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真不公平!照理说,像康捷这种家境又好长得又帅的人,应该配给他一个愚蠢的脑袋才对,再不然,也总要有什么他能力所不及的事才平衡,但截至目前为止,这男人好像样样都难不倒似的……
啊!难道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缺陷吗?
她的视线往他的下腹瞟去,无奈被过高的柜枱挡住,她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得作罢。
“我了解你的感受,”他居然露出那种怜悯的眼神,把净眉气得发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我的天赋,手艺比你好也是应该的。”
“你是念什么科系的?”他该不会是念餐饮或食品类科系吧?
“C大化工。”
念化工?那就更没道理了!
康捷斜睨著她。“还是不信?”
“不信!”还附带一个鬼脸。
“明天一下课就到我家,眼见为凭,如何?”
“去就去!”
明天正好下午没课,去他家正好可以把上回忘在他家的伞领回,也顺便去厨房坐阵监督,就不信他变得出什么花样!
真好骗。
净眉完全没有发现,康捷的俊目闪过一抹光彩,唇角也微微地扬了起来。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第四堂课下课钟才敲响,学子们便纷纷背著背包从教室里走出来。
“毛主席一定是存心要整死我们。三篇报告!三篇啊!他以为我们是超人喔?变身一下就可以振笔千行吗?他难道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都要打工的吗?他难道忘了两周後要期中考吗?”
刘佩文像火车头一样的冲出教室,沿路开骂惹得众人侧目,就连净眉都不敢出声劝,深怕扫到台风尾。
净眉吃力的抱著课本与笔记本,努力跟随著在人群中冲锋陷阵的佩文,再一次哀叹她收拾书包的动作委实太慢,完全跟不上气冲冲的好友。
走在前方的刘佩文从系主任骂到教授再骂到讲师,最後又把台湾的教育体制批评得体无完肤後才想到净眉。
“小慢?小慢?”咦,人呢?刘佩文回头搜寻娇小身影。“小慢!”
“啊!我在这儿。”听见好友的呼唤,她连忙把课本随便往背包里一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怎么啦?”
“我饿了,而且我今天心情很不好,走!陪我去吃麻辣锅!”她拉著净眉往校门走去。
“ㄟ~~可是……”
“你不想吃麻辣锅吗?”
“不是!是……”她低下头,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先跟别人有约了。”
“哦~~”刘佩文露出暧昧的笑容,旁敲侧击著。“你几时偷交了男朋友,竟然没知会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吧,小慢!”
净眉大声否认。“不是啦!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喝!听你这么说,果真是个男的?”
糟糕!被发现了。
“我们系上的?”刘佩文开始逼问。
“嗯……不是啦!”
“我们学校的?”
“也不是……”
“那就是你在打工时认识的罗?”
净眉被追问得哑口无言。
老天爷!谁来救救她啊!
突然,校门外两声响亮的喇叭声从对街传来,净眉循声望去,看见穿著蓝T—shirt的康捷正跨坐在他的爱车上,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午餐时间,校门口一带充斥著人潮,康捷抢眼的外型吸引了众多董蔻少女的惊艳视线。
“就是他吗?”度数不足的镜片使刘佩文眯起眼睛,而後吹了声口哨。“长得很桃花,家底子也厚实。”就不知道他会不会是只游戏花丛的花蝴蝶。
“你怎么知道他家境富裕?”
康捷从不曾刻意以名牌服饰彰显阔气,佩文又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有钱会刻在脸上吗?
“小姐,买他那辆DUCATI Monster M900 SS的价格差不多可以买一辆小轿车了。”她家可是开车行的,骗不过她雪亮的双眼。
原来他的车子这么有来头啊!她居然一点也不知情。
刘佩文拍了拍好友的肩,笑道:“你的DUCATI先生在等你了,快去吧!不过,你得坚持一点,别让他太快得手。”
她胀红了小脸低呼。“佩文!”她是说到哪去了嘛!
刘佩文挥了挥手与她道再见後,净眉酡红著小脸过马路。
刚刚她们的谈话,不知道康捷听到了没有?应该不会吧?这里人车多,就算他的耳力再好也不可能——
“笨蛋!不要过来!”康捷在街道的另一头大吼,净眉却没有听见。
“叭叭叭——”
直到尖锐的汽车喇叭鸣声响彻云霄,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当净眉抬起头时,一辆轿车只距离在她三步远,眼看著就要撞上她——
一只大手用力将她扯入怀中,她的鼻子撞上一堵肉墙,疼得她龇牙咧嘴。
还来不及叫疼,康捷气急败坏的霹雳咆哮就直灌入她的耳膜。
“你该死的在做什么引你聋了啊!我叫你不要过来没听见吗?”
走路不看路也就罢了,看见车子来了也不会躲,送死也不是这种送法。
“对、对不起……”一看见他生气,净眉直觉的就说出这三个字。
却没想到,这三个字反而让康捷更火大。
“你说对不起干什么?你又没有对不起我!”
大声吼完,康捷就看见她害怕得缩起肩头,用一双小鹿斑比的眼睛看著他,一肚子的火气顿时被硬生生压下,转为数落。
“你能不能别那么漫不经心,试著专注一点?尤其当别人在叫你的时候,不要让别人喊那么多次还没有反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容易发生危险?还有,你的反应不要那么慢,这次如果不是我在场,你刚刚就出车祸了知不知道?”
净眉被他骂得低下头,老半天没有回应。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康捷的火气又上来了。“你又不是聋了或哑了,听见了不会应一声吗?”
她没有反应。
康捷蛮横的托起她的下巴正想开骂,却惊讶的发现她正咬著下唇,极力强忍著两颗凝在睫毛上摇摇欲坠的泪珠,她忍得那样努力,连下唇都快被她咬得出血了。
康捷觉得自己仿佛被揍了一拳,脑袋呈现空白状态——
老天,她要哭了!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女人的眼泪,每次他要分手,历任女友们总会来上这么一招,早哭得他麻木不仁了,但是净眉的眼泪却有著致命的杀伤力,让他几乎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糟糕的混蛋。
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他仿佛有点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大声吼人。“不许哭!我又没有骂你。”
该死的!他明明没有说半句重话,为什么她一副要哭的表情?
“我……你……”
她哽咽着,说起话来字字相连,含糊不清,等她全部说完,他只听懂“我”和“你”两个字。
康捷闭上眼睛猛吸两口气,然後发挥生平最大的耐性问道:“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她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终於哭了起来。
“不……不要再叫我聋子了,我……我也不是故意……要这么迟钝的……我也不喜欢被叫作……小慢啊!谁教我小时候……中耳炎发现得太晚……听力已经受损……我已经很努力了……是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是的责怪我……”
听到这里,康捷已完全愣住了。
第四章
“偶……偶口不口以跟你绵玩?”
六岁的小净眉抱著娃娃,眨著渴望的大眼睛,问著正在玩家家酒的小朋友们。她虽然一个人在旁边玩洋娃娃,可是看著其他小朋友有人扮爸爸,有人扮妈妈,好像好好玩的样子,她终於忍不住走过去想加入他们。
扮演妈妈的小琪不知所措的看著扮演爸爸的小明。
“小明,她说话好奇怪喔!”
“我知道为什么喔!老师有说过,因为她的耳朵生病了,听不清楚,所以讲话也讲不好。”小明很神气的说。
小芬听了,也跑过来掺一脚,用她那短短的手指头指著净眉,嘲笑地说:“老师也说梁净眉连ㄅㄆㄇㄈ都念不清楚!好笨,哈哈!”
“我们不要跟梁净眉玩!”小琪用讨厌的眼光看著脸色发白的小净眉。
他们很快的收起颜色鲜艳的塑胶瓦斯炉、碗和刀又,头也不回的扔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想点说什么,想要告诉他们她早就已经会念ㄅㄆㄇㄈ了,想告诉他们她也可以听得清楚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给她一个机会。
不要丢下我……我会努力!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把每个字都讲清楚的,所以,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她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抱著娃娃哭了起来,可是不管她怎么哭,就是没有人理会……
儿时的回忆仿佛涨潮的海水般涌入脑海中。
这是她最不愿意想起的过去,可却又无法抗拒它的存在,有好几个睡得不安稳的夜晚,这个虎视眈眈的梦魇就会朝她席卷而来,害她以为自己又回到孩提时代,孤单的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与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