让你如此费心,真是麻烦你太多了。”

  “这是我的分内事,魁首太客气了。”随口回几句,李大娘忽然顿住。“呃,魁首,其实……我顶多每天早晚换新茶而已,其他的,我没做啊!”

  轮到东方戬睁大了眼睛,放下了茶杯。“那么其余时间是谁准备的?”

  原本他从没特别要求过底下人,要做到怎样的规炬,就算是后来爱耍性子,也不曾太过严苛,那么,是谁在暗地里伺候着他?

  “除我以外,能接近魁首屋里的,只有思竹母女俩。”李大娘小声回应。

  “是你要思竹帮我的吗?”他再次开口,语带怒气。常思竹连这样的小地方都注意到了,他该称赞她细心体贴,还是怀疑她另有所图?

  “我没真拿她当丫鬟使唤,虽说偶尔请她帮忙服侍魁首,可也不曾要求过这些微末细节……”

  话未完,常思竹敲了敲房门,随即抱着大叠冬衣走了进来,向李大娘颔首示意后,便迳自整理起屋内东西。

  李大娘才正要开口询问,却让东方戬挥手打断。“你先出去吧。”

  随即,李大娘一离开,东方戬便迫不及待开口:“思竹,我有事问你。”

  “魁首尽管问无妨。”她拿着拂尘里里外外拍呀拍,不曾停止动作。

  “屋里的茶,总是热的。”他试探着。

  “嗯。”她轻声应允,毫不在意。“热的比较好,不是吗?”

  “是你帮我的?为什么要特别这么做?”

  “大娘……大娘吩咐过我,要好好伺候魁首的。”她头也不回轻松回答。

  “我刚问过,李执事说没这么吩咐。”他立身踏前。“说,如此工于心计,为的是什么?”

  风临玥一愣。他……怎能说她工于心计?“我只是想让魁首过得舒服些……”

  “知道是你做的,我并不舒服。”他脸上表情霎时冰封。“这些事太繁杂,就连李大娘也不曾在意,而你却在背地里,一声不吭地做,今天,倘若你居心叵测,我不就会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毒害了?”

  他又变成原先那个动辄发怒,猜忌心重的人。

  “你可知道,我有多痛恨让人欺瞒吗?”他步步逼向她,眼中饱含戾气。他原该要高兴,竟有人如此关心他,但常思竹的默默付出,竟让他想起东方翠雀!

  东方翠雀也是如此,在他还没开口前,总提前一步为他考量着,吃的,穿的,用的,她设想得无一不周全,他曾经为她如此尽心深受感动。

  而如今一发现两人行径如此雷同……却只会让他怀疑,常思竹是不是另一个想设计他的女人!

  蒙受他天外飞来的指责,风临玥不知该怪谁。

  她能理解他无法轻信他人,可自己的单纯付出让他误解,并不好受!他如果始终惦念她,将永远走不出心伤!

  再也无法忍耐见他变得如此多疑,几次咬唇后,她不顾是否触碰他的逆鳞,赌气说了:“是因为……那个女人让你无法坦然接受别人的好意吗?”

  “什么意思?”他沈声问,阴沈的彷若山雨欲来。

  “风、临、玥。”她走到墙边,一把扯下挂在墙上的挂轴。“这幅画的主人,背弃你的女人。你至今还想着她,是不?”

  她抓着那幅画,亲手感觉画被割毁数次、又屡次裱褙重拼后的厚度,心疼他饱受愤恨摧残的心,更心疼他深陷在爱恨交织的泥沼中,想逃却逃不开。

  多可笑啊……是她一手害了他,有什么资格再让他所爱?甚至因了他这些年?知道他仍然爱着她,对她而言,反而是天大惩罚。

  她无颜再见他,可看他这样,她如何不心痛?她宁愿他见异思迁,别再痴情,这样她才不会如此的悔恨啊……

  她是个狡猾的女人。不敢面对他的怨恨,可又不忍心见他受苦,最后,她能帮他的,也只剩下……帮他厌恶她到底,让他别再想她。

  “你一定是听李大娘嚼舌根的,是不?”听到她扯落挂轴的声响,他冲上前,乱无章法的想抢回那幅画。那是他对风临玥唯一的回忆!

  “谁准你碰那幅画?给我放开它,滚出去!”

  “我偏不!”她抓着画,瞧见画上的自己,身着嫁裳,笑得娇艳,一派甜蜜幸福的模样,她只觉得好恨——恨自己为何当初会选择承受他误解?

  否则,现在在他身边的应该是她,而不是那幅徒让他悔恨的画中人!

  “不管我喜不喜欢她,都与你无关!”他猛力一扯,将画扯回的同时,也将她整个人扯跌在地上。

  “是与我无关!”她毫不感觉身上吃痛,只因心痛早超过她所能负荷,痛得几乎要叫她躯体四肢失去知觉。

  东方戬发现自己过于莽撞粗鲁时,连忙蹲低身子,伸手探向她的方向,想要帮忙扶起她,但是碰到她之时,他整个人立即愣在当场。

  他的手摸到了什么?零乱的长发下,层层纱布包裹的粗糙触感,是她的脸颊?而指间感受到那湿湿热热的水意又是什么?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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