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海瑄望着自己画的地图,“你说这地方没人住、没人经过又阴暗,就算碰头也不一定会认出对方,是不是?”
“是啊,郡主,那里很可怕的,我一提起还全身发毛呢!”
齐海瑄在地图上的鬼哭碑画上最大一个圈,其他地方全都画掉,显示她最属意这个地点。
处理完事情之后,她道:“把饭菜端过来,我要吃了。”
“是,郡主!”青青高兴道:“我特地吩咐厨房做最好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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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在几天的疗养之下,齐海瑄的病就有了起色,再加上她本身是大夫,可以为自己开药,她开给自己的药都是最珍贵的药材,所以当然病好得更快,而且似乎有什么决心在她心中燃烧,这份斗志也使她的身子更快回复健康。
这天,月黑风高的晚上,她身着青装打扮,很快跳上屋顶窜离齐王府,直奔黑暗大街,钻进小巷,避开打更的人来到一座建筑宏伟的大楼,那门口挂的匾额写着将军府。她迟疑了一下,跳上石墙,在石墙上端详着里面的房间格局,然后跳进将军府里。
她闪躲着巡视的守卫,更快的钻进可能是主房的地方,她站在窗外点破纸窗,偷看在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方破潮?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虽然里面没有点灯,但是从窗外透过的微微光线,仍能让她清楚的看到方破潮正在床上睡觉,她站在窗外一会,从袋中拿着亲手写好的书帖,到了关键时刻,却怎样也无法投射出去。
因为她明白的了解到,这一投射出去,不是生就是死了!
她靠着窗子呼口气时,惊醒了方破潮,他厉喝,“谁?”
方破潮已经是第一等的高手了,临机反应迅速无比,立刻投射自己手边所能抓到的东西。
齐海瑄武功不差,立刻闪躲过,却听到侍卫杂沓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她将书帖射进方破潮房内,立刻就走。
他接过帖子,打开房门,只远远的看到一席青衣,莫非是柳飘絮?他揭起帖子,里面写着——恩怨了断,明日暗夜,鬼哭碑见,柳飘絮书。
方破潮双眼射出仇恨的厉光,自从柳飘絮陪齐海瑄来那一天之后,他就此消失踪迹,经多次查访,依然找不到他究竟在哪里,自己甚至还几度怀疑他是不是出京城去了,想不到他竟然找上门来,很好,也该是让这一切了结的时候。
莫名的,伴随着对柳飘絮恨意而来的,是他已经可以预见齐海瑄泪流满面收尸的画面,他将书帖揉成一团,禁止自己去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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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天亮了,又很快的夜黑了,齐海瑄今天陪了齐王妃一天,她回到自己的居所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她疲倦道:“青青,你过来,有一件事我交代你去办。”
“是,郡主!”青青不晓得她为什么脸上神色如此凝重,而且又有疲态,“郡主,你病才刚好,不要太累着了。”
齐海瑄在桌上写信,写了一封就撕一封,撕了好几封之后,她按住额头,似乎疲倦得快倒下去。
青青怕她又累倒了,急忙道:“郡主,你要写什么别急着今天写,明天再写不就得了。”
齐海瑄突然露出苦笑,“明天,我可能……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青青吃了一惊,急道:“郡主,你怎么讲这种不吉利的话,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郡主……”
青青还要再讲,齐海瑄制止她再讲下去,“别讲话,我头好痛,安静一点,让我想想要怎么交代这整件事。”
青青不敢讲话,齐海瑄细思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急忙挥笔急写。
写了两三个宇,心情激荡眼眶含泪,但是她眨着眼睛写完之后,交给青青,“现在,你把这封信拿到桂花胡同的悦喜客栈,交给你上次看到的那个青衣公子,就说这封信很重要,叫他一定要马上看,还有叫他一定要去找信上所附地图上的地方,那里有个人很重要,他一定要见。”见青青点头,齐海瑄道:“你退下,我头很痛,今晚不要来吵我,我要睡到天亮。”
“喔!”青青觉得齐海瑄举止很奇怪,但是她不敢多问,急忙拿着信就到桂花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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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飘絮一直遵守着对齐海瑄的誓言,回京城的日子以来,从来不曾出去外面活动,所以方破潮这些日子以来都找不到他,青青送来信后,他撕开信封道:“你们郡主的病究竟是好了没有?”
青青回答道:“是好了,不过……她今天有点奇怪,还说要您到她信里所附地图上的地方去,说那里有个很重要的人,一定要您去见见。”
柳飘絮看着信皱眉,上面只写了十五个字——二师哥,对不起,请你不要再冤冤相报。
他连脸都皱了起来,“写这什么玩意,小师昧又在搞什么把戏?”他抽起所附的地图。
他是大盗,对这京城的地形很了解,但是看到这个地图上的地方却也忍不住皱眉,“这地方十分荒凉,我没去过,她要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
“郡主说叫您一定要去,而且还是愈快愈好。”青青照本宣科。
柳飘絮点头,“好吧,我现在就去总可以了吧!青青,你快回府吧,这么晚出来,劳烦你了。”他掏出几块碎银赏给她,“这给你买些糕点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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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飘絮步伐十分的快,立刻就到了齐海瑄所指示的地点,在这里他只看到一间茅草屋,并没有看到人。“莫非小师昧要我见茅草屋里面的人吗?否则为什么就单单指这里?”
他借故敲茅草屋的门,“对不起,请问可以给杯水吗?”
过了一会,开门的人让柳飘絮当场震惊,连身子都像定住似的,没有办法动作。“是你,兰花姑娘。”
方破潮的妹妹——方兰花也盯着他,震惊得手中的水杯都掉了。
柳飘絮见她水杯掉了,为她捡起,但是此时才发现她竟身怀六甲,挺了个大肚子,他吞了口口水,双眼大睁。
而她惊讶得脚步蹒跚,差点跌倒。
他一手扶住她,脸上神色变得极为难看,想客套的笑,脸却扭成一团,实是伤心之至,讲出话时都快哽咽住了。“兰花姑娘,原来……你成亲了,恭喜你了。”
方兰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柳飘絮一急,急忙把她带进屋里,“别哭,兰花姑娘,我我……我……”他虽然天性极为乐天豪迈,但是个性十分赤诚真心,看到她嫁为人妇,伤透了心。“我要走了,兰花姑娘,否则我们孤男寡女……总是……那个……”他站起来,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辈子受的打击都没今日大。
他刚站起来,方兰花就拉住他的衣袖,哭得更加凶了,“你别去,我哥哥会真的杀了你,你别去了。我不在乎你抛弃我,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所以你不要去。”
柳飘絮仰天而笑,笑声苦涩,“兰花姑娘,你若是对我没有感情就不必假装,你忘了当初不是我抛下你,而是你要你的奶娘叫我从此之后不要再去找你,你说……你说……”谈到那件事,他声音更苦了,“我是一介野夫,配不上你这官家小姐,还传了许多难听的话,我虽是个穷人,但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还跪着求你对我垂青吗?”
方兰花听到他这么说,眼睛瞪大,眼泪滚得更快,“你说什么?我从来没有这样子说过,我……我……”她低头呜咽起来,哭得一口气都快喘不过来,“我心里面只念着你,是你对我弃而不顾,我肚子渐渐大了起来,我再也不能住在将军府里,呜呜……”
看她一口气哭得差点梗在胸口,柔弱不堪,柳飘絮愈加起疑,脑子简直要胡涂起来,“我问你,五月十五时,你明明没去山神庙,还派了你的奶娘去,难道不是吗?”
“那一天我病了,叫奶娘告诉你我不能去,我那时以为自己病了,原来我在害喜。”
“不对,你奶娘明明说你不想跟我多加纠缠,要我这没名没权的臭小子再也不准去找你。”柳飘絮记得一清二楚。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讲过。”方兰花忽然了解了,“奶娘一直劝我不要跟你在一起,莫非是奶娘……自己杜撰我的话骗你,后来奶娘得了急病死了,临死前好像要跟我讲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就过世了。”
柳飘絮抱住她,这根本是意外之喜,“天啊,天啊!竟会有这等事。”
方兰花拭泪道:“后来我哥回来了,你再也不来找我,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肚子渐渐大起来,根本在将军府住不下去,我才求我哥把我送到这里来。”
他真情流露的说:“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我原本要往北方发展,可是一直挂念着你住在京城里,想要离开却又……思念着你,因为我们总是约在山神庙相见,我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士,就算想看你好不好,也不知道你住哪里。”他的手轻轻抚摸过她的肚子,“那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