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君!”明如镜指出门,摔了一跤,两个膝盖疼得几乎站不起来;她惊喊着:“快!把小姐拦下来!”
丫鬟仆妇七手八脚的上前绊着宗芷君,你三日我—语的劝着:“小姐,您别走!”
正在—团混乱之中,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后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疲倦而低沉的声音伴着一个微驼的身影现身在月光之下。
是宗家保!他……他不是在边疆监军吗?
明如镜宛如见到救星,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奔向了丈夫,“家保,你回来了!你回来得正好,芷君……芷君要离开,你快拦住她!”
刚从战插上赶回来探亲的宗家保看看神魂若失的女儿,又看看两泪交流的妻子,他才离开多久的日子,这个家已经不成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你慢慢跟我说。”扶着妻子进了偏厅,宗芷君也被牢牢看着,搀了进来。
在明如镜泣不成声的哽咽中,宗家保明了了来龙去脉。令人惊讶的是,他完全没有一丝震惊,平静得救人讶异。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宗家保疲惫的脸上有无限的感慨。“造化弄人,想不到邢天彪竟然是你的昔日情人。如镜,当时你要是早点跟我说,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这是什么意思?对自己一直责难不已的明如镜抬起泪水盈盈的脸庞,骛疑不定的看着宗家保。
“如镜……芷君不是我们的女儿。”
什么?明如镜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差点跌坐在地。她紧紧抓着宗家保的衣袖,睁大—双明眸。“家保,你说什么?芷君……芷君怎么会不是我们的女儿?”
她是她整整痛了一天一夜,险险连命都送掉才生下来的宝贝,面宗家保居然说她不是她的女儿?
轻轻捋了一下因忧心军情而现花白的胡须,宗家保又是一声长叹。
“是真的。当年你难产,我们的孩子一落地就死了。我知道你以前已经失去了—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又死,你一定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而且稳婆说你身子太弱,又伤到筋骨,以后。也可能不能再生育了。我怕你伤心过度,所以就去护生堂领了一个孩子回来充作我们的骨肉。谁知道你的儿子居然没死,又阴错阳差和我们的女儿相恋。他们两个不是兄妹,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她和世珩不是兄妹!明如镜几乎要跪下来感谢上天了。
宗芷君—直苍白的脸颊终于恢复了一点人色。天没有弃绝他们!他们不是兄妹!
“太好了!芷君。”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场莫须有的误解。明如镜又哭又笑,不管芷君是不是她亲生的,这十几年她是把她当心肝宝贝在爱护啊。而现在她又寻回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下半辈子她要用她所有的爱来弥补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哦,尤其是世珩,这个苦命的孩子!“你和世珩不是兄妹,你们可以在一起了!”
突然。她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糟了,世珩他不知道真相,把孩子给带走了!”
只见亲芷君莲瓣般洁白的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我会把他们带回来的,娘,您放心。”
明如镜被她那抹迷离的微笑吓住,抓住她的手不敢放,太多太骤:然的变化教她再也禁不起一丝惊吓:“芷君,你要做什么?”
“我说了呀,我要去找珩哥。”
“芷君……”不行啊,明如镜怕,怕她就此一去不回头。
宗芷君盈盈转身向宗家保跪下,磕了一个头。“爹、娘,女儿不孝,你们待女儿如亲生己出,女儿却不能在你们膝下承欢侍奉,请你们原谅女儿。”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宗家保哽声道:“你才生产完不久,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宗家保扶起宗芷君,父女两人四目相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谅解司柔情。
“你……”虽不是自己亲生,毕竟是他自小抚养长大的女儿啊。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找不到邢世珩和孩子,她是不会回来的。
心一酸,两清老泪竟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滑落。
“爹、娘,你们保重。女儿……走了。”微一敛袖,就这样,宗芷君衣抉飘飘的出了大厅,纤纤倩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芷君……”明如镜哭喊着,她要追出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拦下来。她回头哭道:“家保,芷君要走,你怎么能坐视不理呢?”猛力摇着丈夫的手臂,要他给她一个交代。
“你养了她十八年,还不了解她的性子吗?她如果找不到世珩和孩子,她会活不下去的。你忍心见她发狂而死吗?”
这几句话教明如镜泄了气,再也无力挣扎。
“芷君她……她会回来吗?”良久,她凄凄然寻求丈夫的保证。
他播着头:“我不知道。”
今天是十五,望着天上团圆如镜的月儿,宗家保心头无限唏嘘。
月圆人不圆,原是教人最心碎肠断啊。
芷君芷君,但愿你能找到世珩,早日回来和我们团聚。
第九章
十八年后,陕北。
云来客栈今天挤满了村夫乡民,他们围着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七嘴八舌的喊道:“小哥,你说补天缺大侠杀了那个贪官,搜出他私吞的四十万两灾银,之后怎么样?”
那年轻人笑嘻嘻地嚷了一口众人奉上来的好酒,他这一笑,左脸上就现出一个好深好深的酒窝,更衬得他英俊的脸庞灵动有神。
“怎么样?当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四十万两灾银尽数送到湖北灾民手中。”手一挥,意气风发,好似这件大快人心的壮举是他的亲手杰作。
众乡民听得如醉如痴,如同作了一场瑰丽豪壮的大梦,犹如自己也帮了补天缺大侠将灾银运到湖北,同皆一叹。
这补天缺大快到底是何许人也?大家只知道这位名动江湖的奇侠,每次总是戴着一副面具出现,只要哪里有贪官污吏、巨盗恶匪,就有他为民除害的足迹,教许多做了一大堆见不得人的丑事的恶徒闻风为之丧胆。
十数年来他拯救忠良,扶弱锄强,侠迹是数不胜数,但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大家不想以无名大侠称之,于是就给他取了个“补天缺”的美名,后来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小哥儿,你好像对补天缺大侠很熟啊?”在一片喧闹声中,某大叔突然发此一同。
听到这句问话,郑不悔差点被刚咽到喉咙的花生给哽死。用力呛气吞下险些谋害大好青年的残渣,眨眨那过份清亮灵活的大跟睛,他不自然的咳声:“嗯哼!这个嘛!我是他的天字第一号崇拜者,他的事我是想尽办法也一定要知道的。这是一定要的,一定要的啦。”
随便草草交代两句场面话,吩咐大家明日不用再来了,因为他郑不悔明日打算离开此处,你来了也听不到补天缺大侠的故事了。把那群好奇心比猫还强的大叔大婶送走之后,现在换他安安心心地坐在店家为他特意准备的雅座大吃大嚼。
托他数日来宣说补天缺大侠的福,云来客栈这几日高朋满座;乐得东家将郑不悔奉为上宾,包吃包住。
“这位公子。”忽然,头顶上响起一个温柔而悦耳的声音。
什么?还有人不死心敢来吵他吃饭?一只油腻腻的鸡腿叼在嘴边,郑不悔抬头看向来人,准备送对方一记阎王眼,却不料迎上了一张美得教人惊艳的脸庞。
喝!他有没有眼花?这种穷乡僻壤竟然有这等绝色?
“我可以坐下吗?”绝色丽人含笑询问,那从容优雅的举止和他平日见惯的村野夫妇有极大的不同。
他摆了摆手。“咳,请,请,坐啊。”连忙放那只搁在椅上的右腿落地,端端正正的坐好。
关于他这个坐没坐相的坏规矩,不知已经被师父念了多少回了,可是他就是改不了嘛。但是不知怎地,在这个温柔得像是水做的丽人面前,他竟就像小孩儿见到学堂夫子一样正经严肃,老老实实不敢稍逊。
斜眼打量素装丽人,好温柔的人哦。她大概几岁了?有没有三十?
他打量她,她也在凝视着他。对上她的柔颜,他冽嘴呵呵一笑,又露出左颊上深深的酒窝。她的眼光停在那个酒窝上,眼神更温柔了。
“敢问公子贵姓大名?”哟!查他身世来了。
无妨!他一穷二白的无名小子一个,又能从他身上图得什么好处?
“我姓郑,我叫郑不悔。”他豪爽答道。
“郑不悔。”那丽人复念着他的名字,慎重的态度让他觉得他的名字好像是什么人人求之不得的绝世武功秘笈。
“不知公子祖居何处,堂上双亲以何营生?”
郑不悔诧异地挑起一眉。她的问题不会太冒昧了吗?哪有人才初见面就查问起人家的祖宗八代?算了!他很大方的啦,看在他对她印象很好的份上,就勉强回答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