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从小失怙的莲华一直跟在身手非凡的父亲和哥哥身边,自然有一身算是不错的武艺,但要说到超群嘛,倒还有点儿距离。那么,她到底是以怎样的手法害她长兄身负重伤、动弹不得呢?
她一面偷瞄两位哥哥的脸色,一面委屈莫名地申诉道:“昨儿个,我走着走着,不小心绊了一跤,恰巧让手中的灯笼掉到茅坑里,谁知道那茅厕居然就这么炸掉了嘛!谁又晓得——大哥你会在隔壁间解手……”
“前天我才问了句你做得炒蛋里怎么有蛋壳,昨天你就把我炸成重伤,真是‘巧’。”陆龙础没好气地说道。
“好险哪!幸好那时我勉为其难地吃了你那盘和焦炭没两样的菜,要不然下个出事的人不就是我了?”
眼见两位哥哥一搭一唱的,就是不肯收回成命,莲华不禁有些急了。
“可是,二哥不也还好端端的吗?怎么非得要我扛下这工作呢?”
“大哥行动不便,总要有个人照顾他吧?”“我来照顾不就得了?女孩子家总是比较细心哪!”
“我还想要活命!莲华,行行好,让我清静一阵子吧!”
“可是、可是下个月底,舅妈要来帮我说媒,我可不能不在呀!”面对两位哥哥的夹击,莲华不得不讨饶。说到底,莲华那天会误伤大哥,就是因为听到舅妈要来说媒,一时高兴过头才会没留神地面让石块绊倒,而将那灯火给甩到不该甩的地方。
“莲儿,到下个月底还好一段日子,你早点把这事办完不就得了?”陆棋鹰虽然始终面带微笑,但莲华总觉得她似乎骑虎难下了。
棋鹰将身子移近了莲华,附耳暗示道:“莲儿,长兄如父,你要想大哥在舅妈面前帮你美言几句,就多顺着他的意,等会儿让他动了气,你就看着办吧!”
“你们两个还不是普通的坏心眼呢!别人家都是巴不得自己的妹子嫁个好夫婿,只有你们心存不良,还——”
“这你可错了,莲华,我们是做善事啊!怕你到处闯祸惹事、连累无辜。”
“算我怕了你们。”陆莲华无奈地妥协。临出房门前,她撂下一个警告的眼神。“先说好,舅妈来时你们不许多说半句。”一面走着,她还一面嘀咕道:“要我成亲的也是你们,阻挠我成亲的也是你们,真是搞不懂你们俩到底在想什么……”
看妹妹噘着嘴,不高兴的重重踏出房间,陆龙础不禁摇头苦笑。“她真要嫁人,我还烦恼呢!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她签运就是这么好,抽中了签王。”语未完,他便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床单,轻盈的跳下床。
“看她那性子即使嫁了人恐怕被休也是早晚的事。不过,这户部的命令一下,她不成婚也不行。”陆棋鹰淡然笑着。
三个月前,户部尚书特地造访陆家,客气地说明来意——有人向户部通报,陆家三兄妹违反“男子二十、女子十六必须成家”的律令,而且经查证属实,所以本来不大管这种小问题的户部,也不得不出面处理。
其实户部倒不是那么不通人情,非强要执行这条命令不可。
只是发现了这件事,放着不管好像也怪怪的。所以户部就提议,三兄妹中随便哪一个只要能在年底前成婚,让户部对人民有个交代就成。至于最小的莲华得当代表出嫁,则是他们抽签的结果。
陆棋鹰将软剑收到腰间,准备就绪。“不过……倒是辛苦了大哥,在莲华面前得装成这一副行动不便的模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倒是你、棋鹰——你给莲华找了那份追捕大盗罗逵的差事,你放心吗?”一面说着,陆龙础一面利落地拆下自己身上层层裹着的累赘纱布,露出底下轻盈的夜行服。“别说我已经下不少陷阱,将那家伙逼到绝境;换了别人我不敢说,但只要咱们的莲儿一出马,就算她啥事都不做,也肯定能轻松摆平那家伙的。”
“这倒也是。”陆龙础百感交集地点了点头,拿起挂存床头的佩刀。“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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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莲华咬紧牙关,努力地在屋檐上奔走着。虽然她满身疲惫,浑身上下沾满沙尘,可是她仍然不死心的紧盯着前头的人。此时她不禁有些后悔,若是从前爹在传授轻功时,她肯安分地学扎实点,如今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注意自己的脚步,不就能早些抓到那大盗了吗?
她才不信大哥会这么简单就被“茅房爆炸”给炸伤了呢!那的确是件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可是大哥的武艺那么好,怎么会躲不过呢?换做是她在里头才可能会身受重伤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是她在里头,外面也不会有人能引发这场意外的。
也罢,眼前就只差那么一点,要是她现在放弃追踪,岂不是功亏一篑?这个她盯了许久的江洋大盗,每次都让他侥幸逃脱;这次好不容易有绝佳的机会可以逮住他,她绝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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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浑小子,还咬着老子我不放?”受到意外埋伏的大盗低声诅咒着。
他还记得陆家两兄弟老是不停找他麻烦,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犯案无数,惟一的克星就是这些姓陆的家伙,每次都让他们兄弟给逮个正着。要不是他有办法打通关系,恐怕不知早被砍掉几个脑袋瓜子了。
不过比起那两位陆捕头,这年轻家伙可是逊色多了,除了一身功夫勉强能撑撑场面,其余不论是陷阱还是设伏兵,没一样能奈何他;要不是这次他在窑子里流连太久,又哪会被这不如他聪明的傻小子给追上。
前头有个大户人家,看那房子的气派豪华非比寻常,不过似乎没人在看守,这不啻是个好机会,他不如去挟持个什么人来威胁这个年轻捕快,说不定能乘隙逃走。
再也没有比眼前更好的时机逃跑了吧?长孙昊不免有些得意。他好不容易才不着痕迹将靖国公府那群守卫给暂时诱骗到前头,此刻后院一带没人留守,正合他的计划。
“父亲,请您谅解孩儿不肖,只能辜负您的厚望了。”长孙昊重重地叹了口气。所幸当下边疆风平浪静,就算他暂时避居他地也不会无端造成众将的困扰;再者他尚未继承爵位,擅自离家并不会构成什么大不了的罪名。反正万一边关真又起战事,他再赶回来便是。
纵然是称誉天下的“镇北猛虎”长孙昊,在面对双亲殷殷期盼的亲情攻势下,他也只能采取如此消极的方法来逃脱被逼婚的窘境。一身简便衣服的他拎着包袱,打算就此告别一切。以长年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身手,丝毫不费力地跃过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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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本打算闯入民宅的大盗没料到有个“东西”就这样迎头撞了上来,让他措手不及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长孙昊压根儿不会想到三更半夜的,竟会有东西挡在墙上,本来就没使多大力气的他,来不及防护自己便给撞回靖国公府的地面。
“你这是——”他才正要开口又想到万万不能在此刻被人发现,否则别说是离家不成,还马上会被他双亲发现他装病的事实,那他不是亏大了?
就因为那一瞬间的迟疑,长孙昊没提防那老谋深算的大盗,谁知他突然亮出了家伙抵住长孙昊的心窝。当长孙昊发现时已受制于人。
“嘿嘿,乖乖的别耍花样!小子,否则大爷我就难保手上这把大刀不会砍伤你结实的身子!”看来仿佛是自信十足的大盗出言恫吓着人质。其实这大盗从长孙昊那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在懊恼他怎么什么人不去挟持,偏偏找了个身强力壮的大个子当人质?
长孙昊低笑了几声;全是自个儿不留神才会让这匪徒有可乘之机,这种丢人的把戏,他可没兴趣再玩下去。
“喂!你嚷小声点行吗?”他一心只惦着:千万别被人发现这场骚动!
“大盗罗逵……你还不……快束手就擒!”自墙边响起了清脆的声音,随即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道温吞的修长身影,吃力地沿着墙边缓缓翻身而下,出现在靖国公府后院中。“快放开……人质!”说词虽然极有魄力,可惜喘着大气断断续续的语句,让陆莲华的出现一点威胁性也没有。
长孙昊眼见不速之客又多了一个,他不得不速战速决。
“我们可真是有缘,到哪都见得着呀!陆捕头。”罗逵甚至没有把脸转向陆莲华,状似轻松地回答,可事实却是他发现他手中的人质远比他的追兵来的危险,他哪还管那捕快呀!现在他根本是腹背受敌,进退不得!
“你敢瞧不起我?”陆莲华迅速出手。一开始她还注意到有个人质、所以她没动用佩刀,可现在既然这罗逵连看也不看她,她不趁这时制服他,还要等到何时?她一个大步跳向前去,以唯一的得意绝学手刀直往罗逵的背后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