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啊,我去接他。」扬天莲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机会更好,他一回来,仆佣不会对她看那么紧,码头人又多,如果遇上品酒会,她会更好走。
「是。我现在就叫他们准备车子回别墅。」男管家开心地道。真的很难得,夫人从来没想过去迎接莲少爷返航,莲少爷看到夫人一定会很高兴。
扬天莲看着男管家走出起居室,回身继续收拾行李。她拿出那条被禁止的披巾,站到镜子前,像皇莲邦第一次把它围在她身上一样,让轻软的布料从她发上覆罩,沿着双肩披垂。她要再一次逃开婚姻,也许又是违法,戴这条披巾正好适合。
她对着镜中的女子微扬红唇,笑着,等待午夜的来临……
午夜的浮坞酒馆果然又举办了品酒会。热闹的露天酒吧里,皇廉兮看见扬天莲提着行李,快步往八号码头走。显然,皇泰清说动了她。她选择离开,并且不能回头跟他道再见--道再见,也不可能会再见。
皇廉兮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走出酒馆,站在人群里看着她的背影。
「廉兮大哥,你在看什么?」名叫米雷的年轻人拍了一下他的肩,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
「没什么。」皇廉兮淡淡说了句,回身背对米雷。「我要夜潜,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Mars说一年前,她把皇莲邦那只价值难估的婚戒丢进海里,也许你今晚可以成为最幸运的--」
「啊!」米雷喊了一声,打断皇廉兮。「那是皇夫人!别墅的仆佣在找她耶!」米雷大叫着,往前跑。
「米雷!别追她!」皇廉兮欲上前阻止。
「喔!廉兮先生啊……今晚的酒真的不错,听说是您提供的配方……」一个喝得半醉的男人挡住了皇廉兮,缠着他说。「您可不可以透露一点……教教我怎么酿出这样的好酒……您该不会潜水时捡到什么酿酒宝壶吧……哈哈哈……」
皇廉兮皱眉看着米雷追上扬天莲。
扬天莲还未到达皇泰清船艇的停靠处,就被返航下船的皇莲邦撞个正着。
皇莲邦看着妻子手提行李,当然不会以为她是专程来迎接自己的,但还是说:「真难得,妳会来码头迎接我。」他托起她的下巴,望住她清亮的眼眸。
追上来的米雷一看见皇莲邦,随即无声无息地离开。
皇莲邦给了她一个冰冷的吻,将她的行李留在码头,搂紧她,往回家的路走。
他们没有搭车,而是走岩岸步道,穿越棕榈林,从白色沙滩直接回别墅二楼的主卧室。
一进房,皇莲邦立即将她压在床上,扯开她的衣物,揪着披巾,说:「妳用了这一条已经被禁止的披肩,是违法的!」她居然想偷偷离开他,他是她的丈夫,她难道不明白吗?
皇莲邦愤怒地吻她的唇。他已经好久没这么生气了,扬天莲哭了起来。
「你放开我……」她在他唇里喊着。「我的丈夫不只你一个!我跟你结婚已经是违法的事了!」
皇莲邦猛然抬起头,瞪着她的泪颜。久久,他开口:「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她和丘致广的婚姻之所以有效,是因为那几百位宾客、亲朋好友的记忆里有他们的婚礼,但那些人总有一天会消失、会失忆,丘致广已和家中脱离关系,不会有财产继承问题,扬天莲也不可能带着孩子去演认亲闹剧。如果他还让妻子回台湾办理结婚登记,然后离婚,在纸上留下她曾是他人之妻的证据,他才是蠢蛋!
皇莲邦做事本就不按法理,他自有一套办法,请丘致广和他的恋人离开台湾,移民改姓当外国人,没人管他们怎么结婚!
「很早之前,我就把事情处理好了,他们现在和我们一样住在姑丈的海岛--」
扬天莲睁大泪眼盯着他,泪水依旧从眼角溢流不停。
「姑丈有很多岛,他们不是在这儿。」皇莲邦嗓音转柔,抚着她的脸。「我不是说过,什么事都不需要妳担心--」
「你很早就把事情处理好了,为什么这一年还是常往台湾跑……」他越抚她的脸,她越流泪,伤心地问出:「你是不是去看多婕?」
皇莲邦愣了一下,唇边泛开微笑,俯身吻她的唇。「亲爱的,多婕已经是Luna的妻子了--」
「她是你心仪多年的女子。」扬天莲避开他的吻。
皇莲邦将她的脸转回来。「因为我欣赏过多婕,所以我不能爱妳,是吗?」他突然问。
扬天莲呆住。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她脑袋都乱了,嗓音断断续续地传出:「你说,想要一个像骄阳一样的女儿……她是多婕的孩子……」
「她是多婕和Luna的孩子。」皇莲邦接续她的嗓音,徐缓地道:「骄阳是人名,也是个词,我不能希望我有个像太阳一样骄傲热情的女儿吗?」他凝视妻子的脸,现在才知道文笔这么好的她,也有会错意的时候。
扬天莲愣了许久,脑袋像是被猫咪搅玩过的毛线,乱成一团。「可是……你还是常去台湾?而且跟多婕见面--」
「我如果不跟多婕见面,才证明我心里有鬼,我跟她是朋友,她的丈夫算是我的伙伴之一,难道不能坦然见面?」皇莲邦摸着妻子绝美的五官,很有耐性地说。「我承认我去台湾会跟她和Luna见面,但是妳没跟我出门,怎知我都去台湾--」
「是你把我关在这座岛上的……」她委屈地反驳。
皇莲邦心一抽,吻着她。「我只是希望妳可以静心养身,医师希望妳调养一年,不是吗?我很担心妳,妳知道吗?这座岛环境很好,妳在这儿调养身子,我才能安心回公司。」
她又哭了起来,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真的只是这样吗?
「亲爱的,难道妳以为我不爱妳?」皇莲邦的嗓音悠悠沉沉,大掌覆在妻子背上。
扬天莲翻回来,仰望着丈夫。「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没有恋爱就结了婚……」
「我们婚后不是在恋爱吗?」他说道。难道她感觉不出他对她,就是爱吗?
「我不知道,你什么都不说……」她重复着。
他叹了一口气。「妳也什么都不说啊,亲爱的……」
尾声
扬天莲清晨醒来,坐在梳妆台前整理长发。
仆佣敲门进来,走到她身边,把一只长方形绒布盒放在她面前,说:「莲少爷在海滩等您。」
扬天莲微微颔首。仆佣恭敬地退出。
扬天莲看着仆佣留下的绒布盒,好奇地打开它,心跟着跳快起来。
一对各雕一朵栩栩如生莲花的玳瑁发簪,横躺在盒子里,盒中有张素雅的纸笺写着:
亲爱的,记得我跟妳说过的那只可怜玳瑁吗--
当初制作这对莲花发簪,我想,就是在等妳……
亲爱的,我在海滩等妳,
妳来吧--
戴上发簪……
扬天莲眼眶有点热,柔荑轻柔地绾好长发,将发簪插上,神情宁静地走到露台阶梯,看着洁白的沙滩,轻盈地跑了起来。
她在沙滩寻找丈夫的身影,像那年蜜月时那样,她白皙的脚踩进浪里,一个东西突然擦过她的肌肤,她倾身捡起玻璃瓶,拔开瓶盖,取出瓶中信。上头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心涌热潮地读着:
亲爱的,妳知道「逆动」吗--
恋人若不说「我爱你」以一吐胸中积蓄,而借助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或转弯抹角的语言来暗示爱情的话,势必陷入一种无法排遣胸中愁结不能自拔的状态;语言的迷藏亦破坏了爱情的冲动和自然表达--这个不健康的现象就是「逆动」……
这些话是罗兰.巴特说的。
爱情正因情人之间的躲闪腾挪、心照不宣的捉迷藏(逆动)而有趣,如果男女一开始就开宗明义地相互宣布「我爱你」,爱情恐怕也就索然无味了……
这么多年我们都不说,玩够了逆动。
现在,我其实很想对妳说--
Ti amo
亲爱的……
扬天莲看完瓶中信,终于流下泪水,一回身--
丈夫就站在沙丘棱线上,对她笑着。
她看着那张俊颜,也笑了,微启红唇,深情地说出:「Ti amo molto……」
【全书完】
后记
我是『迅猛龙」!吼~~ 岳靖
姊姊的儿子是个恐龙迷,每次和他相处,总是听他什么龙什么龙地说不停,他的英文名字甚至叫做「Dinosaur」,天晓得他明明是只小兔子(生肖属兔,而且个性温和,常常被妹妹「卢小小」欺负)。
去年八月,Dinosaur多了一个小妹妹,卢小小从爸爸的小公主变成大公主。最近,因为比较有闲时间,我就去姊姊家住了一阵子。每次去姊姊家,我就会有一种自己人缘很好的错觉(其实是被找麻烦)。Dinosaur和卢小小总是在我一进门厅时,很有礼貌地大声喊着:「阿姨,欢迎来我们家。」晚上,这两个家伙就会想跟我一起睡觉,还要我帮他们洗澡。幸好姊姊家的小孩,很好洗,也不怕水,所以当做在浇花,用莲蓬头强力水柱冲一冲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