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居然为了他哭了?
「你出个声音,不然,你会被幻象给杀死的,我求求你……」
幻象!果真他现在的感觉就有种重重山峦罩顶的错觉,虽然明知是幻觉,但这种感觉仍令他感到滞闷,浑身不舒服。
「冷擎!呜呜呜……冷擎,你不要因为讨厌我而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不要你死的……呜呜呜……」
很奇怪,听到她那么难过伤心的哭声,他的心居然跟著泛酸了?
他皱眉抿唇,突然觉得一阵阴风袭来,浑身湿透的他,忍不住打了一阵冷颤,他的武功尽失,雨势看来又不会歇,这会儿天色已近傍晚,一旦入夜……他抿紧了唇。
「冷擎……说话啊,我不信你真的离开了,呜呜呜……你不要那么倔强,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好好谈的,只要你出个声音……」
但他的个性太傲了,他不容许自己向一个女人求救,而且是向一个夺去他的武功、害他陷於如此田地的女人求救。
入夜了,蓝雀儿的哭喊声,继续在山林里飘荡著,而冷擎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她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终於他完全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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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冷擎眨眨眼,缓缓睁开,视线的焦距仍旧模糊,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
他觉得很冷,虽然这会儿阳光就在头顶上,但他真的觉得好冷。
「还冷吗?快到宫里了,你再忍著点。」
蓝雀儿哽咽的沙哑嗓音突地在耳畔响起,他再次眨眨眼,视线清楚了,他终於看到她红肿著双眼、苍白著一张小脸儿坐在自己身边。
她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头上的发饰与头发乱成一团,看来好狼狈。
阿给在一边很不舍,「公主,你关心你自个儿吧,你看来也很糟——」
「我没事的,」她忧心的眼睛一直盯在冷擎身上,然後再以催促的口吻对著前方道:「肇均,快一点,再快一点!」
冷擎感受到身体在动——不,是他身下的轿子在动,他是身在一顶轿子里的,而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驾马车的粘肇均使力鞭策马儿奔向皇宫,但他的心很冷。
之前公主迟迟没有回宫,他跟阿给都很担心,但又怕公主嫌他们烦,所以两人也只得守在颐林殿,直到了大半夜,两人仍没回来,他们可耐不住了!
不敢惊动宫中的人,两人悄悄的拿著火把,驾了顶马轿奔向山林。
雨後的山林在夜色中清凉爽冽,但他们却看不到公主跟冷擎。
两人焦虑的寻找,这才看到了浑身冰冷的公主倒卧在湿漉漉的地上,意识模糊的念著,「冷擎……冷擎……」
一想到这一幕,粘肇均的心就痛,他本来救了公主就要离开的,但恢复意识的蓝雀儿不肯走,她下令一定要他们找到冷擎。
一直到天亮,阳光露脸了,他们才找到他。
他的状况比公主还差,全身冰冷、面无血色、气息虚弱……
冷擎其实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蓝雀儿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看来,还有她一脸的疲惫,他可以确定的是,她昨晚到今天都没有离开过那片森林,也许一直找他,不停的找他……
为什么?她不冷?不累?不饿吗?他在她的心里真的那么重要?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又起了一阵冷颤,他看到蓝雀儿立即将披在她身上的披风给扯下来,盖在他身上,一脸的关心。
「还冷吗?还冷吗?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快到了!」
「公主,他身上盖了几条被子了,你身子也湿啊——」阿给真的看不过去。
「我有武功护著,不碍事的——」
「公主!」
「我说不碍事就不碍事!」
阿给噘起了红唇,真的不明白,冷擎不过就长得俊了些嘛,公主对他掏心掏肺的做啥?他可没给公主好脸色看呢!
「冷擎,还好吗?有没有温暖了点?」
她靠他靠得好近,近到他闻得到她身上的一股幽香,莫名的,一股怜惜之心油然而生——
他眸光放柔了,将身上的披风拿起,「披上吧。」
「我不冷的,不冷,哈——哈啾!」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他皱著眉头,看到她羞涩的转过头,再回头看他时,一脸尴尬,「没事的,我不是冷,只是——」
「鼻子有点痒。」阿给闷闷的帮她找了个理由。
「对,就是这样。」
冷擎看著她,看得有点儿失神了,此刻的她可能是他认识她以来最狼狈的一次了,但为何他却觉得此时的她最美、最让他心动?
第八章
母子连心,远在中原的苏喜甄连著几天眼皮直跳,睡不著也吃不好,一颗心全悬在身处珑腾国的冷擎身上。
冷靖裼担心妻子的身子,遂到皇宫去晋见皇上,请求前往珑腾国。
「再等等吧,这段时间跟珑腾国王的书信往返,他直言女儿对冷擎的执著实在令他动容,还说蓝雀儿是头一次为了一个男人放下身段,对冷擎又哄又逗的,就是希望他开心,所以他很希望我们能给她一次机会,也许冷擎会因此而受感动——」
「但我不希望冷擎受到感动。」
龙震天一脸错愕,「这——」
冷靖裼长叹一声,「皇上,我就坦白的说吧,冷擎是我的儿子,我很清楚他的个性,他是绝不可能跟别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妻子,所以,他若被雀儿公主的真情感动而动了心,随即而来就是源源不绝的痛苦了。」
「这……」龙震天无言,因为这话不无道理,有爱就有痛苦,因为在乎,也就会更痛苦。
「对我这做爹的而言,我真的不希望儿子为她动了心,我希望他早早回来。」
「那——好吧,我修书一封再派人送过去,要不你自己过去,也只能到得了珑腾国的边境关口,若是没人带路,你恐怕走上十天十夜,也还进不了珑腾国。」
「这点我明白的,多谢皇上了。」
忧心仲忡的冷靖裼随即告辞,一会儿,杜凤仪走了进来,面露忧色。
这段时间,皇上为了冷擎的事,跟蓝奕鹰的书信往返频繁,这信里的内容,她是一清二楚。
她是站在蓝雀儿这一边的,光从蓝奕鹰的信中所言,她就知道她是多么认真的爱冷擎,虽然方法是蛮横了些,但她的坚持仍让人感动。
「皇上,真的不给雀儿一个机会吗?冷将军要前去要人,这只会让雀儿难堪,难道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长叹一声,将冷靖阳刚刚说的话转述给她听,「我觉得难了。」
「可是要是两情相悦,雀儿也许就只要冷擎这一个丈夫而已,不会再要其他男人的。」
「但以她未来的地位而言,她权高位重,冷擎这个男子汉反而成了站在她後方的人,这对习惯了男尊女卑的冷擎可以接受吗?」他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一点,杜凤仪就无话可说了。
「唉,坏就坏在蓝奕鹰就只有雀儿这么一名女儿,她不得不扛起整个国家社稷的治国大任,要想单纯的去爱冷擎这个男人恐怕也难了。」
两人相对无言,但一方如此努力,另一方又怎能不受感动呢?
冷擎的心也不是铁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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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擎的心虽然不是铁做的,但他的头脑太清楚、太理智了。
仅管蓝雀儿在一旁嘘寒问暖、事事关心,但躺在床上的他,还是刻意的与她保持一贯的淡漠与疏离。
他看得出来她很伤心,但她还是勉强的对他挤出笑脸。
就是因为如此,他的硬心肠也一点一点的被软化了,而一株不该发芽的情愫种子,也悄悄的在他的心里萌芽。
察觉到这一点,让他很惶恐、很不安,连带地,也让他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
因为,他怎么能对她动情?他忘了她是未来的女王,他忘了她未来得有多名丈夫,而他只能是其中之一吗?
这些事他都很清楚的,他怎么能那么白痴的去爱上她?!
「要吃药了?我来喂他。」
蓝雀儿回身接过了阿给手上的药汤,舀起一汤匙小心的吹著,再送到他嘴边。
但他却闭紧了唇。
「怎么了?」
「我自己来。」他接过那汤碗,一口气喝下。
她怔怔的看著他将空碗递给她,她只得接过手,还给阿给。
过了一会儿,仆佣们扛了水进来要给他净身,蓝雀儿也这退了下人,自己拧乾了毛巾要帮他擦洗身子——
「公主,这种事你不能做的,我来!」刚走进来的阿给想也没想的就抢过她手上的毛巾。
「有什么不行?这几天我看过男仆们怎么帮他擦拭身子,我学会了。」
「可你的身分不同啊!」
「反正又不是帮别人擦,是帮我未来的丈夫——」话还没说完,她的脸都羞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