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媸沉默的站着,点头摇头都不是,只能静静的等待他走的下一步棋。
反正她只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呃,那、那我先退下了,你们好好谈谈吧。”李大婶不是愚昧到看不出在他们之间激流的暧昧气氛,连忙识相的退了下去。
“奴婢敢问大阿哥有何事要问?”一待母亲消失在视线中,桑媸便拭去了泪,武装起自己,不让他窥见以往的迷恋与脆弱。
“奴婢?”胤褆挑起眉,苦笑道:“你又变回奴婢了?”
桑媸敛敛眉,依然淡默,棋子不该有感情,为何她心中却仍有痛?
胤褆忽的起身走向她,俊眸中盛满痛苦,“告诉我,你的伤还好吗?”他伸出手想碰触她,却让她惊跳的闪了开。
“奴婢没事,不敢劳驾大阿哥关心。”她淡淡的回答。
“奴婢、奴婢,该死,我不想再听到这个称呼了,还有,我有说你必须叫我大阿哥吗?”胤褆终于失控的低吼出声,这个女人就是有能耐让他不再闲适优雅。
“媸儿道命。”桑媸并没有反抗,只是顺从的应了声。
“你是铁了心不想亲近我了?”胤褆的心中忽的升起一抹恐惧,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一样。“媸儿现在已是待罪之身,哪敢跟大阿哥攀交情,大阿哥言重了。”桑媸垂下眼睑,努力冷淡自己。
胤褆眯起了双眼,涩声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待罪之身,那咱们就开始审讯吧。”
桑媸咬咬下唇,轻轻颔首便要跪下。
“你在做什么?”胤褆没料到她的反应,攫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跪势。
“我是罪犯,本该跪着应讯呀。”桑媸淡淡的道,不着痕迹的抽回被捉住的手腕。
胤褆咬咬牙,忍住气道:“不用了,坐下吧。”
桑媸果然听令的坐下,胤褆发现,此刻的她仿佛是个没有意志的棋子,随着他的指令而有所动作,天,是他造成的吗?
“你是桑媸,李大婶的女儿,也曾经在我的府中当过丫环是吗?”刘管事早将她的身份一一说出,包括当时她对他毫不掩饰的迷恋。
桑媸点点头,低声道:“是的。”
“那你伪装成那凰格格,是因为端亲王用李大婶的生命威胁你,所以你才这么做?”说呀,说你不是真心的,那样他就有借口原谅她了。
桑媸迟疑了片刻,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吐出声,“不,不完全是如此。”没人知道,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呀。
胤褆微微一愣,轻拢起眉,“你想清楚点,李大婶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
她霍的直视着他,平静的说:“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是我自己主动答应亮婆婆假扮那凰格格,并非因为被要胁的缘故。”
“该死,你真的这么希望我将你的人头斩下吗?”她的通敌与欺君之罪,条条都是唯一死刑呀。“媸儿罪有应得,请大阿哥赐罪。”她不打算辩解她的动机,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假扮那凰格格,只要想到这么多人因她无心之过而死,她就无法原谅自己。
“你这么想死?”她的冷淡让他心慌,也让他无措。
桑媸垂下头,以沉默表示了答案。
“我问你,难道你对我的感情也是假的?”胤褆的双手关节因紧握着拳头而泛白,他不懂为什么她对他竟可以如此冷淡与疏离。
桑媸的双眸终于因为这个问题而闪过一丝情感波动,可却又迅速的让她给掩饰住,“媸儿不配,媸儿不敢妄想。”
“你——”胤褆几乎要动气,不过又在最后一刻按捺住,他深吸了口气,唇角缓缓的浮现一抹邪佞的笑靥,恢复闲适的道:“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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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媸儿,大阿哥又来了。”李大婶匆匆自屋外走进来,朝正在做活的桑媸道。
“娘,他要来要走咱们无权干涉,就连我的命都是他的,随他吧。”桑媸继续刺着布上的图案,这是她用来养活自己与母亲的方式。
“唉,真是孽缘呀。”李大婶无奈的摇头叹息,没想到她用尽办法想要让女儿自迷恋主子的幻想中清醒,却反而把她推向他的怀中,这不是孽缘是什么?
桑媸微微动容,旋即又恢复淡漠,不让自己的情绪泄漏出心中的依恋与忧伤。
李大婶瞅了女儿一眼,又长叹了口气,嘴中念念有词的走进房去,不忍心再看女儿强自佯装无事的模样。
李大婶的后脚才离开,胤褆的前脚就跨了进来,笔直的朝桑媸走去。
“媸儿参见大阿哥。”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屈身行礼。
“平身。”胤褆脸上的笑意,完全没有当她是那凰格格时的那种冷淡与难以捉摸。
“你、你是来捉媸儿入狱的吗?”桑媸定定被那张俊容迷惑的心神,平静道。
胤褆扯扯唇,径自坐了下来,“我是来看你的。”
桑媸感到自己的脸因他的话而倏的烧红,不过仍佯装镇定,“如果大阿哥还没决定要捉媸儿入狱,那媸儿就得出门了。”
“你要出去?去哪里?”胤褆的脸色倏的一沉,不悦的追问,他不喜欢她竟有别的交际活动。
“讨生活。”桑媸淡淡的自嘲,“毕竟我不是格格,就该认分的自食其力。”收拾起今天要拿到市集去叫卖的布料,她等着胤褆的允许。
“好,走吧。”胤褆深深的瞅了她片刻,掸掸衣袖,站了起身。
“你的意思是?”她困惑的眯起眼,看着他伸手拿走她绣好的布料。
“你不是决定当一个听话的娃娃吗?那就不用问,跟着走就是了。”胤褆朝她绽放出一抹足以令女人疯狂的俊美笑容之后,领头走开。
桑媸的呼吸几乎在瞬间停顿,差一点就要露出对他痴迷的模样。
“怎么?还不走?”胤褆走了一大段路后,发现她没跟上,又转头喊了声。
桑媸的手悄悄的按住疯狂跳跃的心口,默默在心中提醒着自己的罪过,波动的心又渐渐的沉淀,随着跨出的脚步,无奈的抚平……
市集上早已充满了人潮,来来往往的人头穿梭在各个摊子上寻找着新奇的玩意儿。
“来哟来哟,手工最巧的刺绣,大家快来瞧瞧。”桑媸摆好要卖的东西,开始吆喝着路人上前挑选东西。
胤褆尴尬的站在一旁,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是好,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贴近平民百姓的生活,参与他们的活动。
“大阿哥,你还是请回吧,这种下等的地方一点都不适合你。”就跟她一样。
胤褆眯起眼,沉吟了片刻,忽的卷起衣袖走上前,大声喊道:“来来来,这里的手工最巧,快来瞧瞧。”他可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桑媸被她的行动惊愕住,连忙扯着他的衣摆道:“大阿哥,你不可以这样,请你回去吧。”
“为什么?你都可以了,我可是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可以?”胤褆笑着看她的惊惶失措,原来她还是有情绪的嘛。
“那、那不一样,我、我是个就要被杀头的低贱之人,而你是大清皇朝威风凛凛的大阿哥,我们怎么能相提并论?”桑媸咬咬下唇,心顿时酸了起来。
“媸儿……”胤褆正要说话,却被摊前聚集的女人们给喊了去,问东问西的,就想要多瞧瞧这个俊美的男人。
只见聚在摊前的女人愈来愈多,可却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买的人少,借故跟胤褆攀谈的人多,瞧得桑媸心头颇不是滋味,脸色也不自觉的沉郁了下来。
胤褆并不是没有发现桑媸的反应,可却故意摆出更迷人的笑脸、更温文有礼的态度来面对那些聒噪的女人,好证明她对他绝对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无情。
“呵呵呵,这位小哥真是俊呀,怎样,不要当小贩,来我家吧。”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忽然拉着胤褆的手不放,娇笑着道。
“喂喂喂,这句话我刚刚就问过了,哪轮得到你呀。”另一个女人也不甘示弱的拉起胤褆的另一只手说。
“才不是呢,这位小哥是要跟我走啦。”第三个女人没手可拉,竟扯着他的衣领往自己靠。
“是跟我。”
“不是,是跟我。”
“你们都不要争了,小哥喜欢的可是我呐。”
一堆女人七嘴八舌的争执着,而胤褆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看得桑媸心中妒火霍的一炽,顾不得自己曾坚定的想要冷淡自己,冲了上前将胤褆自那些女人的魔爪中给拉出来。
“嗳,你干么呀?你是他的什么人?”那些女人见自己手中的“肥肉”被抢走,同仇敌忾的朝桑媸横眉竖眼的问。
“我、我……”是呀,她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哪有资格管他?
“说不出来了吧?既然说不出来,那就滚一边去,不要打扰我们的好事。”
“是呀、是呀,滚开。”
“瞧她那副德行,哪配得上这么俊的小哥呢,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