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头这份盘旋不去的懊恼,又是怎么回事?她咬着唇,苦思不解。
还说她无论怎么乔装、他都能识破,但她不过将长发剪下,让燕河缝在帽子上权充真的,他立刻弄错人,只守着燕河,还担心的不时张望营帐里……
真被识破,她肯定麻烦;但不被识破,她却又觉得烦心。她是怎么了?
罢了,她不想再为此挂心,她只要等与雷哥哥和公主会合了之后,就把这个惹她心烦意乱的无耻家伙给赶出心上!
再次听到纳兰齐雷开口之后,朱邪子扬更确定了刚才的疑惑。
“我总觉得……提督阁下的声音、同步乐公主的声音……有几分神似。”
心头一紧,楚纭强作镇定的干笑了几声。昨夜没发现就算了,现在他变得这么精明做什么?她努力地将声音压的更为低沉。
“我娘亲是王后娘娘的姐姐,我与公主是表亲,多少,会像几分吧?”
“是吗……就不知道,声音是如此,容貌又像几分呢?”
“拿我这个粗人和公主比,是对公主的大不敬!”无意继续这个话题,楚纭佯怒。“公主是何等的花容月貌,怎么可以拿她和男人比?”
“公主确实是绝色……我还真对公主失礼了。不过,我委实想拜见阁下尊容。”朱邪子扬深思好一会儿,才问道:“能否请提督脱下头盔见上一见?”
“纳兰齐雷是战士,在未卸下公主侍卫的任务前,恐怕必须随时备战,这身战甲若是吓到了车兹的诸位,还请见谅。”
“那倒无妨。我只希望在提督离开车兹前,能见上一面。”朱邪子扬对纳兰齐雷的固执,不解的挑了挑眉。他到底漏了什么东西呢?朱邪子杨皱眉想。
一是因为之前,他曾听过步乐公主与纳兰齐雷间的暧昧传闻,二则是他亲眼见到步乐公主对纳兰提督的依赖;这些让他对纳兰齐雷的真面目起了好奇。
楚纭虚应道:“若情势许可的话。”
“不过,有件事恐怕得先告知提督一声,阁下若是这副打扮,恐怕进不了车兹王宫,王宫有规定,外国人不许武装。”朱邪子扬特别提醒了这么一句。
“谢谢朱邪大人好意,我明白。”楚纭当然清楚这些王宫规矩,因为在西骊也是如此。反正她一与雷哥哥换手之后,还要不要武装,就看雷哥哥的意思。
“至于公主要求延期入关一事……”
“不能延。我会亲自告诉公主这一点。”语罢,朱邪子扬就往公主营走去。
“不必麻烦。”楚纭召来了士兵。“传令让伊那过来。”
朱邪子扬丢来一个锐利的询问眼神,楚纭只是笑道:“我听说了朱邪大人对于公主和……周遭的人有所顾忌。”
朱邪子扬马上知道提督指的是什么。“既然阁下知道这件事,那我就直说了。今后,提督不需要亦步亦趋的跟着公主。”
“不过,我对朱邪大人,也有同样的顾忌。”毫不畏惧,楚纭踏前了一步。
“朱邪大人想守护车兹王的名声,而我也想保护公主的安全,所以今后,咱们两个有话要告诉公主,就由公主奶娘来转达好了。咱们无论有谁要面见公主,至少公主奶娘一定要在场。”
朱邪子扬很干脆的摊开手。“反正公主即将是车兹王的,我无所谓。”
楚纭看他笑的开心之至、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遗憾,和前夜对她的强硬态度截然两样!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他那笑容有些诡谲。
“非要入关不可吗?”燕河慌张的问道:“这下,瞒不过的啦!”
“瞒不过也得瞒。”瞄了眼站在营门口笑看着他们对谈的朱邪子扬,楚纭尽量一面挡住燕河的身子不让他瞧见,一面压低声音。“我已经放出了玄苍,雷哥哥若己出发,至迟两天内,玄苍或玄紫会有回音,眼前,走一步算一步。”
“提督劝劝朱邪大人吧?入关很麻烦的。”
“我当然知道,不用你多嘴。”露出危险的目光,楚纭没好气的说道:“总之,入关后必须将大部分士兵留在关外,紫襟也好,蓝襟也罢,我只能选出十名卫士,一路护送你,其他都是车兹人——你给我小心点。”
楚纭出了公主营,还对他特别交代了句:“如你所见我可没和公主怎样。”
“我确实明白了。”朱邪子扬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可是,公主为何哭得这么伤心?”
“还不是因为丢了东西吗?”楚纭转过身,对着他不客气地插着腰。“你可知道西骊王家有个习俗,凡是王室女眷,王上会赐下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似曾听过,但闻其详。”
“是枚刻有西骊王家象征飞翼图样的锁片。”楚纭不免想着,他会听进她的话几分?四枚兵权印符是同款一式四份的金锁片,而王眷则是图样相通的和阗玉佩,楚纭故意透露她混合过的消息,想要误导朱邪子扬交还她的东西。
“提督突出此言,用意何在?”他只是淡然一笑,仿佛不解。
“公主丢了那东西,深怕到时!贵国那精明的朱邪王翻脸不认人,公主不就委屈了吗?就不知……朱邪大人见过那东西吗?!若有还请别再让公主伤心。”
看着提督坚决的态度,朱邪子扬虽然知道提督的话是针对他而来,但是,一想到公主连这些话都告诉了纳兰齐雷,不免火气上升。
他不都已经允诺过公主,会还她金锁片了吗?她又何必要纳兰齐雷替她出头?她怎么不相信他?若从其他侍女口中听到这些话,朱邪子扬也许会考虑还给公主东西,但,就只有纳兰齐雷出面,他偏不还!
“即使是有,我也会亲自奉还公主,无须提督操心。提督尽可安心,公主到了车兹,有我护着她,没人敢说她不是。”
装傻不还是吗?楚纭急了,追问道:“其他人也罢,你能在朱邪王面前保的住公主吗?保不了,就把东西还来!”
“我能!车兹国没有我不能保的人!”
楚纭错愕地看着眼前气势狂妄的他,无言以对。
他……总不会自认为他可以胜过车兹王吧?这个人,实在大自以为是了!
听到头顶上两只老鹰的叫声时,纳兰齐雷这才抬起头,看着盘旋在空中的飞禽。他伸出手臂,唤道:“玄苍!”
其中一只大鹰朝他冲下,吓得坐在齐雷前面的公主忍不住往他怀中躲去。
“没什么可怕的,公主。”纳兰齐雷不禁莞尔一笑。“这是楚纭的玄苍,和我的玄紫成对,您不是见过吗?”
“人家说,宠物都像饲主,我总觉得玄苍比较凶暴。”
“是吗?一样是西骊提督,我居然在公主心中缺了气势啊!”齐雷注意到玄苍的脚上绑着信柬,他犹豫了一下,缓缓解开。
“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有多么温柔。”注意到齐雷看了信柬之后的阴暗神色,步乐不由伸手点住他欲言又止的唇,不让齐雷开口。
“……不要说。不说,咱们就还能在一起。”
“公主……”握住步乐的手,纳兰齐雷苦笑起来。“形势逼人,我们还能相伴一路,已经是天赐的机缘了。别让我在最后,只记得公主的任性。”
“任性也罢,如果任性就能留在你身边,我就当个任性的公主,可是……”依偎进齐雷怀中,步乐缓缓闭上双眼。“说定了的,你可不能忘了我……”
齐雷轻抚公主长发,低垂下头。“不会忘的。我会永远记得公主的美丽骄傲,勇敢坚强……清清楚楚,无时无刻……”
“一生一世……惦在心里?”
“永生永世,不会忘记。”
多罗步乐紧闭的双目中,流下了两行清泪,她满足的笑了。
那微笑,是纳兰齐雷生平所见最美丽的笑靥,却凄绝的将让他心痛一生。
纳兰楚纭瞪着前方不远的朱邪子扬。早晚会让你知道厉害。她嘀咕着。
没办法,明抢不成,就只能玩阴的,纳兰楚纭冷笑着盘算。
她虽然少用计策!可不代表她不会耍诡计,事实上,她设下的战术向来为人称道,不过,还是得要实行得当才会成功……
马上就要入关,等到入关之后,她只要假借名目停留迎宾会馆几天,俟哥哥和步乐公主一到,接下来的和亲工作,就与她这个右翼提督没有任何关系,撇清了!
然后,虽然她满心不愿,还是得再次乔装成朱邪子扬所心仪的女子现身,灌他几杯迷汤,将兵权印符取回,接着偷溜回国,大致上就是这么简单。
实在太简单了。楚纭想着想着,红艳唇边不禁扬起一抹得意。
当她冷静后,这才想到,她那时不该执意反抗他的。像他那么自负骄傲的人,如果楚纭肯先向他低头、撒娇几句,包管他一乐翻天、什么都依了她。
只是,撒娇啊……对楚纭而言,终究有点困难。但……想归想,可当她一见到他用那种火焰似的灼热眼神凝视她时,她只有逃开的念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