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看不惯兰屏这样委屈自己嘛,其实她毋需自卑的,她长得漂亮极了,”她顿了一下,突地转向郎都,笑咪咪的道:“对了,你没看过嘛。”
语毕,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拉掉罗兰屏脸上的紫纱。
罗兰屏呆了一下,才慌乱的拉起紫纱,急忙遮住在刹那间乍现的瑰丽脸蛋。
郎都浓眉一皱,虽然只是瞬间工夫,但他倒是看到了她左颊上的紫色胎记,也看到了在面纱下那倾国倾城的美丽脸孔。
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块紫色胎记确实让那张黛眉樱口、姿容不俗的脸蛋减了几分姿色。
罗兰屏没有勇气看郎都的表情,他长得如此俊美,身旁又有多位美女为他倾心,他肯定没瞧过像她这般丑陋的女子。
泪水迅速的在她眼眶里聚集,她觉得好糗、好难堪,哽咽一声道:“我回房去了!”
“兰屏!”钱含韵见她泪如雨下的转身就走,气呼呼的对着默不吭声的郎都道:“七阿哥,你怎么可以一句话都没说?你这不是让她更自卑了?”
“含韵,是你太躁进了。”罗尔烈对这个积极过头的妻子频频摇头。
“我哪能不躁进?七阿哥就要决定妃子人选了,我怎么还能让兰屏继续当个隐形人。”
郎都没有说话,目光却直视着仓皇步往九曲弯桥的身影,看到她突地拐了一下,随即跌坐地上后,他连忙提气,身形一旋的落在她身旁,“你没事吧?”
罗尔烈跟钱含韵也同时施展轻功而来,看到罗兰屏咬白了下唇,柔弱的摇摇头后,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目光。
钱含韵贼兮兮的笑了笑,“肯定是扭伤脚了,那就麻烦七阿哥抱她回房好了。”
“含韵,男女授受不亲。”罗尔烈知道妻子在打什么算盘,当然得阻止了。
“嫂……嫂子,还是麻烦你扶我回房,好吗?”罗兰屏可怜兮兮的低声央求。她的梦碎了,只想躲回房中疗伤。
“这……”她柳眉一拧,突然脚也一拐的跌坐地上,“哎哟,痛啊,我就说嘛,这种高底旗鞋肯定会摔我一次的!”
郎都跟罗尔烈交换了一下目光,对她的举动感到无奈,虽然她戏演得烂,但意思可是很清楚了,她是不会扶罗兰屏回房的。
而此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的彩眉可不知道她的小小姐在做戏,连忙蹲向前去就要扶起她。
钱含韵毫不客气的赏给她一记白眼,“我家相公抱我就成了。”
娘子点名了,罗尔烈只得向前,将她打横抱起。
钱含韵开心的窝在他的怀中,再瞥了眼杵着不动的郎都,“七阿哥,我们夫妻俩都示范了,你不会不知道要怎么做吧?”
郎都尴尬一笑,“我自幼受庭训、仪礼长大,实在不能……”
“彩眉,可否请你帮我一下?”罗兰屏若不是因为扭伤的脚踝痛楚不已,她早起身离开了,她知道嫂子是有心要帮她的忙,可是她不想再承受更多的羞辱了。
彩眉傻愣愣的点点头,就要向前扶她。
“咳咳!”钱含韵刻意地干咳两声,要她的丫环识相点。
彩眉急忙煞住脚,不解的看着她。
“我说相公,我的脚疼得紧呢,我们先回房好不好?还有彩眉,我肚子有点儿饿了,你先到厨房去煮点东西给我吃。”钱含韵将不解风情的两人给遣开,分别派了任务。
罗尔烈跟郎都再交换了一下目光,表明太座最大后,便抱着娘子离开了,彩眉则是一脸的雾煞煞,但还是乖乖的跟着离开。
罗兰屏腼腆的直瞪着就这么离去的三人,这下可怎么办呢?她是真的痛得站不起身。
“我来帮你。”
郎都温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愣了一下,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扶起自己。
他凝睇着目光羞惭的她,仔细端详,她戴着绢制花朵、珠翠假髻,身着淡粉色缀金线的丝绸长袍……
不可讳言的,她的确是个气质出众的官家女子,虽然面戴紫纱,但她那双璀璨的明眸却也因此更引人注目。
“我……我自己走好了。”她嗫嚅的低语,眼睛还是不敢看他。
“没有我帮你,恐怕你走不了一步。”
“我不想麻烦你。”
“一点也不麻烦,待会儿我唤个丫环扶你回房去。”
“嗯,那只好麻烦七阿哥了。”
郎都小心的扶着她一步步朝长廊走去,奇怪的是,以往他到景罗王府时,举目都可看到两三名丫环、男侍,但今天走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半名仆侍的踪影。
他摇摇头,啼笑皆非的轻叹一声,可想而知,钱含韵肯定指示那些仆役们闪得远远的。
两人步入长廊,前往中院,就像有人清场过,这儿也不见半个人影。
郎都走着走着不由得缓了步伐,女子闺房,他岂能轻易入内,何况时值选妃的敏感时刻,他更该谨言慎行。
罗兰屏可以感觉到他的迟疑,她停下脚步,僵直的抬起头来,局促不安的道:“我想在这个长椅上坐一会儿,七阿哥可以先行离去。”
“不碍事的,王府这么大,待会儿该是可以见到了两名丫环。”他两泓深潭似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见她额上泛起晶莹的汗珠,他居然有想为她拭去的冲动。
在他凝睇的目光下,她一颗心卜通卜通的狂跳不已,“我想一定是嫂子将仆人差开了,不然,不会见不着半名仆人的。”
看来他们心中皆有谱,“那好吧,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直接到前厅找个丫环来帮你。”
“嗯,麻烦七阿哥了。”她羞涩的朝他点点头,头一回感谢脸上系了紫纱,掩饰了她那烧红得几乎都快冒出烟的双颊。
郎都再次对她回以一笑,便转身离去。
只是他心里清楚,这一别,他暂时是不会再来景罗王府了,依钱含韵那凡事好管到底的心,他来一次,怕就得跟兰屏独处一次。明白她对自己多年的深情,他虽非无情之人,但选妃在即,她又被摒除在名单之外,他还是别来搅动她心湖的那一池春水……
* * *
郎都一到前厅,便发现大多数的仆役、丫环全被集中在这儿,而罗尔烈、钱含韵,还有罗尔烈的弟弟罗尔格、母亲王宝玉全都在座。
看来这一家人都希望自己跟罗兰屏成为一对。
罗尔烈见好友脸上啼笑皆非的神情,自己也感到尴尬透了,但妻子有三寸不烂之舌,劝住了一大群人乖乖的守在这儿,要他跟罗兰屏好好的谈情说爱一番。
郎都见一群人急忙揖身向他行礼,连忙摇头,“不必多礼,我要回宫去了,兰屏她还在中院的凉亭中,可能得有人过去搀扶她回房。”
“你怎么不扶她回房?”钱含韵问得直接。
“我有我的考量。”
钱含韵盯着他。储君就是储君,他浑身散发着王者之势,且气质清朗,配上那双澄净明朗的双眸、俊美的脸蛋,这样一等一的人才若没将他跟兰屏凑成对儿,她可会呕死呢!
“含韵,别为难七阿哥。”罗尔烈一边对妻子说话,一边还不忘向好友投以歉然的目光。
郎都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只是年已五旬的老福晋王宝玉一副欲言又止的瞧着他,他明白自己似乎不是想走就能走了。
“老福晋,请你有话直说。”
王宝玉从老王爷死后,一人扛起王府的所有重担,不过,她最在意的还是罗兰屏的婚事。
她脸上的胎记众所周知,因此迟迟没有人来说媒,可她年已十七,再耗个一两年下去,恐怕更乏人问津了。
思忖了一会儿,她语重心长的道:“不怕七阿哥笑话,先前我一直以生有兰屏这样的女儿为耻,若不是含韵那直言不讳的言词打醒了我,恐怕我还会继续厌恶这个女儿,所以……”
她顿了一下,“我有心补偿,想为她找个好人家嫁了,我不敢奢望七阿哥会中意她,毕竟七阿哥的妻子便是日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兰屏的容貌是逊色了些,所以我想请求七阿哥通报皇上,请他代为赐婚,为兰屏求得一佳缘。”
“额娘!你怎么这么说?”钱含韵马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是嘛,娘,兰屏就爱七阿哥,你要她嫁别人,她哪肯?”长相俊秀的罗尔格跟钱含韵连成一气。
罗尔烈瞅了也跟着妻子瞎起哄的弟弟一眼,“尔格,别胡乱发言。”
“他哪有胡乱发言,他说的是实话。”钱含韵马上驳斥。
郎都瞥了眼这吵成一团的罗家人,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一声,烦,的确烦透了!强抑下心中那股烦躁感,他直视着王宝玉道:“老福晋的话,待皇阿玛回宫后,郎都定当转达。”
“谢谢你,七阿哥。”她一脸真诚感激。
罗尔烈看着突地闷声不语的妻子,明白她这会儿是不得不闭口了,郎都没有拒绝额娘的要求,这代表他对兰屏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