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磊曾说过不喜欢受到束缚。可他一旦拒绝功名,那他……还回得去吗?
如果鹰磊留在北方,至少性命无虑,短期之内,朝廷没有实力和白家正面冲突的……音有了自己的决定,无论如何,必须阻止鹰磊入京!
“不行!”卫武阻止鹰磊。“沿途两次遇袭,显然有人不希望少主进京,如果再执意下去,恐怕会有不利的事发生!”
自从白家接到圣旨,要奖赏白鹰磊平回纥、剿乱贼的功劳,向来对功名兴趣缺缺的白鹰磊,却一反常态的立刻接旨进京,轻车简从的火速上路。
虽然卫文、卫武两位管家总觉得事情绝不如表面上单纯,希望少主能将行程缓下,但是白鹰磊却不听劝告,一意孤行。
“若真想对我不利,就不该连着两次来袭,我们却没丝毫损失。对方只是给我们警告、不希望我们进京!却不伤害我们半分,也许来人,不是敌人……”
“但是……纵使是警告,至少那暗示着在京里一定会有事故发生,少主,凡事还是提防着点好。”
“我会小心。”白鹰磊撇下两位管家,径自踏出旅店大门。
越往南,阳光的酷热、空气的湿润,越让在北方寒冷干燥气候下成长的鹰磊觉得心浮气躁。可他有无论如何都要进京的理由。
为了那位不知名姓、倏忽出现夺走他的心后,又消失无踪的美丽女子。
他知道她的出身非比寻常,但是光凭一个假名“结儿”要找到她却不是那么容易。他除了她的性格、外貌,她在白家的一举一动以外,什么也不了解。
他知道的,是她救了他的命,却骗走了他的心。
该怎么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出她?
唯一的线索,是蓝香萝曾说过的一句话。结儿曾在营帐外偷偷地瞧着他。
那表示她在姜仲尧的人马中行动自如,至少姜仲尧认识她。
这就可以解释当初在喜宴上,姜仲尧在听到结儿的答话时,那份震惊的原因。姜仲尧震惊的并非结儿的答案,他震惊的是她的声音。
这就可解释,姜仲尧为何开始就知道结儿不是蓝香萝。当她面巾坠地、他看到结儿的容貌时,他会哑然不语也就不意外了。结儿是姜仲尧认识的人。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为何来到白家,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就连姜仲尧也意外她的出现!
不是计划性的!思及此,白鹰磊就更加确信要见到结儿的意念。
那个晚上,她确实是出自真心的为他付出,他不能辜负她。不过,就算那是骗人的,他也甘心受骗吧?谁让他爱上了这个神秘的冒牌新娘?
只要能见到此刻正在京中的姜仲尧,总是能探听到什么消息吧?
“什么!他们还是没变更行程吗?”听部下们一回报,音不禁咬牙懊恼着。她不惜瞒着大家出动亲信兵马攻击鹰磊一行人,却还是改变不了鹰磊的心意。她挥手摒退众人。“下去吧!”
当初不是说过他毫不恋栈功名,对朝廷也不抱好感,那为什么皇上要嘉奖他平乱有功,他却立刻同意入京?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难道看不出来这个要命的计谋吗?白家不能没有他,他执着什么啊?有没有办法让他打消主意?她踱步着。
“呀!”腹中的小生命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不安分起来。她正愁着要怎么离开京城的当下,他却一个劲儿的往京里送命,真是存心找她麻烦!
虽然缝了几层束腹,却还是给人欲盖弥彰的感觉,还好她经常穿着披风鹤氅,暂时还能瞒人耳目,不过等孩子再大些时候……
她想亲自出马,却碍于身子越来越不灵活,无法行动自如。
如果结儿在的话,可以说服鹰磊吗?如果鹰磊有那么一点在乎她的话,会听她劝告吧?
可是,如果鹰磊知道她是那个枉顾边境民众多年,却又爱逞威风的朝廷中人,他会作何感想?他还能毫不迟疑的情愿为她付出一切吗?
她的父兄一直想取他性命,而她自己也曾设计白家联姻一事,这能得到他谅解吗?她不想知道答案,她没有勇气听到否定的答案。
虽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终究让心怀羞愧的音无法坦承一切,而选择逃离鹰磊的身边。她也只能这样。
有什么能绊住他的行程?怎么做才能让他感觉“危险”?
如果是结儿……
“少主,您真的不放弃进京吗?”沛吟端着银耳红枣场送到白鹰磊面前。“以前您不是都不愿意进京吗?”
两次被人偷袭他并非毫无头绪。白鹰磊捻在手上反覆审视先前对方遗落的长枪。枪柄末端刻有小小的符印,他认得那个记号。那是平州骑兵队的图案。
这次来偷袭他的人会是平州的兵马?平州吗?能动用平州兵马的,除了平州刺史楚廷王,也就只有平州长史姜仲尧了。
是他们之中的谁?或是他们两个都知情?阻止他人京究竟所为何来?
“白家,得到朝廷的信任不容易,现下有个大好机会在眼前,自然不能错过。况且这么一来,也许将可避免一场大战争,我怎么会不想进京呢?”白鹰磊敷衍道。他不想让家人为他操无谓的心。
结儿无故失踪,已经让两位总管颇有微辞,他不想多提此事。
“我不以为这是您进京的目的。您该不是以为,如果得到一官半职,结儿夫人就会回来吧?”沛吟皱着眉头。“夫人对于少主是不是高官厚禄,从没在意过,她在白家这阵子,唯一牵挂的,也就只是少主有没有小妾罢了;夫人会突然出走,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该不会少主做了什么让夫人误会的事?”
白鹰磊虽然很高兴结儿得到了沛吟的支持,但是沛吟怀疑他对结儿不忠,这就让他懊恼了。他忍不住脱口辩驳:“以前到现在,我衷心想要的女人,只有结儿;以后也是如此,这点她该很明白。不管她为了什么理由离开,我都会把她找回来。”
“那夫人还有什么理由出走?难道说少主和夫人不在堡里的那段时间……”
沛吟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第三次遇袭的骚动中断了这场谈话。
“你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白鹰磊不知道该不该感激敌人让他躲开了沛吟的追问。
骚动就像前两次一样,在一阵胡乱厮杀、吵闹一顿之后,依然在无人伤亡的情况下落幕。白鹰磊依旧摸不清对方究竟意欲如何。但……
“什么?沛吟被人掳走了?”对方终于采取进一步的手段了。
“这里留了封箭书。如果想要沛吟活命,就拒绝皇帝的功名!速速离开此地,否则……”
“是蓝家的余党吗?”白鹰磊剑眉紧锁。从未听闻蓝家在京里有靠山……
“感觉不像。”
白鹰磊握紧了手中的箭书。“来人对白家也许很熟……否则在随行的几个侍女中,不会就单挑沛吟。沛吟人在里头,若不知道她是白家的小总管,只是随便抓人质的话,没有必要闯到内室掳人。”
“那么您……”卫文压下了想保护女儿的要求。“少主作何决定?京城之行是否中止?”
“沛吟就像是我的妹妹,不能不管她的性命……卫武去追人了吧?”
“还没有联络,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往西南追去了……”
卫沛吟被粗鲁的推进一间阴暗狭小潮湿的牢房中。
几个蒙面人中领头的那个开口道:“这是警告,你们家主人别妄想得到京官权位!等到你们家主人回去了,自然会放你走。”
“你们这些贼人,别以为我家主人会受你们的威胁,就算是我断送性命,也不会让你们以我要挟少主的!”沛吟大喊着。
“那就抱歉了,你就待到你的主人改变心意吧!”
语罢,蒙面人就纷纷离去,阴森的地牢中,只留下沛吟一个人。
她虽然相信少主不会弃她不顾,但她就是不能连累少主;她身为白家的小总管,如果连这点也做不到就太丢人了!
非得靠自己的力量逃走才行。
她环顾四周,牢房中唾手可得的,只有枯黄的稻草,以及一件破旧的被褥,其他什么都没有,看来可用的,除了她的双手以外,没有其他。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不见天日的地牢中,无法感觉时光流逝,那些蒙面人也没再出现胁迫她。
先前肚子曾有的饥饿感也已经消失,看来是饿得太久了。
那些蒙面人似乎遗忘了她,没有食物没有水,大概打算让她自生自灭吧?
啊!有水滴?不知由什么地方滴了几滴水,原本瑟缩在墙角的沛吟,转头看着牢房内壁。她猛然站起身,却因为动作大大而产生一阵晕眩。
注意到牢房内壁沙土湿软而松动,她决定放手一搏。她伸出纤细的双手,开始挖掘土壁。虽说土壤湿软,但是真的开始挖掘之后,要挖出一条通路,却也不是那么简单。好不容易挖出约莫半个绣花球大小的浅洞,沛吟的掌心早已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