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悄悄推开,倏地满室明亮。
她无意识地迎向来人的目光,没发现自己早红了眼眶。
大片落地窗反射她的娇小身影,看起来是那么不堪一击,孔晨怔然,她的神情竟让他胸口蓦然紧窒。
「你回来了。」她愣了一下,浅笑。
见他出现,雅棠眼睛亮了。
穿着浅灰衬衫未打上领带的他,微露精壮的胸膛,加上他一贯慵懒的神情,像走错地方的国际男模。虽然此时绝对不是适合幻想的时候,她还是不小心脸红了。
「嗯。」冲着她的笑容,孔晨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心里正压抑的是初见她笑容时心里的震撼。天知道他在公司工作了一整天,脑袋里浮现她的模样已不知有几次。
他在玄关脱下鞋,换上毛拖鞋。她过来,很自然地接过他的公事包和他手上提的西装外套。
她不知道,他这一生从没听过这么温柔的问候语。她一句「你回来了」,让他整个心都暖了。
「晚上还没吃,肚子好饿。」
孔晨随口一句,她马上奔进厨房。
「亚蜜在睡了?」没坐上沙发,孔晨尾随着她问道。
最近两天,姊妹俩住进他家,他下班回来时,她们都睡了,他从未打扰过,任她们安心住下。
唯一改变的是,他变得很爱回家,从前三天两头跑夜店彷佛已变成了历史,自从认识麦雅棠之后,他好像也爱上了工作,不再像从前一样三天捕鱼两天晒网,把去公司当作是一种休闲娱乐。
「嗯,睡了有一下了。」雅棠在厨房里翻找冰箱,找到一些微波食物,她忙进忙出,想为他弄些宵夜吃。
纯黑的厨房流理台、光亮的白色磁砖,显得干净而生疏。
在这个屋子里,这地方单纯只是个摆饰,他鲜少动厨房里的任何东西,顶多开开冰箱,放些调酒类好用来招待女性访客,放些微波食品,以防懒得出门时会饿肚子。
身体倚靠在厨房门边,他望着她专注的模样。她拿刀正切着芹菜,开瓦斯准备把油倒进锅里。
「妳要干么?」孔晨双手抱胸,悠闲地站在厨房外,明知故问。
「煮点东西给你吃呀。」她头也没回。
他伸手关掉瓦斯和抽油烟机。「别忙了啦。」
雅棠不解地抬头看他,他难得微笑。
他从不让女人在他家过夜,却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看雅棠待在他的厨房,使用里面任何一样设备。
原来,他心里的冰山早为佳人融化。房子里有她,他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从来就不是滥情的人,想要的东西,他清楚得很。
他的笑容太眩目,雅棠愣愣地看着他,有些惶惶不安。刚起床,她头发没梳,长发披散在肩头,穿着T恤、短裤,看起来好像很邋遢。
啊,好糟,她感觉自己在这个出色的男人面前宛若透明,脑袋里只会净想些没营养的事,害她的紧张无所遁形。
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灯光通亮,他身后的落地窗映照的灿烂夜景变成他的背景。
黑色的厨房衬托她的娇小与孤寂,她的白色T恤看起来好亮,她的脸好红,她身上像有纯白的翅膀,误闯了不属于她的地方。
她纤弱的肩膀好像需要一个拥抱,她粉色的唇瓣正在引诱他犯罪。她的单纯是让他心动的主因,明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却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冲动,想找个最有利的捷径贴近她的心扉。
「孔先生,你……不是肚子饿?」雅棠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找到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他这样看着她,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嗯,有一点。」不对,他不是饿,他是饥渴。
孔晨心不在焉地应着,男性本能不停催促着他,他腾空的双手几乎要紧握到纤细的腰肢,他的脸也离她愈来愈近,唇瓣相距只有十公分。
雅棠吓傻了眼,只能呆呆地任他左右,心跳乱得一塌糊涂。
前所未有的冲击彷佛排山倒海而来,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恐惧还是兴奋,直到可以清楚感觉到男人的气息,她才意识到待会儿可能发生的事。
她一动也不动,瞪着大眼,看着他靠近。
他有很好看的一张脸,有着邪魅的笑容,在他冷冽的目光凝视下,好像所有物体都被他瞬间静止了,而冷冽下的柔情,才是让人最惊讶的。还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她已被卷进了不知名的黑洞里,深不见底,而且完全没有力气抵抗。
无须多问,他缓缓靠近,俯首轻轻贴上她的唇。她的唇瓣是冰冷的,感觉很生涩。他未曾吻过这么甜美的唇,再美的女人都没这么单纯的气味,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他几乎要疯狂。
他闭上眼,带她一同沦陷。她身体明显僵硬,他小心试探。他前进,她后退。他不假思索,她满腹疑惑。他蛮横,而她轻颤。
轻轻揽住她的纤腰,让她无路可退,浅吻渐渐加深,他窥探她的小小世界,与她舌尖纠缠。
她细微的呻吟让他满足了男性的优越,从来不知道取悦女人是这样一件令人兴奋的事,从前他以为那只是手段和过程,遇见她之后,所有过程变成甜美的延长赛,就算没有更进一步好像也不觉得遗憾。
怀中人儿倏地僵硬,他才移开她的唇,就听见她的惊呼--
「亚蜜!」雅棠吓坏了。在孔晨身后,亚蜜泪流满面蹲在地上,毫无血色的脸上有双惊恐的大眼。
「姊……我睡不着……呜……」亚蜜像被抛弃的孩子,抱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地哭着,刚才厨房上演的缠绵戏,她根本没看到,只一心想找到依靠。
方才的甜蜜感受烟消云散,变成了莫名的罪恶感。雅棠逃开孔晨的怀抱,飞奔去拥抱妹妹--
「不要哭喔,姊姊在这,我没走,妳不要怕。」她轻声哄慰,轻拍着亚蜜的背。
「我以为妳又不见了,我一个人好怕。」作了恶梦吓醒,醒来看不到姊姊,以为又回到那个陌生骯脏的房里,让她几乎歇斯底里地狂哭起来。
「别怕,吃个药,继续睡。」雅棠带她走进房间。「我陪着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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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医生开的镇定剂,亚蜜的哭声渐渐平息,雅棠很有耐心地哄着她,说话给她听,直到她入睡。关了灯,雅棠叹气。
两天来,亚蜜的情况一点也没改善,她请假不上学,也不再去练琴,关了手机,足下出户,与外界失去联系。
雅棠原本要去孔晨公司上班,现在也不能去了。照顾了妹妹两天,她心力交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种无计可施的痛苦,比死还难受。每次亚蜜一哭,她就开始自责,心很痛却流不出泪。她睡得少,一点食欲也没有,亚蜜病了,她连带也跟着病得不轻。
走出房外,客厅幽幽亮起蓝色壁灯,孔晨在客厅的沙发上吐烟,看见她杵在房门外,他忽地站起身,拉着她手腕,一同坐进沙发。
虽然他表情还是冷冷的,眼里却藏着忧虑。
「她睡了吗?」孔晨小声地问道,同时心里一惊,发现她竟是这么瘦骨嶙峋。更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会为一个女人感到如此心疼,那种疼痛是非常清晰的,骗不了自己,也未曾有过。
「嗯,睡了。」她点点头,虚弱地倒进沙发里。
「辛苦妳了。」他情不自禁,大掌疼惜地抚着她瘦削的脸颊。
幽蓝的灯火,寂静的室内,窗外倒映的霓虹好似天边繁星,寂寥地落在尘世里。
孔晨手心的温暖让她感到酸楚,她像在汪洋中浮沈的人,对于上岸早已绝望,而他是浮木,自动找到她并且拯救她。
黑暗中,他扳过她的脸,他瞳孔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墙上的木制时钟,缓慢地走着,时间好像不动了。
在他柔和的目光凝视下,雅棠哭了。忍了两天的她,终于在他的温柔下完全瓦解她的坚强伪装。
原本两条完全不会交叉的平行线,在此时莫名其妙地重合了。
他修长的指尖轻抚她脸颊,而后,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小的动作却大大地触动了她的心弦,雅棠卸下所有的防备,在这个特别寂静的夜,彷佛找到了自己的依归。
她哭惨了,孔晨任她哭着,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借出自己的胸膛。
她的眼泪沾湿他的衬衫,无助地倾诉着她所有隐藏已久的悲伤。他没打扰她,专心聆听她破碎的哭声。
「亚蜜说她想练琴,可是她不敢出门。」所有累积的压力终于将雅棠击溃,她只能贪婪地倚靠他宽阔的胸膛。「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让我们住下来,已经对我很好了,我还跟你说这些……」
「钢琴的事我会想办法。」他允诺,同时被自己语气里的坚决骇到。「妳们安心住下来,等到亚蜜好一点,妳再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