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英只得闭上嘴。
进了屋子,他只丢下一句,「床给妳,我睡沙发。」便径自进了浴室,把她一个人丢在客厅里头。
她关上门,在屋子里四处走动,观察他的住处。
上次来时她太紧张,脑筋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分神打量四周,现在瞧仔细了,才发现他住的地方十分简单,没有富丽堂皇的装潢或是浪漫的摆设,看来就像一般住家,一点也不像富家子弟住的地方。
她走到浴室门外,轻敲了两下。
「需要帮忙吗?」
门突然被拉开,他光着上半身走了出来,没好气的道:「难不成妳打算帮我擦背?」
她耸肩,「如果你不介意,我很愿意帮忙。」
「真是叫人意外,」他装出惊讶的样子。「堂堂黎氏企业的千金居然愿意替我擦背?!」
「你用不着这样故意讽刺我。」黎曼英沉下脸,「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也承认你会受伤我得负责任,但那并不全是我的错。」
「难道是我的错?」他知道自己生气得毫无道理,但是嫉妒这种东西本来就毫无道理。「我可没有故作性感打扮的到夜店去招蜂引蝶,也没有四处钓男人,找男人上床,更没有在别人好心帮忙时反咬对方一口!」
他说的都是事实,但由他口中说出来,她却觉得格外难以忍受。
「我也没有请你来帮忙,而且我也不需要任何帮忙,是你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莫名其妙跑来找人打架,现在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
「妳的意思是我闲着无聊,活该挨揍就是了?」
「我没那个意思!」黎曼英不自觉提高音量。「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你难道不觉得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你自己也要负一部份的责任吗?」
伍少勋一时语塞。
没错,他是要负责任,事实上他是在迁怒,但是她这样指责他,叫他面子往哪搁?她明不明白什么叫男性的自尊?
「好!好!好!算我鸡婆行了吧?」他大吼。心里暗骂自己幼稚,可嘴巴偏偏停不下来。「以后妳想怎样就怎样,就算妳想找人生一打娃娃,我也不会再管妳!」
黎曼英抿紧唇,「我会感激不尽。」
他瞪向她,
她昂高下巴回视。
两人互相瞪视着,谁也不让谁。
「算妳狠!」他咬牙切齿,甩头就走。
第五章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同样的疑问,几乎是在同一刻,浮现在两人的脑海中。
黎曼英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她根本无意和他吵架,事实上,真要说起来,他还帮了她一个大忙,等到明天新闻播出,她和林家声的婚事几乎可以肯定百分百告吹。
何况,她很清楚,他会和那些人起冲突,完全是因为她。
他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多情、花心,但也温柔、绅士,就算不喜欢她,还是无法弃她不顾。
但也不知怎么搞的,他们两人就是没法子和平相处,每次见了面,总要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她叹了一口气,掀被下床。
不管怎么说,他会受伤,她要负大部份的责任。若不是因为她,这些事根本不会发生,所以她欠他一句抱歉,也欠他一声谢谢。
幽暗的客厅里,伍少勋也正问自己相同的问题。
他知道自己表现得非常幼稚,几乎称得上是无理取闹,但是只要一遇上她,跟她有关的,总是能让他的心智年龄倒退二十岁,瞬间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
爱情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世上有许多女人乐意亲近他、爱他,甚至嫁给他,但他却偏偏只爱那个视他如粪土的女人。
活该他受这种折磨!
他叹气,挪了挪身子,想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这个沙发太小了,他真想念他温暖的大床,那床大得他可以尽情在上面翻滚--甚至再加上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找到舒服的位置,他闭上眼,放任自己的幻想。
现实里得不到,在想象中过过干瘾总行吧?
「你还好吧?」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他的绮想。
伍少勋猛然睁开眼,一张脂粉未施的秀丽脸庞出现在眼前,正是他幻想中的女主角。
他一时呆住了。
「如果你不是被我吓傻了,就是有脑震荡……」黎曼英皱着眉头道:「你的表情看起来像个白痴。」
他阖上嘴,「如果妳是来找人吵架的,抱歉,我真的累了。」
「对不起,」她也察觉了自己的失言,「我不是故意,只是你看着我的眼神像见了鬼……我知道突然出现是我的不对。」
她垂下眼眸,两手紧紧相扣,身上穿着他的衬衫,衣长只恰恰好遮住她的大腿,余下的部份一览无遗,在月色照映下显得份外性感。
伍少勋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他决定明天过后将这件衬衫放进保险箱好好收藏。
「有事吗。」他坐起身,抓过枕头放在大腿上,遮掩住某个部位,免得吓到黎大小姐。
「医药箱放在哪里?你身上的伤口需要消毒。」
不用了。」他立即拒绝,「小伤而已。」
他没把握自己不会兽性大发。
「不行。」她非常坚持,「既然你不告诉我那就算了,我自己去找。」
说罢,她开始翻箱倒柜找急救箱,伍少动暗暗呻吟。
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晓得自己的魅力,还是压根不把他当个男人,就这样招摇着那双白皙修长的美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简直是要逼他发疯。
他在自己的克制力崩溃前粗声大吼,「我不需要妳的照顾!现在就给我乖乖上床,我今天够难过了!」
这倒是实话,他今天的确过得痛苦不堪,但话又说回来了,从认识她以来,又有哪一天不是?
当她提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医药箱回到他面前,他像个生怕被侵犯的处女般抱着枕头往后缩。
「走开!」
「别这么幼稚,」黎曼英拧眉,「我知道你宁可此刻照料你的是别人,但既然这间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个,你只好将就一点了。」
那是误会,伍少勋压根没动过这念头,如果她知道真正的理由是什么,说不定会吓得夺门而出--也或者,会乐得配合。他没有忘记她的计画,但他怀疑经过今夜的那一场骚动,她是否还用得上它?
林家看了新闻之后,想必会忙不迭的把她甩开。
「关于妳的计画……」他小心翼翼的起了个头。
她打开医药箱,拿出棉花和双氧水之后,瞄了他一眼。
「如果你是担心我会趁此良机把你按倒在沙发上,逼你就范,那你大可放心。」她微微一笑,「托你的福,我应该用不上它了。」
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让伍少勋心生疑窦。
「那不是妳唯一的计画是吗?」他开始理出头绪了,「今晚也是妳计画的一部份?它是和A计画合并还是备用的B计画?」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是B计画。」
她将沾满双氧水的棉花往他的伤口上按,他痛呼一声。
「对不起。」她放轻力道。
「该不会连我的反应也在妳意料之中吧?」他咬牙忍下痛楚,不想在她面前像个娘儿们似的呼天抢地,频频喊痛。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她好笑的说:「我从来没想过会有男人为我打架,尤其是你。」
伍少勋想告诉她,他岂只会为她打架,他甚至可以为她送命!但是这暂且先按下不表,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这么说,我是A计画的唯一人选了?」否则她也不会用上B计画了,是吧?
她将脏了的棉花丢掉,低下头,用轻得他快听不见的声音答道:「是的。」
瞬间,伍少勋的胸口被喜悦占满。
这种反应实在愚蠢,他告诉自己。毕竟这和「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这类的真情告白比起来实在差远了。
但他还是快乐得想唱歌。
因为这至少代表在她心里,他是有别于其他男人的,是特别且独一无二的存在,当她需要人帮忙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他还以为她一直不屑他呢!
他愉快得甚至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你的脸需要冰敷。」黎曼英困窘的别开脸,没有看见他脸上大大的笑容。「我去冰箱拿点冰块过来。」
伍少勋满意的放松身体,伸展四肢,突然间心情好得不得了,多天来的阴霾全部一扫而空。
或许他们之间的可能性没有他以为的那般绝望,毕竟,如果她会将他视为孩子的爸唯一候选人,就不可能真的多么「厌恶」他,对不对?
「这会很冰,可能有点痛……」她拿着包裹冰块的毛巾回来,轻轻压在他的脸上。「希望明天它看起来不会太糟。」
他躺在沙发上,用完好的半只眼睛瞧她。「妳染了头发,我喜欢这个颜色……让妳的双眼更加迷人。
黎曼英庆幸夜色遮掩住她脸上的红晕。「我很高兴你没有伤了脑子,这么快又开始胡言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