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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连儿子都舍得牺牲了,你说一两个孙子算什么?”他的声音极沉、极闷,仿若一个无心的老人,说着禽兽不如的话。

  牺牲儿子?!

  “你、你、你说什么?”乐上弦发颤的问,她身子无意识地退了数步。

  “我也料到乐老头不敢将这事说出。”嘴角扬着不协调的笑,纪雒德径自接着说:“事已至此,我便不怕人知晓,我有两个儿子,一个自幼体弱多病,只能为我生了两个没用、又没胆量的东西。”他冷眼瞟过纪孝西与纪晓芙,表示话中所谓无用之人是指他们。

  随即他视线又回到乐上弦脸上。“另一个则是背叛我,违背了我的命令,爱上乐老头的女儿、乐家的贱种!所以当年我亲手杀了你母亲后,当然连我那个阵前倒戈而且不中用的儿子,也没放过!”“你、你——就为了‘月缺’,你居然杀了我的父母!”乐上弦水盈盈的黑瞳,燃起了熊熊怒火。

  现在她终于明白,爷爷为何要在餐桌上放着金盏菊、为何餐桌上总空着两个座位。

  那是为了纪念爱女,同时也为了惩罚自己当年无力搭救心爱的女儿、和女儿心爱的男子,而时时的警惕着自己。

  爷爷的用心,何其良苦呀!

  “不错,为了这两样东西,什么都可以牺牲!”纪雒德斩钉截铁回答道,他一步步逼近乐上弦,目光锁住她。“说,‘月缺’的秘密是什么?”他会大费周章的计划这一切,为的就是这一刻。

  惟有乐家人,才知“月缺”和“影无”的秘密!

  当年的乐 不肯说,今天逼问她的女儿也是一样。

  看着心爱的女人一步步的后退,一旁的项阳语调轻松地开口道:“你问的事情,她未必会知晓,何况——”尾音拉长,如预期地顺利拉回纪雒德的注意。

  几乎是同时,他的手臂一扬,一把枪由衬衫袖口里瞬间滑出。

  电光石火问,烟硝味窜出,弹道中的子弹穿破空气疾射而出——

  不过,子弹却不是射向纪雒德,而是偏离他几步外的乐上弦。

  只有一刹那的时间,子弹先划破了乐上弦扬起的手臂,然后直接打中她的胸口,她的身子依势往后仰躺。

  汩汩的鲜血急涌而出,她眨着眼,急急喘息,眼里有着无法置信的哀伤。

  开枪伤了她的,居然是她最爱的男子——项阳。

  痛,她的心好痛!远比肉体上的伤还疼!

  喘着息,泪水由她的眼角夺眶而出,沉沉地闭上眼,她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但黑暗并没如预期的席卷了她。

  她甚至能清楚地听见,项阳接下来所道出的每一句话。

  “何况,一个死人是不能将秘密说出来的。”项阳接着将话说完,平静冷沉的脸,让人猜不出心思。

  “好!你果然够狠,是成大事之人!”收回惊慌的心绪,纪雒德绽开了狐狸般的笑容。

  “想知道秘密,你得跟我合作。”耸肩一笑,项阳随手将枪一抛,表明了善意。

  “你想知道什么?”松手,纪雒德放下了枪,他知道项阳话中另有含义。

  “我要知道,山西的夏家、程七、你和乐家,究竟有何冤仇?”方才他会开枪伤了乐上弦,为的是解开心里最后的谜团。

  而且他若不这么做,等纪雒德这个疯子拿枪抵着乐乐的脑袋时,他怕她所受到的伤害将会更严重。

  “你想知道这谜底?”纪雒德嘴角扬起一笑,心里依旧打着如何套出秘密的坏主意。不经意的眸光一瞥,却见着了一旁的小西移动身躯,准备拾起项阳丢弃于地上的枪。

  毫无犹豫,他的手一扬,随着枪声的响起,子弹贯穿小西的胸口,他狠心地杀了自己的亲孙子。“哥、哥……”纪晓芙急奔向前,她扶住了整个身躯往后仰倒的哥哥。

  “照、照、照顾爸爸……”气息渐落,大量的血液由嘴里汩涌而出,鲜红的血渍染湿了纪晓芙的衣裙。

  放下怀中的哥哥,她失魂地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拾起地上的枪。

  “还我……还我哥哥的命来!”

  枪声和着尖叫声响起,子弹直接贯穿纪雒德的胸口。

  一枪、两枪、三枪……

  纪晓芙如失了魂般,不断扣动扳机,完全听不见枪声和老迈的哀嚎声,直到子弹完全耗尽。

  她颤抖着身子,抱头哭泣。

  一切发生的太快,项阳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纪雒德。

  他似乎心有不甘、无法瞑目,他无法置信自己会死于最不起眼、最看不起的孙女手上。

  项阳走过来,搂起了纪晓芙,而一旁吓得直发抖的管家,早已逃之夭夭。

  接着鲁诫也由屋外走入,他接手扶着纪晓芙。

  而项阳则拾起纪雒德手中的黑丝绒袋,跨身抱起一旁的乐上弦,让她的小脸轻倚着他的胸膛。主仆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消失于黑暗中。

  尾声

  一个月后

  上海齐园老宅里,凉风并着清晨未散的氤氲水气,拂过这幢古宅。

  深秋骤降的温度,冷得让桧木古床上的人儿直打哆嗦。

  她紧紧拉着被子,将小脸埋入被窝中,借由清晨的光晕仔细地打量小手中的一块圆扁形玉璧。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回到了卧室,她连忙拉开被子,探出粉嫩的脸儿,眨着一对滴溜眼珠,红唇缓缓绽着甜美的笑。

  “有姐姐的消息了吗?”见到项阳壮硕的身躯于床上坐下后,乐上弦连忙缠了上去,藕白双臂主动攀上他的宽肩。

  项阳摇摇头,单臂搂着她。

  “还是没有吗?”小脸上浮现了无限的担忧跟失望。

  两个星期前,她因枪伤失血晕倒后醒来,人早已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台湾。

  而当时在晕倒之前,她虽然将所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对于项阳居然毫无顾忌的开枪射她一事,她一直耿耿于怀,说什么也不肯原谅他。

  为此,项阳苦口婆心、好说歹说,用尽了心思、也耍尽了手段,好不容易才让她释怀。

  而顾及到她手臂上伤痕的关系,直到两个星期前,他才与她一同动身前来上海。

  “别担心,有樊 在,我相信你姐姐不会有危险的。”搂着她,项阳躺回床上,于她额上轻轻烙下一吻。

  “就是跟你们男人在一起,我才不放心呢!”她伸手推开他,忿忿地噘起了红唇。一想起他居然会狠心地朝着她开枪,她心口的怨怒就很难平息。

  “我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那时情非得已。”双手一摊,项阳疲累的轻揉眉结。“何况我知道你身上穿着软甲,子弹伤不了你的。”

  哎,她又想翻旧账了!就如樊 所言,女人真是麻烦、小心眼的动物!

  “谁说伤不了我!那手臂上的伤呢?”她决定不理他了,明明是他狠心地伤了她,还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

  项阳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子弹没划伤你的手,没流血谁会相信你中弹?”大掌扣住她摇晃的小脑袋,他深情的凝视着她。“我可不希望纪雒德拿枪抵着你的小脑袋瓜!而且,你真以为我会舍得伤了你吗?”

  虽然已解释过很多遍了,不过他还是捺着性子又说了一次。他不希望乐乐因这事而耿耿于怀,更不希望因此事而影响了两人的情感。

  毕竟他爱她,这辈子大概也只会爱她这个女人了。

  “对、对不起嘛!”看着项阳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小心眼。

  “算了!”他揉揉她的头,揉乱了她一头长发。“以后别再提这事了!”侧身将她压回床上,他轻柔地吻着她嫣红的唇瓣。

  许久后,乐上弦微喘着气息推开他。“她呢?”她突然问。

  “谁?”项阳被问的莫名其妙。

  “我的堂妹呀。”看着项阳,她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醋溜一族。

  对于她那个陌生的堂妹,曾经深深吸引了项阳的目光,她可一刻也没忘过。

  “纪晓芙吗?”若不是她提起,他早已忘了有这号人物。

  “嗯。”点点头,她准备由他的反应、神情中,观察出一点蛛丝马迹。

  项阳却比了比乐上弦手中的玉璧。“我给了她一笔钱,好让她能安心照料她的父亲。毕竟这玉璧是由纪家带走的。”

  低头看了手中的玉璧一眼。“可是,这本来就是我们乐家的东西呀!”她不认同项阳的理由。

  “别忘了你也是纪家人。”看着她,项阳的拇指轻揉着她红艳唇瓣。

  倚入项阳怀中,乐上弦的小脸埋于他宽阔胸膛。“当年妈妈离开爷爷,你想,会不会是因为——爷爷反对她跟爸爸在一起?”

  捧起她的小脸,他亲亲她悄挺的鼻尖。“也许吧!往事已矣,别再追究了。”

  “嗯。”小小脑袋瓜晃了几下,她纤纤细指在他胸口划圈把玩。“项阳,你觉得七叔跟山西的夏家,是什么关系呢?”

  其实她心里早已猜测,项阳可能会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就是打不起勇气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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