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一只猿臂紧扣住她细瘦的皓腕。
“唔唔!”她说不出话来,只能靠着微弱的声调表示意见。
见她这般说不出话的模样,章蓦然感到心惊,猛然想起老人家说过她是个哑巴!
从没见过陆相思容貌的众人,在瞧清她的面貌之后,皆惊呼出声——
“好美的姑娘啊!”
章蓦然重新替她覆上面纱,不顾她的意愿,紧箍着她准备离去。
“大爷,您要带哑姑娘上哪儿去?”布庄老板娘贾大娘关心地问。
他没回头,只丢下一句:“她不是哑姑娘,她是我的夫人,带走我心魂的人。”最后那句只是轻吐给在怀里的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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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相思被带至章蓦然歇脚的客栈。
一路上他没追问她任何事,尽管她哑了,但她仍然是他的相思。
旋身合上房门,他来到她面前,习惯性地将她拉到身边;但她无言地抵抗着,她再也不要被他一时的喜怒牵动心绪。
看到她这般急着要脱离他的怀抱,他的心就揪痛着。老天!他到底伤她多深,竟让她如此的抗拒着他?
章蓦然痛苦的闭上眼睛,想抹去眼底受伤的痕迹……随即他张开眼,一双黑瞳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
三年的后悔和寻找只会让他更爱她、更加疼惜她,不论花多少时间、做多少事,他都要挽回她,只要她不再逃开。
“相思、相思,你听我说,首先,我要向你道歉。”他扳正她的脸,迫使她抬头看着他。“对不起,因为我的不信任和自以为是,才让你受苦。当我在忘忧河畔拾到你的翠玉钗时,我以为……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对你道歉,可是我不愿相信你真的死了,不相信你会这么狠心地离开我,所以我离开太原四处寻找你。每到一处地方,我是既期待又怕失望,期待你会出现,却又害怕你真的离开人世。”
她眼中的泪因为他的话而流得更急。
“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是活在悔恨当中。失去你,我就像个活死人一样!相思,告诉我,你能原谅我吗?”
她无助的看着他,颤抖的唇没敢发出啜泣声。
她看得出他的悔恨和愧色,然而就算他离开太原四处寻她,现在她能原谅他,那又怎样!苟活三年,能再次相遇并听他诉说着对她的歉疚,这些都是她没想过的事。对她来说,有了这些就已足够,只是她怎能奢求过了这些年,世事依旧如昨?
一切都不同了!
难道他忘了他还有一个妻室吗?也或许还有孩子呢!
章蓦然轻轻捧起她垂泪的脸颊,“相思,你虽不能说话,但你可以点头、摇头,别不做任何表示,让我知道你的心意好吗?”
她像是要把他的模样牢牢记在脑海里似的,深深的看着他,而后她突然用力推开他,跟着跑出房间。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推开他,没能及时抓住她,再次让她跑走。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就算花再多的时间,他都要挽回她,他绝不会再让她像当初那样毅然决然的离开!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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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离章蓦然身边的陆相思,在绣坊中又恍恍惚惚地过了几天,连杨羽柔都明显地感受到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裁切出了问题吗?”杨羽柔看她拿着一块布料发愣许久。
陆相思摇头,在纸板上写着——有点心烦罢了!
对于绣坊中关心她的人,尤其是柔姐,她不曾掩饰自己的心事。
“都是因为最近过年要赶制不少衣裳,累坏你了。这样吧,今天就放你一天假。”杨羽柔大方地说。
但是陆相思拒绝地摇头。
放她一天假,她又能去哪儿呢?哪里都不是她立身之地啊!
杨羽柔拉着她到厢房,“不如你就告诉我烦心之事,说出来,也许心里会好过些。”
前些日子,她上街巧遇卖包子的老伯,他告诉她有人在探听哑姑娘的事,她就觉得不对劲。相思来到开封三年,过的是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日子,现在却有人打听她,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
陆相思奇怪地看着她!不解她为何会突然这么说。
杨羽柔也不隐瞒,直接说出是卖包子的老伯透露的。
于是陆相思便在一张张的纸上写出她和章蓦然的故事——
等陆相思一笔一画地写完她和章蓦然的过去后,已是黄昏时分。
“原来你们之间有着如此深刻感人的过去啊!”杨羽柔看完她所写的纸张,纸上诉说着动人心扉的至情真爱,更是相爱的两人彼此相知却又相恨的纠结过往。
“自古多情空余恨,你们还真是多灾多难。”杨羽柔这么说。她鼓励似的拍了下陆相思的肩,好像给她力量般。
柔姐,谢谢你,说出来我的确好过了些。他已知道我在开封,我想或许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离开?不,你怎么能走?撇开绣坊的事不说,我们是好姐妹,你怎么能说走就走?”杨羽柔得知她有这个荒谬的想法,不禁大叫。
可是不走的话,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或许他还爱着你,不然他不会千里迢迢地到处寻找你。”杨羽柔这么猜测。
就算我们再怎么相爱,我都不能自私到不顾他的婚姻!柔姐,对我和他来说,永不相见,让这段感情就这么过去,给彼此都留下美好的回忆不是更好吗?
“你说得倒也是!”她赞同地说。
嘴上这么说,但她的心里却思索着,如果那个男人仍是爱着相思的话,要他休妻也不是不可行的事!
她暗下决定要帮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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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羽柔走出陆相思的房间,到了绣坊大厅,一抬头就见门外来了一位公子。
他的头发竟然是白色的?
杨羽柔瞠大了眼,长到这么大,她还没见过明明是英俊伟岸的年轻男子,却有着老态的一头白发……绣坊出入的人以女子居多,难得有男客上门,所以她收起惊愕,忙上前去招呼。“公子,您是要订作衣裳……咦?您这外衫袍好像相……”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见来人的靛青色衫袍像是出自陆相思的针法。而后才恍然大悟,心想他应该就是陆相思的相公。
“你是来找相思的?”杨羽柔也不唆,直接问道。
章蓦然点头,看来眼前这名女子知道他和相思的事。
“她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走吧!”杨羽柔故意激他,如果他就这么转身离开,那这个男人就不值得她帮。
“没见到她,我是不会走的。”章蓦然坚定地说。在客栈思索了这么多天,他决定要来争取他所要、所爱的,绝不退缩。
他明白是自己把她推向这无言之路,他相信除了自己,任谁都没有办法让她恢复。
“好吧!那你慢慢等,不过,别妨碍我们做生意。”杨羽柔语气缓和下来,对他的印象好上几分。
她派一名绣工上楼去唤陆相思,但她知道她不会下来的,而且一旦知道他来了后,一定又在流眼泪。
“多谢姑娘。”章蓦然有礼地说,然后坐在一旁没再出声。
杨羽柔上下打量着他,他虽然有着一头白发,但英挺的外貌和相思真的相配。“公子,我可不可以请问你……怎会有一头白发?”她止不住好奇,试探地问。
“某一天醒来就变成这副模样,我想是上天要惩罚我对相思的不信任吧!”他无所谓地说,“只要相思回到我的身边,别说是白发苍苍,即使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讨价还价。”
杨羽柔这才明白他们都愿意为彼此奉献生命,只求一生无悔的爱着……他爱着相思的心是没变,只是……“公子,我听相思提过,你在家乡还有妻室……”
妻室?章蓦然皱起眉头,难道相思是因为蔚秋的缘故,所以才一直避着他?半晌后,他吐出这么一句:“在我这一生中,只会有一个妻子,那就是相思。”
自他口中听见这句话后,杨羽柔突然觉得事情容易多了。她帮定他了,因为这个男人的确是相思的情归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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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杨羽柔所料!陆相思的确不肯见章蓦然。
她傻傻地认为,只要自己不见他,心就不会痛。但感情之事哪有这么容易控制呢?
她叹了一口气,自从他来到开封后,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相思,他还没走!”杨羽柔自行推开门,端着晚膳走到桌前。
今天听了他们俩的故事,杨羽柔深深地被撼动,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流过感动的泪水,自从他死了以后……
原来,他们是如此刻骨铭心的在爱着彼此!
在静候陆相思的同时,她问了章蓦然不少问题,也明白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种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