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翌依然没有说话,没有人会希望娶个牌位的,不管她是不是自己所爱的人。
“承认爱她,真有这么难吗?”
“是不难,但太迟了。”迟了,一切都太迟了。他怀疑这件事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听得见。
“不迟,一点都不迟,你可以对着我说。”
闻言,章翌一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要误会。我和昕蕙长得一模一样,有没有人告诉你,我们是双胞胎?”
他摇头,表示没有。
“每对双胞胎都心有灵犀,所以如果你有话要对昕蕙说,可以告诉我,让我来传达你对她的爱。”
“不需要。”这是他和昕蕙之间的秘密,不需要别人来传达;更何况他今天才认识管昕灵。
“那好吧!”管昕灵耸肩,并不在意他的答案,“那我总可以去看她吧?”
“嗯。”昕蕙也希望见到姐姐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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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章翌就为答应管昕灵来看管昕蕙的事后悔了。
他没有想到她会天天来,而且还对他的生活习惯了若指掌。
这会儿,电铃又响,他不想开门,因为知道来人是谁。
可按着电铃的人就是不死心,仿佛知道他在里头,硬要他来开门才肯罢手。
无可奈何的,他只好替她开了门。
“嗨!”管昕灵笑着向他打招呼,他却一脸平淡,相形之下,两人就像冰和火。
“你自便吧!我出去了。”每见她一次,他就会情不自禁地以为昕蕙回来了。
他需要透透气、需要到一个没有她影子的地方想她。
这种矛盾的情感,他说不出来,恐怕是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昕蕙死了,所以无法与一个与她相像的女人共处!也许是因为他不想再想她了,那好累。
他现在才知道过去昕蕙等他开口说爱的感受,思及此,心中一股恨意上升,恨自己不曾对她说过真心话,恨自己什么都挽回不了,即使再多钱也无法挽回。
他终于体会到以前院长所说的,世间上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钱这句话;但他要反驳的是,世间上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爱。
过去就是因为他不懂爱,所以上天让昕蕙来改变他,可他终究是辜负了。
“你又在发呆了?”管昕灵的五根手指头在他眼前挥呀挥的。
“什么事?”
“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晚餐给你吃好不好?”她兴致勃勃的问。
“不用了,看完昕蕙快走,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些天以来,她打扰了他,他不想再看她一眼。
很奇怪是不,面对一个长相相似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亲近的感觉,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来由的不想见她。或许他怕失控吧?
思念一旦溃堤,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忍住不去搂抱管昕灵,大哭一场。
他告诉自己:男人是不流泪的,所以他相信少见她,是最好的作法。
“你怎么这么说?好无情喔!”
“我一直都是这样。”章翌冷冷的说。
“如果我没看错,你这是在怕我?”她大胆地想捋虎须,想必是有备而来。
“你胡说八道。”
“你怕看见我?怕想起昕蕙?还是怕想起自己是怎么对不起她的?”她忽然咄咄逼人了起来,她要逼章翌承认心中的感觉,这很重要,她一定要知道。
他顿时无语,她说的都对,对昕蕙的情感,有内疚、有迟来的爱、有愧对、有满腹情伤,既矛盾又不冲突……
“说啊!”管昕灵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气势并不输给男人。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看着她精致的脸,流转的眼波勾人,红唇未涂上任何口红,却又红润欲滴,让人情难自己的想采撷那自动迎上的红唇。
她像是散发香味的猎人,吸引着猎物上门,四周的景物被她施展着魔法,营造出旖旎浪漫的氛氛,他正是她的猎物。
然后,她的红唇吐出什么话语,章翌没听清楚,伸出指尖轻轻抚上她的唇。
管昕灵闭上眼睛,含羞带怯地等着他。
他的视线来到她的脸颊,端正的五官、细致的皮肤,像是上天刻意打造一个人般,做了两张精致容貌;忽然,他注意到她颊边的那颗黑痣,打破了此时气氛。
他惊地退了两步,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又想对她做什么。
她是昕蕙的姐姐,她不是昕蕙。
他一再告诫着自己不能把对昕蕙的情感透露,他的所有情、所有爱,只有昕蕙能知道;没有人能知道他和她共属的秘密,就算是管昕灵也一样。
“怎么了?”管昕灵发现他退离她的身边,那温热的气息不再喷拂在她脸上;她明显得感受到他的挣扎,但她不知道他的转变,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你走吧!别再来折磨我了,我不是你该放感情的男人。”章翌下逐客令。
管昕灵看着他,“翌……”
“不准你这么叫我?”那是昕蕙专属的,他苦涩地在心中加了这么一句。
“好吧,我先走一步,明天再来看你。”
“不要再来了。”章翌无力的回应着,他好累。
管昕灵叹了口气,今天她的到访,第一次证明了他对昕蕙的痴心;明天她又会证明什么呢?她拭目以待。
第九章
章翌停妥车子。
为了避开管昕灵,他刻意让自己夜归,他相信她不会待到这么晚。
说来有些可笑,下了班后,他无处可去,到了PUB喝了几杯,冒着出车祸的危险,就是为了避开一个占了他屋子的女人。
他不愿承认自己拿管昕灵没办法,他告诉自己,好歹她是女人,又长得像昕蕙,他可不能动手赶她走,那张与昕蕙一模一样的脸……
然而,不只是脸像、身材像,就连脸上那明显的痣都长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他几乎会将两人错认,有时甚至两个人的影子交叠成一个,模糊了他的心神。
章翌缓缓地打开铁门,发现门边蜷卧着一道黑影,灯光黯淡得让他一时没有认清那是个人影。
待他打开电灯,四周光线明亮后,他才看清楚倒在地上的人影是管昕蕙,不,是管昕灵。
该死,他也不知道是哪一个。
“你怎么会在这里?”章翌扶着管昕灵的身子,闻到了她的发香,很熟悉,但心有旁骛的他忽略了。
“翌,你回来了。”她的脸色憔悴,好像生病了。
他的心宛如受到撞击般狠狠地抽痛起来,“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等你等到睡着了。”
她虚弱的声音骗不了他,她明明就是昏过去了。
二话不说,他拦腰抱起她要去看医生,“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不要。”
“为什么不要?”无意间触碰到她高热的身体,他知道她在发烧。
“我只是有点头昏,休息一下就好,不用费事到医院了。”管昕灵的心口暖洋洋的,知道他对她好就够了。
虽然那份温柔并不是针对她、却也是她……
“是吗?”章翌狐疑地看着她。
“现在这么晚了,医院也关门了,总不能一个小感冒就挂急诊吧?”她笑着阻止他,一对眸子又发亮了起来。
他注意到她的眼睛是她全身的灵魂所在,就像昕蕙一样……
他摇着头,挥开恼人的思绪,将管昕灵抱到沙发边,然后去找急救箱,看有没有退烧药。
“在铁柜的第一个抽屉。”她出声告诉他。
“你怎么知道?”
“你屋子里的东西这么少,我来过几回就什么都知道了。”她解释道。
章翌也没多想,走到她说的铁柜把急救箱拿出来。
“来,把药吃下,等会儿我送你回去。”他递了杯水给管昕灵,并拿退烧药给她。
“可是你喝酒了。”
“我还没醉到不知道你是谁。”他告诉她这个事实。
“我知道,可是喝酒不开车。”
“我还不是一路开回来了。”他就是不能留下她,虽然他该死的好心在这个时候失控,担心起她的病情。
“可是我想睡了。”
“你总是这么赖皮吗?”章翌拿管昕灵没办法,从她赖着他要看昕蕙那一刻开始。
“是啊,连爸爸也拿我没辙。”
他的脸倏地刷白,她在说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管昕灵七岁失踪,和管建成的相处只有短短几年,对他的印象有这么深刻吗?
“你爸爸?”
“是啊!我爸爸。”
他震惊不已,觉得全身的细胞仿佛死光了,再不就是消失了,他怎么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了呢?
“别说这么多了,你快去洗澡,我在这里睡一晚。”管昕灵催促着章翌离开,自己则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咄咄逼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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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脸蛋像、身形像、声音也像……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不只一次带给他痛苦,勾起他最不愿回想的记忆;那件事到现在,不过只有短短的数周,他的心已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