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的游客莫不对他施以好奇的一瞥,因为俊逸的他脸上有着无措与哀恸,和欢欣鼓舞的他们格格不入。
一个人游荡了好几个月的郑意伟早对众人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离开了饶子柔,他漫无目的的四处游晃,有时一连开了一、两天的车子,有时则在蛮荒的山林道路上沉思了四、五天,海边是他驻足最久的地方。
然后,他转向雅拉河谷的酒乡,和单身的农场主人维宁学酿酒,维宁似乎明白他这游子的苦,因此从不问他的来处,仅说相聚是缘——
不可否认,在那里的两个月是他最平静的日子,整天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葡萄园,和维宁一起采收满园累累的金黄,那单纯朴素的生活多少令他暂时忘了内疚的过往,只是一到夜晚,璀灿的满天星斗也抚慰不了一颗受伤的心……
所以他还是离开了那里,朝南往摩林顿半岛而去,看尽了四周海湾的天然美景,也走尽了丰富多变的地形景观,这个保留了原始的森林白天与黑夜都同样的令人迷醉,尤其手握一杯夏多拿伊酒——
想到这里,郑意伟嘲讽的扬起嘴角,他还是无可救药的迷醉于美酒及美景,而混了半个月的赌场也证明了他的堕落。
然而,这都是“表面”上的享受,在内心深处,他的心早麻木了,而惟一眷恋的只剩下饶子柔。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在澳洲还是早就回台湾了?
“郑意伟!”一个隐忍着怒火的声音突地在他耳畔响起,下一秒,他的领子被人揪起,一个饱含愤怒的拳头更是朝他的下颚重击而来!
他踉跄的往后倒在身旁摆放美酒佳肴的桌上,惊呼声陡起,众人慌忙走避。
郑意伟尚未撑起身子,一个左勾拳又攻了上来,他直觉的伸出手挡,但一个右勾拳又击了过来,他闪避不及,被猛力的一挥后跌撞在地上,“乒乒乓乓”的碎裂声响起。
他跌坐在地上,嘴角已尝到血腥味。
“说,你为什么碰了她?”威尔森高大的身影俯视着拭着嘴角血渍的郑意伟。
他抬起头来,惊愕的道:“怎么是你?”
“不该是我吗?”威尔森一把揪起他,将他甩到座位去,“你还真有闲情逸致,耗在赌场豪赌,却不管子柔的死活!”
郑意伟拧起了眉头,冷冷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信用卡的帐单!”威尔森怒哼一声,“我、怡灵、冠伟和琨杰这群闲闲没事干的公子小姐为了追踪你已来澳洲两个多月了,若不是你在前两个月都没有刷卡,我们早找到你了!”
他嘲弄一笑,敢情就是他做农夫的那两个月时间吧!
“为什么碰了她,你说过你不会跟我抢她,却弄大了她的肚子?”
他脸色一白,“她怀孕了?”
“你还装蒜!”
“不,我……”他无言以对。
“没话说了吧,”威尔森难过的摇摇头,“如果知道你会这样对她,我当时就该将她强行带回台湾!”
郑意伟痛楚的低头不语,为什么他老是做这种伤害他人的事?该死的!他真该死!
“郑意伟,你说话啊,”威尔森凄凉一笑,“我太傻了,竟然相信你会顾及到我们的友谊而不会碰子柔,天,我实在太天真了,对不?你也对子微做了同样的事啊,怎么可能会顾虑到我这傻子的感受?”
郑意伟抬起头来,“威尔森,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情况失控了,否则我要碰她又何必待到这儿?”
“你还狡辩!”威尔森难以置信的摇摇头,“你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吗?对夏莲芳如此,对子柔也是如此,你就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扛起你应尽的责任吗?”
“别提到夏莲芳!”他脸色苍白,无法想像子柔会和莲芳一样做了傻事。
“你会担心了?你懂得担心了是不是?所以你的脸色才会了无血色?”威尔森睨视着他,“你知道现在子柔的亲友是如何心惊胆战的在过日子?他们每个人轮流陪着她,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和莲芳做了一样的事!”
“不!不会的,子柔她……”他痛苦的揪着发丝。
“对,子柔就是太过坚强了,所以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只有她一人是嘻嘻哈哈的在过日子,因为她说孕妇的心情会影响到肚中胎儿的性情,而她想要有个乐观进取的孩子!”
“为什么不阻止她!”他痛心的倾身握住威尔森的手,“为什么不带她去拿掉孩子!”
没有一丝犹豫,威尔森伸手“啪”的一声,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你!”他忿忿不平的抚着脸颊,却蓦地想起第一个掴他耳光的就是饶子柔。
“你永远就只会这样处理掉你的孩子吗?难道夏莲芳的事没有给你一点启示或教训?”威尔森义愤填膺的怒视着他。
他的心脏猛地一震,双肩垮下的跌回位子。
“子柔对你没有一句怨言,她甚至告诉我们这是她自己要的,孩子也是她一人的,但为了体贴你的父母,她仍愉快的让他们共同参与她的怀孕过程,甚至在孩子生下后,也会要孩子喊他们爷爷奶奶!”
威尔森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你父母做何反应吗?他们又哭又笑的,而周遭的人看了却是心酸不已,而且就我所知,为了你犯下的糊涂事,你爸妈还向饶伯父、饶伯母下跪,你知不知道?”
“不!”郑意伟捂住耳朵,“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威尔森气愤的拉开他的手,“面对现实吧!你还要伤多少人的心?还要害死几条人命你才甘心?”
闻言,恍如五雷轰顶,他怔愕的坐在原地,喃喃的道:“你是说子柔,还有孩子?”
“没错!虽然大家都守着她,但她也有受不了想独处的时间,谁知道她会不会……”
郑意伟没有听完他的话,他跌跌撞撞的直奔饭店收拾起行李,拿起护照冲出门外,招了计程车直奔机场。
紧随而来的威尔森、罗怡灵、萧冠伟和陈琨杰站在饭店门口,注视着这一幕,他们总算将这名“逃兵”逼回台湾了!
罗怡灵赞赏的拍拍威尔森的背,“刚刚你的表现实在太好了。”
“是吗?”萧冠伟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再拍拍他空空如也的皮夹,“他当英雄,弄坏了一大堆东西,却由我来买单!”
“别这样,以往喝咖啡还不都是威尔森付的!”陈琨杰挑了挑眉毛。
见威尔森抽出皮夹后,罗怡灵阻止了他,“这趟澳洲之行,你已经付太多了,没理由让你一个人当凯子。”
“唉哟,咱们浪荡公主竟然想到这点?不会是对威尔森动心了吧!要不然刚刚咱们都想围剿意伟,可是她偏偏要威尔森一人出面就好,因为他有太多的苦涩与怨怼得抒发抒发!”
“黑仔!”罗怡灵重重的敲了萧冠伟的头,“你太吵了!”
见状,陈琨杰大笑出声。
然而,威尔森的俊脸却闪过一道痛楚,其实他很矛盾,在还没有找到意伟之前,他希望他是活着的,毕竟他们在出发前去见子柔时,她已亲口跟大家说她爱意伟,所以他希望他能活着回台湾去照顾子柔,可是等见到他了,他却怨恨的想着,他为什么没有自杀而死呢?
但是,他不想因爱而让心变得肮脏,他要学着诚心的去祝福他们两人……
医院的妇产科门诊大厅内,饶子柔一手温柔的抚摸着凸起的肚子,而双眼则朝院内的几名孕妇流转,她们都将生下小宝宝……
“子柔!”贺晓桐上洗手间回来,而身旁仍跟着呵护不已的丈夫。
饶子柔看着哥哥和嫂子鹣鲽情深的模样,心中是五味杂陈,有着羡慕、有着嫉妒、更有着浓浓的心酸……
晓桐确实是个体贴的嫂子,特意将产检的日子和她排在一起,也要大哥别跟来,免得她更显孤单,不过,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大哥错失了可以透过超音波看到宝宝成长的美妙滋味。
饶子微疼惜的摸摸她的头,“还好吧?”
她以璀灿的笑容掩饰自己的万般心绪,调皮的低头吐了一下舌头,“我这两个小宝贝绝对是超级宝贝,因为他们的妈咪那么会吃又会睡,现在已肿得像头猪了!”
“是挺像的!”他哈哈大笑,而贺晓桐也忍俊不住的笑眯了眼。
“哥,晓桐!”饶子柔拧起眉毛,送给他们一记大白眼,但自己也忍不住噗哧的笑了起来,“唉,真是不公平,晓桐就只胖到那个肚子,而我却全身都肿起来了!”
贺晓桐微微一笑,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你肚子装了两个宝宝,当然要比我胖了!”
“可是你多了我两个月耶,而书上说怀孕后期,宝宝成长加速,孕妇会胖得更多。”
“那又怎样?你会有两个可爱的宝宝。”饶子微眉开眼笑的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