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黎母高兴的绕着她转圈圈,一边看一边发出赞叹。「真美,真美,我的女儿看起来就像个公主!」
她笑而不语。
伍少勋的品味确实不错,就连专业设计师也谟不绝口,这款礼服将她身材的优点完全展露,无可挑剔。
「哎,少勋这孩子真有心,一般的新郎官根本不会管这些琐事的。可瞧瞧他,从头到尾都热心参与,可见有多重视妳!」
她低下头,轻声道:「真是这样就好了。」
黎母闻言扬眉,仔细观察女儿的表情,似乎瞧出了什么。但怕女儿难堪,不好明讲,便假装没听见,另外起了个头。
「其实啊,我和妳爸、伍大哥和伍大嫂,咱们两家的长辈们,一直都认为你们会是一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妳就是一直瞧少勋这孩子不顺眼,老是给人脸色看。这次妳会答应嫁给他,老实说,大伙都吓了一跳呢!」
「是吗?」
「可不是,妳爸爸他啊,怕旧事重演,还找了人跟踪妳,现在我们总算放下心来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假装专心研究蕾丝图样。
「可有件事我想不透……」黎母慢慢把话绕进中心点。「妳不是一向很讨厌少勋的吗?怎么这回答应得这么爽快?」
黎曼英没说话。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能说,她之所以看他不顺眼,是因为得不到他?
又怎说得出口,她处处为难他,给他脸色看,全是出于嫉妒?
如何解释,她那不和善的态度、主动攻击的动机,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陷入他的温柔之中,无法自拔?
这些,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就算是她最好的朋友陆诗涵也不晓得,当然更不可能跟自己的母亲开口。
但她不说,做母亲的却已看了出来。
人家说母女连心,自己生养的女儿,不见得能了解全部,但总能捉个大概。从小女儿便是这种性子,想要的,不敢争取,怕受伤,怕拒绝,怕失去别人的爱,怕伤了别人的心,他们夫妻俩便是利用这点,牢牢掌控住她。
但小女孩总有长大的一天,他们不可能抓住她一辈子,是该放手,也是该让她明白自己要的东西应当自己去争取的时候了。
「照我说,少勋若不喜欢妳,是绝不会娶妳的,」黎母给她加油打气。「妳想想,他交了多少个女朋友?有哪个让他动过结婚的念头?他从以前就跟在妳屁股后头跑,谁都看得出来妳对他是不同的。」
「是这样吗?」她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他吗?」
黎曼英无语。
她也想相信,也希望如此,但又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希望。反正有一辈子可以努力,又何必急着揭牌?
黎母见她神情落寞,还要再说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少勋打来的!」黎母兴高采烈的将手机拿起她。「瞧,他多关心妳,三天两头打个不停。」
黎曼英等母亲定出房间才接起电话。
「喂?」
那端静默了几秒。
「心情不好?」从她的声音,他听出了心事的味道。「不喜欢那件白纱?」
「不是。」她走到沙发上坐下,玩着裙襬蕾丝。「礼服很漂亮,我和妈妈都很喜欢。」
「那是怎么了?舍不得父母?」
「没有。」
「后悔了?不想嫁给我了?」不待她回答,他又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就算架也要把妳架上礼堂。」
这话说得霸道,可正好是她最想听到的。
黎曼英忍不住笑了。「你是土匪啊,这么蛮横!」
「谁叫我的新娘有前科?」他答得理直气壮,「如果可以,我真想拿把手铐把妳铐在我身边,以防万一。」
「神经病!」她骂,可心头却是甜滋滋的。
「说真的,妳怎么了?」玩笑过后,他还是关心她的情绪。「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不要自己闷在心里。能配合的我一定尽量配合,妳千万不要自己乱来。」
这是确定他的想法最好的机会,她犹豫许久,正要鼓起勇气开口,话筒那端却传来女秘书的声音--
「总经理,全通广告的人来了,请您马上过去开会。」
「好,我等一下就去。」她听见他说,「曼英,对不起,我现在没有空,晚上我去接妳吃饭,到时候再说好吗?」
失望,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涌上。
「没关系,你去忙吧!」
「晚上七点,我去接妳。那就这样,Bye。」他挂上电话。
黎曼英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要问吗?
真的要问吗?
如果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她承受得了吗?还有办法抱着希望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些问题,就连她自己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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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她还是没问。
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没有机会。
他们一进餐厅就遇上熟人--伍少勋的旧情人,朱氏企业的千金--就是那位双眼如星辰般耀眼,笑颜如阳光灿烂的朱绮容,朱小姐。
几年不见,朱绮容已从当初青涩娇弱的模样变得明亮动人、艳光四射,一瞧见伍少勋,犹如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热络的在黎曼英面前聊起两人当年甜蜜往事,听得她如坐针毡,恨不得拿个耳塞把耳朵塞住算了。
知道他们曾是一对是一回事,被迫了解细节又是另一回事。
伍少勋向来浪漫多情,特别会讨女孩子欢心,她都知道,甚至曾亲眼目睹。但以前她没有资格吃醋,就算心如刀割也只能强迫自己视而不见,如今的情况却大不相同。
他是她的未婚夫。
她的!
再过两个礼拜,他们就成为夫妻了。
可他却似乎没有她这个「未婚妻」放在眼底,任朱绮容说得巧笑倩兮、口沫横飞,纤纤玉手还搭上他的肩。
天啊!她真想抄起桌上的水杯朝面前这两个人泼去。
她在心里想象这大快人心的画面,桌面下的双手握紧成拳,以免自己一时冲动将幻想付诸行动。
要忍耐!她告诉自己。两个礼拜后要嫁给他的人是她,她不需要和以前的情敌一般见识。
对方愈是故意,她就愈要冷静。她应该做个识大体的女人,做个温柔乖巧的未婚妻,就像诗涵曾说过的,柔能克刚嘛,是不是?
可是,她真的快受不了!
眼看着他们愈靠愈近,愈聊愈开心,她终于再也压不下胸口的暴动,霍地站起身,挤出微笑道:「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慢慢聊。」
她朝两人点头,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彷佛他们的举动对她完全没有意义,也毫无影响。
「好像有人吃醋了?」朱绮容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男人,笑嘻嘻的问:「你不用追上去解释吗?」
「这不正是妳的目的吗?」伍少勋轻轻将她搭在肩上的手拿开,淡淡的道:「现在目的达成了,妳高兴了吗?」
「高兴,怎么不高兴?这是你欠我的,当初我甩了你时,哭了三天三夜,好长一阵子都没办法和别人谈恋爱,现在逮到机会,当然得好好讨回来,」
他闻言失笑,「不都说是妳甩了我?」
「表面上是我甩你,实际上是你甩我。」朱绮容摇头,「别把女人当笨蛋,伍少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时疏远我就是在等我说分手吗?」
这答案不尽然正确。
事实上是那时他终于明白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成为黎曼英的代替品,也因为那时她的纯真让他充满罪恶感,又不忍伤她的心,所以只好采取这最烂的方法。
不过,错就是错,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所以他没试图解释,只道:「抱歉,我那时是个混蛋。」
「你一直都是个混蛋!」朱绮容可一点都不替他留情面。
「是,」他苦笑。「我一直是个混蛋。」
「你是故意的吧?」她斜眼睨他,一脸不以为然。「你明知道我想让你未婚妻吃醋,不但不制止我,还跟我一块演戏,我很不喜欢被利用哟。」
伍少勋耸耸肩,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没答腔。
也许真有那么一点刻意吧。
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出于愧疚,他不愿制止。但另一方面,却也有那么一点善加利用的打算。
他几乎可以肯定曼英绝不若她自己坚持的那般,对他毫无感情、毫无感觉,但偏偏她的性子倔得要命,想要她承认对他的心意,就像要撬开阖紧的蚌壳那么难。
正好有此机会,稍微利用一下也不为过吧?
想到方才她明明嫉妒得要死,眼神凌厉得像是恨不得扑过来拉开他们两人,但却又碍于面子不愿发作,仍要强装无事的模样,伍少勋忍不住坏心的笑开来。
说不准,现在她正在洗手间里咬牙切齿,猛搥墙壁,气得半死呢!
朱绮容让他不自觉扬起的笑给吓到了。
「天啊,你这么恨你的未婚妻啊?可怜,真可怜,爱上你这种人,她实在有够倒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