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乱哄哄的娃娃听见风巽提到她的名字,才楞楞抬头,就对上风巽带笑的温柔目光,她的胸口又是一紧,心虚地怕他看出她的疑惑,急忙别开眼。
「当然可以呀,沈小姐是风医师的助手,对我们的宠物也付出不少心力。」
「对呀,沈小姐,一起来用嘛!」
「来呀。」
哔哔啪啪霹霹啵啵──
呃,那些女人明明笑容满面,可是娃娃感觉到她们带着火光、冰箭的尖锐视线朝她直射而来,她一僵,忙不迭低下头。
「不、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
她借故忙碌想逃,于是将两只幼犬抱回铺了柔软布料的猫犬专用育儿箱,又忙着替阿旺倒狗食,替小金吉拉倒鲜奶。
「唉唷!」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脚,娃娃很不雅地往后栽了个跟斗,手里端的狗食、鲜奶尽数翻倒在身上,泼得头脸衣服都是。
「沈小姐,妳怎么突然跌跤了,还好吧?」
「走路要小心点,风医师诊所里好多医疗器材和药品,妳千万不能大意唷!」
「是啊,闯祸就不好了,不但难看,要是碰坏东西怎么办?」
「汪汪!」阿旺奔到当众出丑的娃娃身边,朝一干看似关怀、实则暗爽的女人大声吠叫──哼,假惺惺!只会站在那里看好戏,娃娃离妳们这么近,不会扶一下呀!
镇上这些心仪风巽的女人,得知他家来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助手全部备感威胁。
虽然风巽没有承认沈娃娃是他的女友,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女追男隔层纱」,死会都可以活标了,要是沈娃娃想趁地利之便勾引风巽,那她们不就完全没机会?所以这几天她们跑诊所跑得比平日还勤快,对风巽猛献殷勤,连中午休息时间都不放过。
「娃娃,妳还好吗?」
风巽越过人墙,无暇避开乘机偷袭他的女狼爪,来到已经自己站起来的娃娃面前,蹙眉审视她的狼狈,替她拿开头发上的酱肉块。
「我没事……对不起,我弄脏了地板……我马上整理干净。」
「没关系,妳先去清洗一下,阿旺会把地板清干净。」
啥?我清?阿旺挑起一只耳朵,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呃?」娃娃也是听得一楞一楞。
「阿旺会负责帮忙吃掉那些食物。对不对,阿旺?」风巽对雪纳瑞微笑。
已经弄脏了欸,而且我不想沾牛奶吃……唉,好啦好啦,反正我被你救回来以前又不是没吃过地上捡来的食物,看在娃娃平常对我很好的份上,我帮她啦!
事实证明,风巽俊逸尔雅的亲切笑容,人畜通吃。
第五章
一身狼狈的娃娃,头发、脖子、衣服及胸口都沾到鲜奶和狗食的肉酱汁,光用湿毛巾也擦不干净,身上都是食物的味道,她干脆回到三楼浴室洗头洗澡,把自己彻头彻尾清理干净。
日光透过不透明的毛玻璃,从窗口洒入淋浴间,她裸裎着粉嫩匀称的娇躯,解开垂在身侧的两束长发,先在洗手台上掬起温水打湿头发,倒了些洗发精在掌心抹开,开始洗涤黏腻的发丝。
十五分钟后,她打开莲蓬头冲去头上的白色泡沫,用干毛巾大致吸去湿发上的水珠,再简单地将发丝包裹在毛巾里。
头发洗好了,她接下来以莲蓬头淋湿自己,然后关掉水笼头,拿起肥皂仔细滑过身体每一吋的娇嫩肌肤,制造出弥漫满室清香的细致泡沫。
肥皂抹完上半身,忽然有某件很重要但被她遗忘的事,倏地闪入她脑海。
她转身看向钉在磁砖壁上,空空如也的衣架──
糟糕,她忘了去房间拿干净的衣服!
现在去拿?
可是……
她看了眼洗衣篮内脏掉的衣物,实在很不想再穿着它们出去。
浴室里没有浴巾,要光溜溜直接走出去吗?
没有关系吧?他们都在楼下,外人不会上来,被那些女人包围的风巽也没空上来,所以──应该不会有人上来。
反正浴室距离房间不到十步,很近,她直接回房间拿衣服好了。
打定主意的娃娃,轻手轻脚打开浴室的门,先探出半颗脑袋四下张望,确认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以及上方圆视线所及之内,没有侦测到任何生物。
于是一双纤裸玉足便悄悄踏出浴室,往楼梯口与浴室之间的房间前进,在木质地板留下几个湿濡的脚印。
突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敲进娃娃耳中──踩在楼梯,上楼的脚步声。
而蹑着脚尖、还差三步才到房间的娃娃顿时僵在原地,迷迷糊糊仍握在手中的肥皂滚到地板上,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瞪大的惊眸就直直对上楼梯口那双一样错愕的黑眸。
她脑中一片空白,纤嫩裸足反射性往后跨出一步,刚好一脚踩上躺在地板纳凉的肥皂──
「啊!」
脚下多了块「滑板」的娃娃,感觉自己好像坐上云霄飞车,整个人往前冲去,身旁的景象迅速向后飙过,失去重心的双手在空中惊恐乱挥。
啊,她到房门口了!
啊,她「滑」过头了!
啊,她停不下来──
上楼来问娃娃有没有受伤的风巽,万万没想到,会在楼梯口看见一幅极度清凉养眼的美景和接踵而来的「意外」。
「娃娃!」
站在阶梯中央的他同样一惊,大步一跨,连忙张臂接住朝自己飞快滑来的光裸娇躯,修长有力的双掌,牢牢握住娃娃纤细滑嫩的腰肢,他即时稳住重心,没有让两人一块滚下楼。
那块肥皂没有她好运,一路从三楼滚到二楼,发出「叩叩叩叩叩」的凄惨尖叫声,最后撞得坑坑巴巴,静静躺在二楼楼梯口等待救援。
止不住冲势的娃娃,就这么把自己「送」进他双臂之间,而她在楼梯口、他站在楼梯上因身高打平的零差距,恰巧让她一并送上的小嘴紧紧撞在他唇间。
娃娃瞪大眼,看见几公分前深炯黑眸里的倒影,那个怔楞呆掉的自己。
她瞬间空白的脑海慢慢填入意识,然后由唇上传达到神经中枢的知觉,才一点一滴加入其中,她感觉唇瓣有点痛、有点麻、也有点烫……
而那股从唇心传开的,是来自眼前这名男人刚毅薄唇的温度。
他的唇……
天、天啊,他、他和她……他、他们……
「呃!」
从未有过和异性如此「零距离」接触的娃娃,俏脸倏地涨红。
她往后缩,挣扎地退开他唇间,忘记刚才踩到肥皂的脚底板都是滑腻的皂泡,娇躯上晶莹剔透的水珠又不断往地板滴,助长皂泡的势力,她纵使努力想在他双臂间站稳,也徒劳无功、频频滑倒。
镜片后的黑眸闪过一簇幽深的黝芒。
娇嫩无瑕的裸裎胴体在风巽身上「磨蹭」,鼻间尽是这副柔软娇躯沐浴过后令人心醉神迷的清香,他隐隐深吸一口气──
「别动。」
在娃娃还在与脚底的滑腻搏斗的同时,头顶上响起风巽的警告。
他此时的声音似乎比平常的温嗓还要低哑、还要浓浊,焚热粗重的浑然阳刚气息,喷洒在毛巾不知何时掉了而散开的发上。
感觉紧揽在她腰间的结实臂膀有些紧绷,好像正在压抑着什么,她心口一颤,登时不敢乱动……
莫名地,她庆幸着他已经站上三楼,所以她现在被扣在他胸前,在她面前的是一堵穿着白衬衫的宽阔胸膛,而不必再和他眼对眼、鼻靠鼻、唇碰唇,不然她怀疑自己根本没有勇气迎视他此刻的目光。
至于为什么没有勇气,她自己也不清楚。
可是,她很好奇,有点想抬头看……
「不准看。」
头顶上又传来警告,娃娃脸颊一热,脖子僵住,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你,不准看,下楼去。」她被稍微转了个角度,风巽高大的身躯侧身挡住其他「男性」的视线,侧头皱眉命令。
谁?
顺着他的眸光,娃娃瞥见他脚边叼着肥皂的雪纳瑞。
原来风巽是在对阿旺说话。
主人下令,阿旺放下口中的「肇事者」,忍不住碎碎念。
不就是裸体吗,干嘛大惊小怪,我还不是天天裸体给你们看。我也看过你的裸体呀,你变成另一个「样貌」时,还不是没穿衣服!
「她不一样。」
我也想看娃娃有没有受伤!
「你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我确认之后再告诉你情况。」没得商量。
呜,你对我有偏见啦!咦……喔,我了我了,主人,你是不是喜欢娃娃,你的表现就是人类说的「占有欲」吧?
阿旺歪着头,动动耳朵,表情可爱无辜却又一针见血。看到主人表情一楞,牠露出了然的胸有成竹,慢条斯理移动四条胖腿下楼去。
那牠就不打扰他们啦!
「风医师……你、你在跟谁说话?」前两句应该是阿旺,那后三句呢?
娃娃眨眨水眸,战战兢兢的将周遭逡巡一圈,暴露在空气中的粉嫩肩头,冒出几颗毛骨悚然的小疙瘩。
她知道风巽会对小动物说话、用声音表情安抚牠们的情绪,但和动物一来一往的对话……她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