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办法啊!躲着没用,也只能逃了!
“事不疑迟,我得赶快回去跟父亲谈个明白,这回可不能再坚持为了晁家一门荣耀、而要我继续留在殿下身边!”
否则别说荣耀沾不上边,怕是大祸即将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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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快叫大伙收拾细软,连夜潜逃吧。”冲回家中,气喘吁吁的晁玄钰,对着睡眼惺忪的父亲,劈头丢下这么一句毫无头绪的建议。
方才好不容易,她从宫中最角落偏门,威胁小兵不得泄漏她行踪,偷溜出来。家里其他人都知道,此刻她应该在宫中值夜,所以一到家,晁玄钰也不敢先惊动大伙,只将父亲一人吵醒,商量今后对策。
“呃?”三更半夜不得好眠,晁书霖听女儿气急败坏的将他从榻上好梦中硬生生拖起来,愣道:“什么潜逃?难道……你做了什么好事惹皇子动怒?”
“是还没做,不过马上就会做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他虽看重你,可你年轻气盛,脾气太冲,容易惹事,早该收敛;何况大皇子是君、你是臣,怎能轻言违逆大皇子之意?”
“我不违抗不成。”
“开玩笑,你耍什么性子?即使被批评为愚忠,可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对了,他到底要你做什么,让你这么无法忍受?”
“他要我、要我……在宫中过夜……”少见的扭扭捏捏,越说越小声,晁玄钰有些难以启齿。
“身为禁军统领,要你值夜也应该,何况你不早担任过了?”
晁书霖似乎不觉得有哪儿不对劲,果然是晁玄钰血脉相连的父亲,连迟钝都很像。
“不是这样,是他要我……在他‘宫里’过夜……不是外头,是里头。”她加重语气重新强调一次。
“禁军不守宫里,难道还守边疆?”晁书霖完全无法理解,这么多年来,不也是这么在宫中工作过来的女儿,到底是哪儿不适应。
“爹,皇子可是要我陪他‘促膝长谈’过夜!”晁玄钰急了,父亲根本没弄懂她的意思。“万一让他发现我女扮男装,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他怎么可能会发现?没卸衣裳,谁知道你是男是女?”这可都得感谢他女儿向来就活泼好动,连半分女人家的柔弱都没有。
“他一定会发现!”晁玄钰斩钉截铁回想着这阵子的不寻常事件,颤道:
“上个月,几个宫女失手,不小心把我推落御花园池里,大皇子体贴地要我在宫里更衣,我换的心惊胆跳的;十天前我用午膳时,闹肚子疼,他大方地要我在偏殿休息我也不依,可我后来听说,那顿午膳似乎让人下了泻药。”
说的有些激动,晁玄钰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万分无辜。她一心跟随皇子身边,尽忠职守,可皇子却对她真有非分之想!“若非他授意,宫里谁敢动我?”
“你可曾做出什么举止,让他怀疑你是女人?”再怎么迷糊的晁书霖,这下也发现问题大了。
“你没胸没腰没美貌,粗枝大叶又笨拙,大皇子这样也看的出来?啊,真不愧是咱们聪明的大皇子。”
说着说着长叹一声,晁书霖遥望宫中方向,一脸敬佩。也正因为有这样出色的大皇子李朔,晁书霖才会全力支持女儿出仕;可如今……
喂喂,爹,现在不是你该佩服他的时候呀。她忍住想扼住爹爹颈子的冲动。她爹老把李朔当成什么一样膜拜,可也要看时机呀?
“他不是因为怀疑我是女人才刁难我,他……他根本就是弄错了,他看上的,是—是身为男人的我。”
晁玄锰越想越恼,当真让皇子看穿真相也罢,但却是在这么滑稽的情况下,因受追求而曝光……对于身为女子或身为武将的她,都是天大羞辱。
拼了一条命,她也绝不让他逮到她!
“啊?谣言果然是真的?”晁书霖一脸讶然。
“真……真不愧是大皇子,不同于时下……时下凡夫俗子迷恋女色,呃,这应该说是与众不同,还是独树一格?”
“爹,别光顾著称赞大皇子,快想想办法,咱们晁家接下来能怎么办?”
“即使你来个避不见面,也同样是藐视圣命。何况你现在该还在宫中当差,一逃,立刻就是一项擅离职守的罪名冠你头上。”
总算认真了些,晁书霖开始想着,怎么样才能保全晁家。“而且,难保皇子一怒下会降罪整个晁家啊……”
“可若我不反抗殿下,马上会被发现我欺君哪!”晁玄钰心一横,她抵死不愿再见到李朔那张暧昧的笑脸!她立定主意,从此讨厌那个下流男人!
“但晁家人口众多,要一口气全数逃出,是否过于困难?还有咱们家的资产,要一起迁移也不方便。再说,全家逃走形同反叛,咱们没有后路可退。”
“现在可顾不得钱财、田地这等身外物。”晁玄钰咬唇思量道:“全数脱逃是困难了些,若是化整为零,分批由各城门四散窜逃,应该会更快些。”
“别说现下有宵禁,夜里出入京城更须有皇子令符,否则无法通关。”与其说晁书霖小心谨慎的提醒女儿逃脱的难处,不如说他懒得放下现有权势。
能不逃最好,毕竟离乡背井太辛苦。
如果有法子解除大皇子对女儿的纠缠,那更好。但……有什么事,能解除大皇子对晁玄钰的额外关注?
“令符我身边就有一个,以往我同皇子微服出巡时,都由我向守门官打招呼。因我们常常出巡,皇子索性将令符搁我这儿一副。出城不是问题。”
“除了逃,就没其他法子可想吗?”
“我是决计不回去的。”无名火升起,她就是为他的举止觉得生气。弄了大半天,他的嗳昧全是为了私心?他竟将她当成男人——爱慕吗?
扮男人扮的不成功,她会伤脑筋,现下扮的太成功,她却觉得很呕!大皇子的眼睛有没有问题啊?他喜欢她……好吧,她心里虽有些小小的高兴,可一想到底,她还是满腹无名火掀起。
“不论如何,你先躲一阵子吧。”晁书霖最后点头道:“殿下那儿,咱们先找个借口挡下他的好奇心,看是要说你急病还是重伤也好,爹再另想法子转移殿下注意,保护晁家。怎么说,晁家也是功臣之后,殿下该不会如此无隋。”
“爹!”晁玄钰不免有些感动。她爹从来崇拜大皇子,现在竟然为救她,而愿挺身承受皇子的怒火,果然还是父女情深呀。“一切,就麻烦爹爹了。”
晁玄钰匆忙回到房中,一面收拾包袱,她一面想着,当时她究竟着了什么魔,怎会轻易允下改扮男装、进宫当差的请求呢?
正要解开外袍的同时,碰触到那方系在腰间的禁军统领令牌,晁玄钰不由得愣了愣。禁军统领的身分与地位,可让她花了一番工夫才挣得的呀……
试问当今世上,还有多少女人能同她一样,位列朝臣,守护皇子,为这个天下贡献一己之力?可现在,她却不得不抛开三年来努力的成果……
三年?是啊,她陪着皇于已经有三年了啊……
“我当年的决心,到底都跑哪儿去了?”
准备逃亡的她,停下收拾行囊的动作,陷于回忆中。
她敬佩大皇子聪明才干,也心服他英明果敢,原本打算就这样守在他身边一辈子,即使终生不嫁也无妨,可是……
如果他不对她展开追求的话,他们可以一直维持君臣分际,当朋友的……亏她对他掏心挖肺、忠心耿耿,他竟背叛了她的信任!
“都是李朔那混球的错。他不该色欲薰心,不该贪恋男色——”都是他突发奇想,让她不得下被逼走。
啊,她真想把他拖出来打一顿,以消她心头的震天怒气。如果不是他,她何必像个钦犯一样潜逃?他为什么就不顾念君臣一场,不留个退路给她?
“如果你再微服出巡让我堵到,看我不把你打个半死才怪!”李朔不肯乖乖当个圣明国君,晁玄钰也毋须做个忠义臣子!她打定主意与他断了干系。
越想起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晁玄钰越是愤怒。
最后她准备更衣,拆了束发巾子,披散长发打算等会重扎,从五斗柜中拿出墨色夜行衣换上。要逃就要快。
只是没料到,一瞄见被压在最底层、让她长年以来视而不见的女子衣裙时,她又不自觉地停下动作,拿出那些衣裳搁在桌上。
无论是首饰、衣裙,她早在十七岁那年,便将这些会妨碍她出仕的东西抛开,至今连怎么穿戴梳理,几乎都遗忘了。
都下定决心要走人了,怎还会动辄惦念,为了留在他身边的种种努力?
“不过以后就毋须这么麻烦了吧?”她一咬牙,卸下长袍和里衣长裤,她光裸白皙的肌肤,才触到房里冷凝空气,便起了点点战栗。“好冷……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