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喷笑,脸上的不安褪去,慢慢磨蹭了进来。若依人类岁数来看,男孩顶多五岁大,他头上扎了两管冲天炮发辫,眼儿大大,嘴儿小小,很是可爱。
「你是?」她再度释出善意的微笑。
「我叫小绿。」
「小绿?棒槌精?」
小男孩用力点头,双目流露出崇拜,「姊姊是精族的哪一支呢?怎么那么厉害,一眼就看得出来。」
骆虎儿边笑边耸肩,没打算告诉小男孩实话,毁了他的崇拜。
她会知道是因为昨晚在与苍狼对话时,她曾说了不喜欢那对雪狐姊妹花,如果要她留下,那么她就要一个他曾经和她提过的长白山上棒槌精作伴。
没想到他真的将她的话给记在心上,她人才刚起来,伴儿就来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泛起了甜蜜,是狼也罢,是人也罢,重点是,他是真真实实地在乎着她的一言一行,怎么办?她好像已经慢慢习惯了他是个狼精的事实了呢!
念头拂去,骆虎儿专心地想着该如何和她在这长白山上所认识的第一个棒槌精小男孩,结交一番了。
第十章
骆虎儿和单纯没心眼的棒槌精小绿果真很快就结为莫逆,苍狼每天忙得紧,幸好有个小绿,可以带她东奔西跑,但只能在长白洞天内。
小绿说洞天出入口那儿设有结界,目的是防止境外之人或妖不小心摸了进来,可相对的,洞天里的妖精在进进出出时,也就受到了管制。
不过光是一个洞天府就够她玩疯了,人间有界,妖境无边,一切似真且幻,似假还真,但她唯一能够愈来愈确定的,却是她对于苍狼的感情。
最近苍狼来找她时多半已入夜,且来时都累坏了,像今夜,他甚至又染了一身的血。
「你又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就不能小心一点呢?」
骆虎儿心惊胆战地将苍狼给拉到浴池旁,脱下他的衣服细细审视,幸好大部分的血都是来自于别人的,他只是受了些皮肉轻伤。
觑着她气急败坏的小脸蛋,苍狼浸在浴池里单手支颐开心地笑着,压根不在意那些来自于其他妖精带出的伤,因为每回只要一见他受伤,她就不会再赶他走了,还会可怜他让他睡她的床,抱着她共赴梦乡。
他好喜欢--受伤!
「笑什么?」讨厌他那邪气的笑容,她忍不住捞了l掌水用力泼他。
他没闪,乖乖领受,只是笑得更开心了,「我笑妳愈来愈会叨念,像煞了个亲亲小娘子了。」
她略红了脸,哼声扭过螓首,原没打算理他,却忍不住要问:「你最近干嘛几乎天天都挂彩?」
「因为我去除妖!」
他说得一本正经,她却指着他大声笑道:「除妖?你自个儿都是妖精了还去除妖?」
苍狼无所谓,陪着她笑,「妖也有分好的和坏的,那种不自个儿去创建家园,光思抢人地盘的,就是坏妖。」
「所以你去除坏妖……」她边说边用热水帮他搓洗长发,几日下来,她的动作果真已熟练得像个小妻子了,但她死也不会承认的。她边帮他洗边问:「是为了保家卫国?保护这洞天府地?」
他摇摇头,定定地看着她,「那都是其次,主要的,是我和爷爷交换的条件。」
「交换的条件?」她不懂,面带好奇,「交换什么?」
「妳先别问了,小虎儿,我问妳,如果有一群坏妖上门来找碴,但因为她们都是雌儿,我虽有把握打赢,却觉得胜之不武,妳能不能帮我?」
「帮你?帮你做啥?」
「帮我打赢她们。」
骆虎儿想了想,忍不住握紧了双掌。老实说,来这里这么久除了和雪狐姊妹花打过那一架外,她已经很久没有活络活络筋骨了,打打架?嗯,那倒是个好方法。
「我帮你能有什么好处?」
「妳想要什么?」他问。
「我想去看爹。」她想都没想就说。
苍狼低头思忖,末了抬眼认真觑她,「好,我答应,只要这一战妳好好地打,打完后我自然会带妳去看妳爹。」
战?她满脸困惑,究竟是打架还是打「战」?他不是说只要对付几个上门找碴的坏雌妖罢了吗?
苍狼没再让她有机会问了,他一边坏笑一边用力拉,一把将她拉进浴池里,还逼她陪他洗了一场鸳鸯浴……
事后骆虎儿懊恼不已,怪自己太过轻忽,还当一只受了伤的狼是不会有心思去干坏事的,事实证明,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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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起床,苍狼按例已不知去向,跑来带她出门的是小绿,只见那孩子兴高采烈地拉着她急急往外走,甚至还将她带出洞天府外。
听小绿说今儿府中有大事,是以结界取消,对外开放,骆虎儿许久没嗅到人界气息,立时就同那棒槌精孩子一样地兴奋了。
小绿带她出了洞天府,还将她带到一处雪峰上的大广场,说是少主让他带她过来的,接着小绿给了她一柄斧头,再将她推进场中央。
「虎儿姊姊,看妳的啰!」
看她的?看她的什么?
骆虎儿还没将周围看清楚,就先让场边那闹烘烘的声响给勾去了注意力,好多人哪,黑鸦鸦一片数不完,不,她更正,好多妖哪!
严冬之际,长白山巅,遍地是刺目银芒,日头高高挂在顶上,四周可见悬垂着的树挂,以及那一株株银戟似的苍柏,广场四周,妖影幢幢,她没能从中立刻找到那头碧眼狼。
她原还想再瞧清楚点的,突然天外飞来一条带刺银索挞在她肩上,不但撕破了她衣裳还划破了她的肉,她气恼地瞪过去,一把扯住了那条银索。
「干嘛莫名其妙伤人?」
哇呜!好臭!骆虎儿一边开骂一边屏息,这看来还挺娇艳的雌物,莫非是个臭鼬精?
「笑话!还装蒜?谁不知晓妳的企图,我绝不会让妳如愿的,看招!」
装蒜?她还装葱咧!
骆虎儿皱眉,却连再说话的机会都没了,臭鼬精缠着她狂追猛打,继肩膀后又伤了她其他地方,惹得她又气又恼。骆虎儿暗自寻思,看来这就是苍狼所说的坏雌妖了,瞧对方毫不留情、招招索命的架式,果真是来打「战」而非打架,很好,想打是呗?本姑娘奉陪到底!
利斧抡高,她决定大开杀戒了!
一斧劈落,她「一不小心」将对方给劈成了两段。
臭鼬精倒下,趴在地上瞪大了的圆滚滚瞳子让骆虎儿暗暗生惭,呃,抱歉了!一来怪妳自己本事不济,二来怪妳笨,去惹毛了一头虎。
骆虎儿瞧着嫌血腥,正想好好反省一番,场外的众妖却似乎不做如是想,爆出了一长串的喝采叫好,在他们的世界里,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实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了,有本事?那叫做真英雄,没本事?闪一边凉快去吧!
收到喝采总是乐事,原想反省一番的骆虎儿自然无法例外,只见她举高双手,开心地向四方挥动,却在此时,那原是断成了两段的身躯缓缓爬动,一俟抵近便缓缓黏上,扭了扭纤腰、转了转螓首,虽受了重伤,却还要不了命。
原来,骆虎儿瞠目结舌地想,这才叫做妖族的真本事哩,小绿给她的斧头是人类的武器,能伤的仅是肉体,若真要灭魂毁体还得仰仗高深的法术咒语,不过这样一来却还是伤了对方不少道行,且在众目睽睽下颜面尽失,没脸再战,臭鼬精灰头土脸,快手快脚地逃离了战场。
见此情况,骆虎儿心头陡然浮起了一件事,既然如此,那……那头坏狼的伤为什么会……会那么严重……会常常受伤……会名正言顺爬上她的床……
她还没能想清楚,又是一堆妖女朝她冲了过来,顿时百样利戟、千种暗器,样样种种都朝着她攻了过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真是个个都不怕死、不怕被砍吗?
虎儿向来最恨人不讲道理,又恨人不给她时间将事情好好想清楚,成!都不讲理是吗?那她也不讲了!
利斧霍霍,她也懒得去分辨谁是鹿精、谁是鼯精、谁是兔精、松鼠精,谁又是啥圈圈叉叉小妖精了,她只知道闭上眼睛,用尽全力,砍砍杀杀!
愈战愈勇、愈砍愈猛,受伤倒在她身旁的小妖精都快堆成了小山,还有一大半是被她的勇猛给吓跑了的,场外叫好的声音渐渐降低,似是看傻了,等她解决完最后一个转错了方向逃的笨笨狸猫精时,场子内外,终于全部安静下来了。
满身腥红、杀红了双瞳的骆虎儿仰首,霸气满满,却已没半个妖精敢再接近了,她冷眼扫过,看见了些边窜逃边尖叫的雌妖背影。
她立在场子中央,像头蓄势待发的虎,气势之猛足以震慑住全场的心。
好半晌后,她听到了一个轻轻击掌的声音。
她循声看去,发现那是个白髯老人所发出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