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忽然华潋滟跳了起来,打了一下自己的头,“我真是笨啊,白天出去会被人认出来,晚上我乔装出去,谁认得出我啊,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
一想到可以出去,她的精神就来了,反正天色已暗,她以前当贼习惯了,扬州城的地形也满熟的,根本不怕迷路。终于可以出门了,她兴奋地穿上夜行衣,离开房间。
她轻功很好,一下就跃过几个屋檐,她的猎杀也跟在她头上盘旋。她高兴得要命,蹦蹦跳跳的像被放出鸟笼的小鸟,轻快至极。她在扬州城内四处看看,还嫌不过瘾,又往郊外奔去,而且似乎止不住脚步,开心不已。
突然她停了下来,因为她听到了箫声。她啧的一声,“哇,居然也有人跟我一样半夜不睡觉,还有这个雅兴吹箫,这家伙我得去认识一下。”
她所在之处,箫声很微弱,于是她寻音辨声,一下就找到箫声传来的方向,愈往那个方向走,箫声就愈清楚。
华潋才的专长虽是弹琴,但是其他乐器她也能吹奏,她听着箫声,边走边喃喃的赞美道:“我还以为天下只有我的琴声是最棒的,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人可真了不起。”
那人迎月吹箫,箫声呜咽,撼人心魂。华潋滟见到吹箫之人后,又吃了一惊,“是那个银衣人。”
他站在坡上吹箫,华潋滟站在坡下聆听,她想,当日在画船上,乔老所说的银衣神仙一定就是他,只有这个人的箫声才配称为天上之音。
她是个识音律的人,一碰到丝竹之音就会特别注意听,更何况是碰到这么好的吹箫者,华潋滟呆呆的站着,聆听着箫声。
尾声划破天际后,他收起箫,眼看就要走了,华潋滟难得碰到这么个吹箫好手,岂有让他跑了的道理,她喊道:“喂,银衣人,是我啦。”他一看是那日跟在身后的黑衣少年,一拂袖,走得更快。
华潋滟立刻大叫出声,“喂,上次都是一场误会,我可以解释的,你别走呀!你的箫吹得真好,拜托,可不可以教我究竟是怎么吹的啊!我从来没听过比这更好的音乐呢。”
观销红本来憎恶这个暗器涂毒的小子,但是听到他竟也懂音乐,不由得停下脚,不过声音冷淡的道:“你听得懂我的箫声?”
第七章
“喂,问我听不听得懂就太贬低我,我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只不过我的箫声绝对比不上你,你一定是这方面的行家。”华潋滟急忙跃上小坡,跟他面对面,只是他蒙着脸,而她也蒙着脸,因此看不到对方的长相。
“说是行家不敢,仅略知一二。”
观销红冷淡的回话,然而华潋滟岂是那种淡然的口气就能让她打退堂鼓的人,她更靠近他道:“这位叔叔,可不可以教我几手!你实在太厉害了,我真的从没有听过这么好的箫音。”
华潋滟一碰到音乐就开始跟人称兄道弟起来,而且她赞美崇拜的口气一点都不假,所以她说的话听起来也就十分真诚,足以打动人心。银衣人看她一眼,显然也被她求知的心给打动,他语气变得温和了,“其实,天地之大,说不定还有比我更厉害的人。”
“绝对不可能啦,我从小拜过名师不少,我爹为我拿银子出去洒,只要是碰到名师都延聘到家里,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过像你这么厉害的人,拜托,你一定要教我,多少银子我都给,不,就算你要一堆的宝物,我都会双手奉上。王羲之的笔墨如何?那是无价之宝,而且绝对是真迹喔!”
拿无价之宝与吹箫之技相比,等于是告诉他,他的箫声胜过那些宝贝,受到这么大的赞美,观销红心情似乎好了点,“我就算要教人,也不收东西。”
“哇!”华潋滟太高兴了,拉起他的手直晃,“叔叔,太感谢你了,我马上拜你为师。”
“我也不收徒弟。”他又道:“而且你叫我叔叔未免把我叫老了吧。”
他愿意教她,就让华潋滟高兴得快飞上天去,她甜甜的道:“华老人是我师父,你是我师父的好朋友,一定不是叔叔就是伯伯了,所以我尊称你一声叔叔是应该的。”
“你真是华老人的徒弟?”
“是啊,而且上次暗器上涂的不是毒啦,是安眠的菜汁,你闻闻看就知道了。”华潋滟拿出自己的菱形暗器,递到他前面,“这是催眠香树的味道,你应该也很熟悉才是。”
银衣人接过暗器一闻,果然有一股香味,是催眠香的味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解释?”
“我怎么解释啊,我还来不及讲,你就掐住我的脖子,害得我喘不过气来,回去后脖子疼得要命,还被那个可恶的家伙……”
说到这,华潋滟忽然停顿了下来,她现在心情正好,若在此时提到观销红分明扫兴,于是她赶紧改口,“这位叔叔,你的箫声真是了不得,武功、偷技也都厉害,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谁并不重要,倒是你要学箫,可能要学很久,你愿意吗?”
她点头如捣蒜,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当然,你能教我多少就教我多少,我一定会努力学的。”
“那你明晚三更再到这里来,我今天累了,不想与人多说话。”
“好,绝对没问题,那我明晚再来,你也一定也要到喔,要不然我的心会受伤的。”
她那夸张的语气让观销红也觉得挺好笑的,渐渐地他僵硬的面容微笑了起来,连说话都柔和了许多,“去吧,我明晚必定到这里。”
华潋滟高兴的离去,今日是她半个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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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每天夜晚三更,当观销红准时赴约,华潋滟早就等候多时。
两人说说学学,时间倒也过得挺快,七日过去了,华潋滟的天资颇高,已经学了七八成。
银衣人不太多话,像是有心事,华潋滟与他熟了些之后,看他老是这么不开心,而她的人本就好事,于是忍不住询问道:“叔叔,我讲句实话,你可别生气。”
他觑她一眼,似在告诉她,说吧。华潋滟得到他首肯后,小心翼翼的道:“你箫声虽好,但不知什么事令你不开心?那箫声每次听起来,就好像你的心被人撕裂了一样,我听了都怪难过的。”
见他不说话,甚至比平常更沉静,华潋滟怯怯的道:“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事?是你的夫人死了吗?还是你爹娘过世?或是你的儿女……”
“都不是,我年纪轻轻尚未娶亲,父母也健在。”他看她一眼,低声缓缓的说:“我碰到一位姑娘,她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想不到我却恋上了她,但更使我伤心的是,她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于是我便下定决心不再见她。”
华潋滟轻轻的问:“你其实是很想见她的吧?”
“不想!”观销红回答得很快,但语气却显得有点不舍。
她看他这么伤心,十分同情他,“别难过,反正天涯河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对于她的安慰,他没有任何的表示,径自道:“我这几日白天很累,现在先休息一会,你就自己练吧。”
说完后,他真的阖目而睡。
华潋滟搔了搔头,这个银衣人真的很怪,从来不想看她的真面目,也不想告诉她自己的身份,虽然每晚相见,但是白日两人若在街上遇到,可能谁也不会认得谁,而且他还说他自己年纪很轻……
她就着月光注视银衣人被蒙住的脸,赫然发觉,他眉宇之间十分英挺,而且听他的声音,好像真的不太老的样子。
“人虽然不爱讲话,就算讲话也是冰冷的,但是还算满多情,看起来个性也不错,应该是个才子,怎么会落到失恋的地步?”华潋滟自言自语,忽地一阵风吹来,她哆嗦了一下,又看他真的睡着了,不晓得会不会着凉,于是她轻轻叫着,“喂,叔叔,晚上很冷,你要不要回家睡啊?”
见他睡得极沉,华潋滟不禁有点感动,这个人白天一定是很累了,但为了晚上之约,他还是来教一个他几乎不熟识的人,真的是个好人。想着想着,华潋滟不禁暗骂起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连这么好的男人也放着不要,简直是头脑有问题,要是她的话,早就抱回家了。
发觉自己竟有这种想法,她脸红了,“想什么啊你,什么抱不抱的,真丢脸。”话虽这么说,但是她更仔细的端详着银衣人的眼睛,发觉自己的心一阵乱跳,而且愈看他,就直觉得他很帅,要不是怕他着凉,她可能会看到天亮。
她轻轻推着他的肩膀,小声唤道:“喂,现在愈来愈冷了,你还是赶快回家睡觉,要不然你会着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