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妳动手,我自己会穿。」他如果连衣服都无法自己穿,还能算是个男人吗?不如早早跳海了结算了!
龙依想了一下,随即会意。这家伙的大男人主义又发作了。
真是有病!他身体不适,让人帮一把会死啊?非得这样死撑活撑,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吗?
以前她不说他,也是因为心里想着或许一个月、或许半年、顶多一年吧,他的伤肯定会奸,到时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弥补,乖僻的性情自然也会跟着好转起来。
毕竟,原本能蹦能跳的他是很活跃、很开朗的。
可从他出车祸到现在,三年了,他的伤依然好不了。
那神经的损伤估计是永久性的,既然如此,他也就该面对现实了。
他总不能成天黑着张脸,让周围的人怕他一辈子吧?这样他活得难受,他的亲人朋友也跟着受累,太不值得了。
「我说皓天,『互助合作』这句话你听说过吧?你——」
「少来!」他一挥手,截断她的话。「我是绝不做废人的,要我一天到晚躺在床上让人服侍,浪费米粮,不如立刻毙了我!」
「你怎么这样死脑筋?你的腿不行,不代表其他地方不管用啊!起码你还有颗聪明的脑子、健全的双手,照样可以做很多事,不是吗?」
「妳不是我,怎么能了解我的心情!」昨夜,他有多么想抱她。
整整两年没见了,他日日夜夜地牵挂着她,没想到在春梦连连中,他真见着了她的身影,那几乎让他误以为是上帝的奇迹。
他想搂着她欢呼,抱着她跳舞。
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两条腿不听话啊!
他只能傻躺在床上.让她带领他游行于巫山云雨间。
他不否认那过程是快乐的。可他的男性自尊很受伤啊!
一个无法抱着妻子的丈夫,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爱怜他的妻子。
「我知道你无法接受双腿不能行走的事,但现实就是现实,不是你想逃避就逃避得了的。」她尽全力安抚他。「更何况,不管是老太爷、予诚、还是我,我们都不觉得你是累赘,为何你非要将自己当成废人不可?」
「什么现实?什么逃避?」他气极,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现实是,我只能被妳压在床上,做那任人摆布的一方!现实是,我儿子都已经会跑了,做老子的我却连动一下都不行!我还有脸吗?」
他的比喻让龙依臊红了一张花颜。「你真是……亏我还千里迢迢地从美国赶回来看你,满心想着你能看在我和儿子的分上,振作一些,结果……你真是太致我失望了。」
「别告诉我妳是自己回来的。」哪这么巧?他才中了朱世绅的招,她就出现了。这一切分明是朱世绅安排好的!
「确实是老太爷叫我回来的。但为什么我扔掉查了一半的案子就这样冲回来?还不全是为了你!」
「但这两年来,妳确实没一回主动回来过,甚至连一封信也没有!」
「你不是也没半封信,更没打过半通电话!」
「我忙着上课和做实验啊!
「我更忙着与周问添斗法、找你父母啊!」
两个人都在气头上,就这么对吼了起来。
听得龟缩在房门口的朱世绅一颗脑袋又胀成了十倍大。
怎么会这样?小俩口昨夜不是还好得蜜里调油似的,怎么一下子又翻脸了?现在该怎么办?
放着他们吵,万一两人真吵翻了……他估计,就杜皓天那死性子,这辈子是不会再要其他女人了。
不行,非得阻止他们不可!拚着这张老脸下要,他也不能让现成的外孙媳妇就这么跑掉了!
朱世绅厚着脸皮推开门——
「咦?」房里怎么只剩杜皓天一个人,龙依呢?
朱世绅连连跟他打了几声招呼,却没得到半点回应,晓得外孙是气疯了,怕没有三、两天是消不了火的,他也只得摸摸鼻子,自己闪人去了。
杜皓天这里搞不定,朱世绅只得将算盘指向龙依。女孩子睥气应该会好一点……吧?他是衷心期望啦!
哪里料到,龙依竟直接给他关机,让他就算想打电话找人也无从找起。
唉唉,看来这回杜皓天和龙依是翻脸翻定了。
第十章
朱世绅哪里想得到,情侣间吵吵架,只是生活调剂。
更何况杜皓天和龙依已经两年没见了,在完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要一下子就了解彼此的心思,那也未免太神了。
有时候,争执反而是一种沟通了。
因此,当朱世绅走后两个小时,杜皓天就悄悄摸出手机,准备给龙依拨电话道歉。之所以要悄悄地,当然是因为他的大男人脸皮拉不下来。
丢脸只要丢给心爱的亲亲甜心看就好了,至于其他人,想都别想。
杜皓天哪里想得到,他才拨完号码,那铃声居然在身边响了起来。
「喝!」他吓了一跳。不知几时,龙依居然又从窗户翻进他房间了。
她就站在洞开的落地窗边,不过是背对着他,赌气似地不愿见他一面。
杜皓天苦笑一声,正想挂断电话,至少让铃声停丁,他才好跟她说话嘛!
想不到她居然接了电话。「干什么?」
「龙依……」他叹笑。「我道歉嘛!妳就原谅我吧!」
「你有做错什么吗?我怎么不知道?」话虽如此,她的声音却好冷。
「我太大男人主义,没有考虑到妳的心情,对不起,妳就别再生我的气了。」
「我怎么会生气?你又没说错,我是无法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嘛!」
「这世上如果还有人能理解我,也只有妳了。我刚才是一时口不择言,不是故意的。」
「这点我怎么知道?说不定你心里一直怪我没将你保护好,没尽到我应尽的责任,所以你才会落得这样狼狈。」
「真是天地良心。」他突然觉得好荒谬,明明他们就共处一室,为什么要一直用手机沟通呢?「不管是事发之前、还是事发之后,我完全没有起过怪妳的念头。」
「用嘴巴说很简单,可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那要不要我发誓啊?如果我有一丝怪妳的念头,就叫我的腿一辈子都好不了。」
「喂!」她终于扔了电话,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你有病啊?什么誓不好发,发这种势。」
「谁让妳不信我?」他也挂断手机,对她伸出双手。
她怒哼了声,脸上虽然怨气未消,双脚却自有主张地迈向他。
「说实话,你就算怪我,我也无话可说。毕竟,对于你这件任务,我算是完全地失职。」
「失职的定义在哪里?保护的定义又在哪里?」他伸手拉住她的手。「龙依,妳知道吗?打从我双腿瘫痪后,就一直在想,我应该感谢妳的。我才躺了两年就快发疯了,那周问添瘫了六、七十年,空有千万家财,又能怎么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说得颠三倒四的,她听得都糊涂了。
他叹了口气,说:「也许我该老实告诉妳了,其实……我父母帮周问添做的是有关复制人体器官的实验。」
「这个我早就知道啦!」这两年她也没白混好吗?
「妳知道?」他吃了一大惊。「妳不觉得……嗯,这么做有违道德?」
「刚发现的时候是吓了一大跳啦!我……」要这样说自己爱人的父母是很不好,不过那才是她真正的心底话。「我真的很讶异,你父母看起来那么文弱,一副慈祥老公公、老婆婆的样子……」
他插嘴。「我爸妈没那么老啦!他们只是不懂得修饰外表,平时工作又太忙,才显得有些憔悴,哪里称得上老公公、老婆婆?」
可杜氏夫妻的外表真的很「臭老」嘛!她实话实说也错啦?真是……不过,算啦!
「我的意思是,你父母不像那么没心肝的人,怎么肯帮周问添做那种人体实验?我知道周问添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眼看着就快不行了。他急着想要恢复自己的身体机能,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去复制一个人,再给他打催生激素,然后夺取对方身上的器官吧?」
「慢着慢着。」这会儿连他都听得脸色发白了。「妳是说,那研究所里做的是……人体实验?」
「根据我近两年的调查,确实如此啊!」
「不可能!」他大喊。「那间研究所小时候爸妈带我进去过,完全没有人体实验这回事,除非……」他不说话了。
两个人、四只眼彼此对视着,足足五分钟,她才恨恨地说:「我们早应该谈谈的,那就能更早发现你父母要逃亡的原因了。」
「妳相信我爸妈没有参与人体实验这回事?」
「如果他们参与了,那还需要跑吗?更何况我调查到,那间研究所积极在做人体实验的时间是在三年前,大概就是你父母要逃走的时候。而这期间,研究所多次发生意外,造成十几名研究人员死亡,并且死状凄惨,好像被野兽撕裂一般。我猜……只是猜啦!当年你父母所谓的突破,应该是指他们找出催生细胞增长的方法了。不过你父母当时是以动物做实验,但周问添却等不及了,托人私下大量地做人体实验,而这也才引起你父母的注意,进而心生恐惧,连夜带着你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