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想过,你既认罪,为何我不杀你,而要将你拘禁于此?”李聿德为她冷静的拒绝他而开绐无法自制。
“西京行宫,地方边疆,幽禁比死还不如,不是吗?”她冷冷回话。一掌拍在门板上,他不免气急。“混帐!在你眼中,我那么绝情吗?”
“不是绝情,陛下该有行事的必然原则。即使是-----心腹随待,也不许有人背叛,陛下处置的好。”她强忍想奔进他怀中的渴望,只是咬牙,一字一字痛苦地说出违心之伦。
“即使背叛者是-----我心爱的妻子,你认为,我也能狠心吗?“
“即使是妻子,也该狠心,何况,我不过是陛下――――众多的随侍之一。一个不足挂意的司闱女吏,陛下若不能断饮圳,也太优柔寡断了。”
他苦笑起来。“纵然有再多恼恨,我仍杀不了你。”
这就是她当年追寻的答案!不是他绝情要她受刑,却是他狠不下心杀她!
就如他无法割舍她,她也仍对他眷恋,无法轻易忘怀他曾爱她的过往,也是如此啊!可就因为他狠不下心处死她,让她吃尽苦头!!
见她答腔,他黯然神伤。如何才能挽回她的心?他即使强行带她走,可是,得不到她的真心谅解,又有何用?李聿德压抑着破门而入的冲动,苦涩说了:
“那一夜后,我没再碰过任何女人。因为我不愿背叛自己妻子,让我心爱的妻子伤心。”
四年,对一个正值青年的男人,是多大的考验?她顿时哑然。
为了她?她信哪!她不能信!一旦相信,她就无法断然回绝他!“是、是为了匈奴公主吗?她醋意那么大,实在不是贤妻典范。”她混乱说道。
“你的脑袋瓜子到底在想啥?!我何时娶了匈奴公主?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肯对我吐实吗?”他不免气急。“知道吗?这一生,我只要你!”
无言潸然泪下,她无法再压抑想与他相守的渴求,不能让自己的爱恋被他察觉!她拔出头上发簪,往自己手臂扎下!利用激痛,她强迫自己冷静!
“我从不要你为我身处险境!不论父王和母后怎么决定,我不恋栈东宫虚名,但你却因为要维护我的地位而一再涉险!听闻你以自己为饵,诱出皇弟等人之时,你知道,我有多心痛?”
“我真的亲手签下那连署书!”臂上还淌着,可竟连身子的痛,也无法让她冷静面对他。
“正因你签下,我才更恼恨!若你不签,又怎么能诱使精明的皇弟中计?知道你拼上自己性命揭发这阴谋,我怎会不痛苦万分?而你竟什么都不辩解,任我无情判决?让我失去你而痛,也要将我送上位……爰儿,可以了,承认真相好吗?”
“我――”她竟无法再辩驳下去!
“别再否认了。若这帝位,竟要靠心爱的女人牺牲性命来换,我宁愿不要!可如今要保住你,我就非得掌权不可。只是最后,我竟连任何荣华富贵都无法给你。我多希望,至少给你一个名分……但是祖训明定,谋逆罪人不能入宫为妃,我却无法违背祖训……”
望向毫无动静的房扉,他坚定的告诉她:“但,你先跟我回去,我一定找出方法让我们能厮守一生!开门!爱儿!
“陛下……青爱从不要荣华富贵,只要陛下是陛下,那就够了……青爱,此生再遗憾。”
“我想见你,爱儿。这四年来,我日思夜念的唯有你!让你迁到这偏远行宫,但,午夜梦回,你知道我有多后悔自己的冲动决定吗?现在,我要接你回宫。”
“君无戏言,今生,我不得再入东都。既为罪人,我们,不该再见。”若再见面,她的决心会当场崩裂!可是为了他,这次轮到她绝情!“请回,陛下。”
“我爱你,爱儿。你呢?不是敬我为主君,你可曾爱我?你从没给过我答案。”他的声音不再激情,有的,是坠入谷底的深沉失望……
“从小,你总为了将我送上帝位而拼命,若你真爱我,怎么从来不问我竟想要什么?即使你对我只有君臣名分,可是我仍爱你……爱儿,我比谁都爱你……事到如今,只一句话,我愿舍弃王位到你身边,即使必须同你在此拘禁一生,你希望吗……”
若能一生相守?她能这么奢望吗?
压抑差点脱口而的真心,青爱咬破樱唇,鲜血沿着唇角滴下。她对他,若真只有君臣之情,即使她可为他舍命,但,她怎会将自己身子交给他?
不知经过多久的静默对峙,她听到他悄然长叹一声,沉重脚步逐渐远离……意识到他真的会离开,她突然不愿就这么让他走!“别走,聿――”
想挽留他,颤着手猛一拉开门,眼前,却只剩空荡庭园,被无情风雨狂猛吹打着,伴随着她比雷雨更加狂炽的滚滚泪水,洒满台阶……
“我不知道……若你愿意舍下东宫位、与我相守,为了私心,我仍会助你登上帝吗?只是,聿德,你身为太子,是你的命啊……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太迟了……
艳、光、四、射。
红檀轻启,不失而赤,眉如远山,美眸含星,双颊含英,风姿傲然,能轻易的勾去所有见着她的人魂魄。
从她二十岁被幽禁至今,转瞬间,五年光阴。
抿心自问?是否悔不当初?
“……该是不悔吧!”她悦耳的清脆笑声在屋中扬起。
过去从不妆扮的曲青爱,对镜,轻轻的,一笔一笔,画眉。
她换上了一身水蓝丝绸,是上个月这春节时,他央人送来的。
而她,首次收下这一年来,他天天派人送来的礼物,然后要来人转告,我论他再送什么,她都不会收,请他别再费心。至此,他不曾再派人扰她。
没有人看见,几年来,总是失神茫然的她,眼中曾露出这么炯炯有的光芒,充满希望。
若说之前平静淡然的她,只是个美丽的陶瓷娃娃,可是现在的她,就像是无忧无虑的仙女入凡,纯真的不染尘埃,生气耀眼的目光无法转开。
走到门前抬眼看着,一点一滴月斜黄昏,她只是静静遥欣赏这个美景。
“已经……够了吧?”
她看着他,由傲气少年,轻狂太子,到如今比谁都尊贵的霸气国君,有谁能同她一样,为了心上人付出她的所有?
而今,她如愿的看到他,成为众人口中称道不已的好皇帝。是他的功劳。除了她,普天下,没别的女人能为他办到。没有她,他绝无今日。
一年来,他每日捎信和礼物,每月出京前来探望她,希望她能允诺他,让他接她回去。
而她,总是让来人吃了闭门羹,理都不理。总算,自过年时她冷冷拒绝他送礼后,他似乎也已死心了。至今,不再扰她清静。
他总算舍下了她,成为一个连情爱也不能摇的坚毅帝王。
她应该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是吗?
花般笑容,荡漾开来,更添绝色;可是……
伸手抚上脸颊莫名冒出的两行热泪。她不解。
明明决定为了助他登上地位,无谓牺牲,为何现在,每一思及他,为他光彩人生骄傲的同时,总是心痛的无以名复?
她……真的不悔吗?
若他不是出身王家,她还会宁愿舍弃两人的未来,来护住他吗?
若非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她又怎愿舍弃他?
“原来,我竟然……如此的为你懊悔吗?为何……我所爱的你,竟是太子,竟非成为皇上不可?”
曾经拥有过的深情,就这么被牺牲,她,如何不悔?怎能不恨?
恨自己,为何当时不同他商量,找出更好的方法?
那么此刻,即使不能成为他妻子,她仍能陪着他呀!
为何他不恨她一辈子?为何他要知道真相?为何他……还要告诉她,他真心爱她?他让她,后悔不已啊!
“我想跟你在一起……真的……如若不能……”从怀中掏出私藏许久的匕首,曲青爱终于不住泪流满面。
五年前,梁定基、单胡、白慎之都劝过她,但是,如今,他们给她的理由都不存在了,那她还活着什么?
活着忍受他爱她,他要她,而她,却只能狠心拒绝他的痛苦折磨吗?
为他而活,也已经够了……
她再也无法继续忍受这永无止尽的爱恋之苦――
高举匕首,她对准自己纤细颈子,猛力刺下!
“爱儿!不行!”李聿德才刚从京城风尘仆仆的一路赶来,映入眼帘的,却最她意图寻死!闪电般飞身过去,他连忙自身后环抱关她,抓住她纤细手腕,制止她继续动作。
“别阻止我!”她想甩开他那让她依恋无比的火热怀抱,却挣脱不了。
“你还能说,你一点也不爱我吗?”他轻轻一压,逼她放开手中匕首,在她耳边低语:“如你不爱我,为何选了今夜自尽?”
没有答案,她悄然说了:“五年前的今夜,我……注定今生成了你的人,既然,你们无论如何,不能相守,五年后,为何你仍要出现叫我痛苦?我……想要了结这段缘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