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起眉头。信上的消息说,由于步乐和齐雷的恋情曝光,而使得与车兹同盟一事告吹,多罗王下令软禁步乐公主,并且命齐雷缴回兵权、闭门思过,直到获得多罗王的宽恕为止。信是由她的外公,左卫护军奚斯韩捎来的。
先前和亲队伍中,只有齐雷的紫襟卫队跟他回去,其余的蓝襟部队执意等待楚纭的命令,不肯先行离去,有点像是流民一般极为清苦的生活,逗留在车兹关口。
“……传闻东边的〗〗弋国,有蠢动的迹象,作何打算,请尽速定夺。”读着令楚纭胆战心惊的字眼,她的脸色陡然变了。
她一直只是在朱邪子扬的天地中,过着近乎与外界隔绝的生活。
她不知道,她的亲卫部队还在等她。她以为兵马全由哥哥带回去了。
而且当初,就是为了对抗东边的〗〗弋国、西骊才想和车兹同盟;现在,哥哥被软禁,若是〗〗弋蠢动,那西骊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她的身子,不免打颤起来。她光顾着自己的荣誉,却忘了更重要的事。
一咬牙,她掀开衣袖,伸手到右手臂上取下金锁片,绑上大鹰的颈子。
“去奚斯韩的身边吧!”轻声吩咐,楚纭眼中,不免流露难以言喻的苦痛。“为了保护西骊,这四分之一的兵力由他运用,相信他会懂我的意思。走吧!”
看她沉痛的目送大鹰消失在空中,一旁的朱邪子扬,气急的甩头离去。
“该死!”因为担心她的病情而自令郢赶回,可是,他却亲耳听见,她的心里,仍然想着西骊!原来那个她执意要取回的金锁片,竟是西骊的兵权印符!
一直以来,楚纭比谁都重视身为右翼提督的这份骄傲,他十分清楚,而为了让西骊能运用她手中兵权,她甚至愿意缴回兵符!她比步乐公主还在乎西骊存亡!
这个认知,让他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气愤又窜了上来。
几天不见她,他的脑中始终萦绕着她的喜怒,眼前也盘旋着她的曼妙身影,而在同时,他的身子也炙热的索求着她,渴望获得解放。
他是这么想念她,但在她无私的心中,除了国与家再也容不下其他吗?
在离开她的这段期间,他曾经胆怯的想过,只要楚纭能这么安分的留在车兹,他可以放弃报复的誓言,把她的一切欺骗,全化作过往云烟;她若肯开口,就算要他立她为后,他也可以毫不迟疑。
但现在,他知道,他要的不只有这样。
他承认,他非常不甘心,他恼恨即使成了他的人,楚纭的心里仍旧不曾有过他存在。
半年以来,他确实得到楚纭的依顺,但那却是迫于无奈;而他,不只要她委屈顺从,更要她出自心底的臣服。楚纭在身为西骊右翼提督时,那份活泼、激烈、生气昂然的另外一面,他也想得到!
他想得到楚纭的一切!他绝不会放弃!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只想着他?
但,若她怎么样也不肯将心交给他……
“别怪我无情,纳兰楚纭……是你一再的拒绝我的……”
就在微凉的秋风将起之际,车兹王宫来了客人。
“燕河!”楚纭美目圆睁!怎样也摸不清楚头绪,妹妹出现所为何事。
“多罗王有意与朱邪王和谈,还请朱邪王看在西骊诚意上,再谈同盟。”
才多久不见,原本稚气的燕河,变得沉稳庄重,甚至仍显青涩的脸庞也轻施脂粉,感觉成熟许多。那改变不会是为了朱邪王吧?楚纭困难的想。
朱邪子扬望了下楚纭略显诧异的神情,便转过头,开始打量起燕河。
“……由这么美丽的使者前来,我确实感受了西骊的‘诚意’啊!”
一直以来,即使夜里对楚纭温柔备至,但在人前他却依然冷漠的对待她。
而那样的朱邪子扬,现在却不避讳的主动挽起燕河,比招待普通各国来使更为亲昵的态度,将燕河请进后宫别苑。
接着,她身边原本寸步不离的侍女、突然全撤走,只留下楚纭一人。
她其实大可走人的,反正,没有人会再阻拦她。
但是,莫名的焦躁不安向她席卷而来,逼的她一时喘不过气,身体又开始不舒服;她只得告诉自己,逃跑的机会多的是,不必急于一时。
那晚上,当她接获茶木儿告知,朱邪王要在别苑过夜、不回寝宫时,楚纭在茶木儿前脚才刚踏出之际,突然觉得一阵晕眩,急忙搀扶着墙壁,避免自己倒下。
不知何时坐回床边的。楚纭才回复理智,惊讶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的衣襟早已湿透。奇怪,即使下雨,宫殿屋顶也不该漏水呀?抬头向上望,确实没滴水。
那么,哪里来的水?发现又有水滴,楚纭举起手背,在唇边舔了一下奇怪的水……有些咸、有些苦、有些涩……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
一知半解的伸手摸摸有此一红肿的脸颊,楚纭才发现,那是她自己的泪珠。
母亲死后,原以为自己早已哭干的眼泪,原以为不可能会为自己流下的泪,竟然此时、此地,宣泄而出。这次,不是伪装,也难以伪装。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为了燕河踏入朱邪子扬的魅力陷阱,替妹妹的将来担忧,却是为自己失去他心中地位而感到难过。
本以为自己对他,即使曾有欣赏、着迷,或许现在还带着一丝丝喜欢、贪恋,但就算离开他,她也必然能坚强的熬过;他之于她,应该只是一个握有生杀大权的敌人罢了。可是,猛然明白,那一切,只是她自欺欺人而已。
因为他仍旧对她无微不至,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
现在,她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她不在乎吗?
不知是自什么时候起,她还是掉进了他的精心报复计划中。
她爱上了他。
趁朱邪子扬固定处理政务时,楚纭拜托茶木儿,引见住在别苑的燕河。
燕河双眸略显浮肿仿佛彻夜未眠,听到姐姐来了,才急忙随便按件单衣出来。但是,即使她怎么遮掩,还是被眼尖的楚纭瞧见,她颈间的紫红色淤痕。
楚纭的心,为眼前这一幕而揪紧起来。
“西骊的大家都还好吧?”楚纭意外地发现,经过昨晚一夜,她已经能够不动声色的寒暄自如了。即使是在朱邪子扬面前,她也不会再被轻易牵动情绪。
“都好……”简单交代着不着边际的大伙近况,燕河拿出了一枚金锁片,递给楚纭。“多罗王说了,即使雷哥哥犯错,纭姐姐仍是右翼提督,无须请罪。”
“我不是请罪……”楚纭咬的樱唇泛白。她不能说,她不打算回西骊。
“现在,只要我能说服朱邪王同盟,齐雷哥哥的事,多罗王不追究。”
抬起头,看着对这件任务,妹妹一点也不以为杵的模样,楚纭笑着点头。
“纳兰家的将来……拜托你了。”没有多说,没有细问,楚纭离开了别苑。
燕河打见到朱邪子扬的第一眼起、就爱慕他,楚纭自己十分清楚。如今,朱邪子扬能回应、关爱燕河,对他和燕河,未尝不好;对西骊和车兹的盟约,更好。
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楚纭脸上虽然依旧挂着动人笑容,但是,脸庞上,却多了两行清泪。“我该不是得了什么爱哭病吧?”
嘶哑的自嘲低笑着,楚纭想,朱邪子扬和燕河相爱是好事,她自己怎么会没气度的为此事心痛呢?她该祝福他们不是吗?毕竟他对楚纭,只剩满怀怨恨了啊!
况且她昨晚就决定,她再也不要爱他了!不爱,就不必忍受他移情别恋的痛苦。而且,现在她能笑的那么灿烂,该是表示,她的心情已经成功转换了!
“肯定是生了怪病。”端着仅存的骄傲,楚纭怎样都不愿承认……
楚纭好不容易在第四天,学会身边没有他,也能够成功入睡;不过,当天晚上,她才睡下没多久,床边就发出巨响,惊醒时,只见他一脸怒气的瞪着她。
“怎、怎么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么生气的模样。这几天他都和燕河在一起,她连他的脸都没见着,心里实在不明白、他这么气急败坏是为了什么?
“该不会是燕河……”她脸色逐渐变白,猛地撑起身子。“燕河绝不是有意的!不论她做了什么,都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
“我管她做了什么!”他将她半卧着的身子拉进怀中,一把攫住她发出微弱挣扎的粉嫩唇瓣,强硬橇开她牙关,如以往的每个夜晚,吻得她无力反抗。
“你倒是睡得挺安稳的!纳兰楚纭!”他原以为利用燕河,若让楚纭有一点点的妒意出现,他也就甘心了,但,楚纭仍不把他当回事!
本来看在燕河与楚纭有几分神似,他确实打算要了燕河,但是,每到了紧要关头,他却忘不了楚纭的一切,每每败兴离去。一连三天,他都功败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