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待会儿在医生的催眠下,她要坦白了一切呢?莫里斯会如何反应?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莫里斯开口,语气上有明显的抑制怒火的紧绷。
“我没想什么,我只希望你的家人能接受我,外面的人别将我当成疯子,而你能爱我。”这真的是她目前最大的期望。
“我爱你,这一点无庸置疑,至于其他两点,我没有那么迫切的希望你在短时间做到,我只希望你赶快恢复记忆,记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我在努力。”
“是吗?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控制不住的出言嘲讽。
她润润干燥的唇,“我知道你不太习惯这两天的我,就如同我并不习惯过去一个月那个跟着你四处找寻过去记忆的我,眼前的我,才是真的我,我希望你能爱上这样的我郑涵瑜。”
“不可能!”他没有一秒钟的犹豫。
她眼眶有点儿泛红,他的回答斩钉截铁,让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希望得到他的爱。
他倾身将她拥入怀中,“依依,我爱的是失去记忆前的你啊,你要我爱上现在的郑涵瑜谈何容易?”
“我知道,这很难。”她哽咽的点头,觉得自己好想哭。
“你乖,好好的接受治疗,恢复记忆,你就会跟以前的依依一样了。”
“你真的不喜欢现在的我吗?”
他浓眉一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不习惯现在的你。”
“那有可能变成习惯吗?”她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
“很难。”他答得坦白。
既然如此,就算她被拆穿了西洋镜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根本不可能爱上她的嘛!
她僵硬的离开他的怀抱,“那就去接受治疗吧。”她豁出去了!
他面露欣慰,解开了中控锁。下车后,看着她主动从车上下车,他走向前去搂住她的腰,“你终于想通了。”
她苦涩一笑,是啊,她终于想通了,该来的躲不掉,而幸福更是强求不来。
莫里斯开心的拥着她上了电梯,来到六楼的诊所,步入窗明几净的诊疗室,对
一名正低头整埋文件的护士道:“爱莉,我找强森医生。”
戴着一副大眼镜的爱莉抬起头来,在看到莫里斯后,双颊一红,“莫——莫里斯,他在休息室,我马上去叫他。”
“谢谢。”他对她的羞赧及眸中的倾慕毫无所觉,拥着郑涵瑜便走到候诊室的长椅上坐下。
不一会儿后,穿着白袍的强森走了出来,他是个身材矮胖但看来和蔼可亲的白发苍苍的老医生。
“莫里斯。”
“强森医生,这是依依,你对她也很熟的。”莫里斯指指看来颇为紧张的郑涵瑜,“上回,我在电话里将她现在的情形都跟你说清楚了。”
强森医生点点头,从抽屉里抽出一大叠的病历放在桌上。
郑涵瑜好奇的凑近一看,这才看到那原来是苏依依的病历,瞧那厚厚的一叠纸,苏依依在这儿显然是个老病患了。
强森朝她笑了笑,“你不记得我了?”
她点点头,她怎么可能记得?她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他。
“莫里斯在这段时间已经带你回老家去看过,还安排你在拉伯雷家的别墅居住,这些人事物,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
她摇摇头。
“莫里斯呢?他是你最依赖、最深爱的男人,你对他也没有一点熟悉感?”
她再度摇摇头。
再来的半个多小时,强森医生问了许多有关苏依依过去的一些相关记忆,但郑涵瑜的回答千篇一律,“我全记不起来了。”
最后,强森看来还很有耐性,但莫里斯可就不怎么耐烦了。
他按捺住最后一丝耐性道:“强森医生,你何不直接以催眠法让她回忆起以前的事?”
他摇摇头,“对一些正常但失去记忆的病患,我当然可以这么做,但你知道依依的精神状态不比常人,若没有十分的把握就贸然使用催眠疗法,到时极有可能让她停留在以前的疯癫状态,麻烦更大。”
“这——”这莫里斯怔愕无言。
“她以前在我这儿接受治疗时,就因为她的精神状态不佳,所以我无法对她使用催眠疗法,而现在的情形并没有改变,她只是失忆而已。”
“那怎么办?她根本记不起来以前的一切。”他抿紧了薄唇,一脸忧心。
“我跟你说过这需要时间,有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记起来了,可能因为看到某个东西、某个画面,甚至一个撞击,但也有人终其一生也记不起来失忆的过往。”
“那不行,我等不了,也不想再等了,我要她记起所有的事。”
“莫里斯,给依依一点时间,而且,如果在接下来几次的咨询问诊,确定她的精神状态稳定后,我也会斟酌情形对她施以催眠治疗,当然时间会从几分钟开始,采片断式的,而情况允许的话,我自然会延长催眠的时间。”
“意思是今天不会催眠了?”郑涵瑜管不住自己的嘴,急忙问道。
强森点点头,笑笑的直视着看来精神不错的她,“老实讲,刚刚乍见你的第一眼,我还不敢相信你是那个在我这儿疯疯闹闹了几年的依依,你现在看来非常的不一样,像另外一个人。”
她尴尬的笑了笑,“这是失去记忆的好处吧,我可以走了吗?”
“暂时如此,当然,日后的复诊,会有一些辅助的东西,好帮助你想起以前的记忆。”
好险,危机暂时解除了!她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莫里斯看来却相当的失望,他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绝丽容颜,如果她永远记不起来以前的事呢?
他炯亮的褐眸一黯,他不知道到时他该怎么办?重新去爱这个不需要他保护、不需要他意见的郑涵瑜吗?
他的依依将永远消失吗?谁能给他答案?
第六章
九月的天空万里无云,莫里斯在一片黑黄交错的葡萄园里负责指挥采收葡萄工人的工作,这近两个月来,他的心情是沮丧到不能再沮丧了。
原因自然是出于他的依依,不,应该是众人口中的“郑涵瑜”身上。
他转身踱到一边的草地上席地而坐,注视着这一片占地广大的葡萄藤蔓,以及不远处的别墅、酒窖、酒厂……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逃离这一切,逃离这个不再属于他的依依,重新追随摩根上将,当他的职业军人。
但他不行,因为他也放不下郑涵瑜!
他烦躁的拔起一根草在口中咀嚼,这两个月来,她虽定时到强森医生那里接受诊疗,但根本毫无进展。
最令他忧心的是,他在她的身上根本瞧不到依依的任何影子。
从夏令营结束后,她成了小朋友口中的“瑜姐姐”,随着小朋友的接纳,她也在近一个月的时间,成功的让小朋友的父母跟她做成朋友。这一切就如她所言,她的确让他的家人刮目相看,跟她好得像朋友,就连曾害怕到不敢接近她的佩茜现在也是瑜姐姐长,瑜姐姐短的。
而除了她的人缘比过去的依依好上千倍外,她的厨艺也是令人惊叹。
过去的她因为有精神疾病,除了因为医生叮嘱最好不要进入厨房外,她本身对烹饪也没有兴趣,所以根本连一道菜也不会煮。
但现在的郑涵瑜却能一人烹调出一桌法式料理,运用的烹技焖、煮、炒、煎、烤,一样都不少,更甭提她的中华料理更是让人光闻香味就已垂涎三尺。
他深爱的依依不见了,现在的她看来就像是另一个人,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依依……
每天看着她,他的失落感一天比一天重。
毫无疑问的,家人是喜欢她的,邻居也喜欢她,但那是因为在他们的眼里,郑涵瑜不是过去的依依,她就是郑涵瑜,一个跟依依有着一样面貌的女子。
为了这一点,他跟她吵了不下上百回,他要她做回依依,要别人喊她依依,但她不肯,她认为大家只会接受郑涵瑜,不会接受过去的依依,而她好不容易扭转众人对她的印象,重新接受她……
思绪至此,他吐掉那根绿草,双手当枕的躺下,瞪着蔚蓝的苍穹。
这也是她跟过去的依依不同的地方,她会跟他吵,而且不认输,该死的坚持;除此之外,她似乎不怎么爱他了,这段时间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想亲她、碰她,甚至想跟她做爱,但她居然拒绝他的亲近!
可是他能感觉她也很想要他,但她就是断然对他说不,令他在欲火无法满足下,怒火更是烧得炽烈!
他到底该拿她如何?
她就像个被摆在玻璃窗的娃娃,他只能瞧不能碰,可他是个正常、有性欲的男人,自己深爱的女人就睡在他的隔壁房,他为何要如何委屈自己?
“莫里斯先生,孙先生请你到酒厂去一趟。”一名背上背着采收篮的工人走了过来,指指酒厂。
他从草地上站起来,“我知道了。”
他穿过葡萄园,往酒厂的方向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放置了许多橡木桶及陶器,散发着酒香的酒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