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暗示,是明示!”他坦白说:“否则你以为谁有这能耐提举你升上高位?”他嘲讽的,目光在耻笑她。
水蓝平淡的巧笑,漠不发火。他若想以此激她,是白费心了,她不想生气时,是任何人也激怒不了她的,可惜他不明了,还试图引爆她蕴藏的凶焰,岂不枉耗心力、自讨没趣?她亦不懂,竟有人喜欢见别人生气才高兴的,他俩又非是仇敌!
“我是否该感谢你的善良大方、仁者让贤?”
“只要你愿意,我不反对。”他无所谓,不拘泥这套俗礼。“你前任工作是怎么丢掉的?辞职?”
“开除!服装店的老板娘认为老板待我太好了一点,所以……”她看一眼他,无奈的笑容已说明了结局。
“你是会让人感到威胁的。”他同意。“那间服装店,店名叫什么?”
她一怔。
“干嘛要知道?你总不至于要去砸店吧?”
“我像是做坏事的人吗?”他瞅她一眼,不满的。“我不过想向她亲自道谢,若不开除你,你怎会到我公司应征,甚至——”他住口不说,她却紧迫相逼——
“怎样呢?”
“为我增添了一名得力助手!”这是表面话,暗地里,他也不甚了解他真正想说的“甚至”是什么?或许,时间能为他找到解答吧?“你家里除了你还有些什么人?你为什么没和他们住在一起?还有——你的丈夫?”他很不愿提,却不得不强抑嫉妒,佯装平静的问,内心隐有一道伤痕。
“如果你的视力像你的头脑一样精明的话,你该见到我填的婚姻状况是——未婚。”她轻轻吐语,定眼看他。
“不然你想我为何会这么惊愕?”他也凝神瞧她,跷起了脚。“把你所有的情况告诉我,我要知道。”他轻描淡写的交代。
“你要知道?”她喃喃重复他所言。“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你要知道,我就得把私人秘密全部说给你听吗?”
“哦,忘了加上四个字——毫无保留!”他得寸进尺的,看不出她脸色已有点僵硬,声音已有点勉强了。
“你不觉太过分了?你有什么资格盘问我这些?”她声冷面寒,脸庞已无笑意。
“凭我坐在这间办公室的实权就够我逼问你!”他亦阴沉的暗了颜,目光冷漠。
水蓝不畏强权的正眼视他,淡然哂笑。
“很伟大嘛!雷总经理。”她加强语气称呼他。“首度表明身份,便要对我一位新进员工施加压力,我真是承受不起,更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开心?我看,我还是出去好了,免得在这惹人嫌!”她自位子上站起,出乎意料地,他按住她搁在桌面的手背,留住了她。
“算我错了,”他难得低头的,在一个女人面前。“留下来,别走!”声音中饱含一种乞求的意味。
这语调软化了她。她本是这样的人,对方先道歉,她便不再坚持自我原则。
“我没走,我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儿?”她以行动证明言论,重新坐了下来。
“我们能好好谈谈吗?”他征询的,态度改了很多。
“可以。”她点头,又及时补充一句:“只要别再谈到我的私事。”
“那是个秘密?”
“就算是吧,不要再问了,行吗?”她想躲避,下意识逃开了脸,视线落到地面。
他收紧握住她的手,强逼她回眸凝视他。受到这股压力,水蓝不克自制的悄悄回神相望,四目交接,他眼神净是研究、思索、深沉汇聚的光芒,使她不由自主心慌意乱了起来。这眼光和方才在饮水机旁的关切全然不同,而是混杂了一抹……她也不甚明悉的感觉,似乎是……深情与矛盾!这大大的吓坏她了,从没碰过这类状况,从没见过这种眼神,他仿佛想传达某种讯息,借由他的双瞳,要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透他心中想法。于是,本能地,她睫毛一垂,目光又落往他处。
“为什么逃开我?”他不放过的追问,双眼锐利的盯住她。“我对你仅是关心!”他强调的,只有心里明了,滚荡在胸膛的波膛的波涛巨浪并不若外表的平静单纯。
“多谢了,我不需要!”她断然否拒。
“那你需要谁的关怀?水柔她父亲?”他夺口尖刻的反问她,感觉自己被一层妒意所征服。“她为什么跟你一样姓水?为什么会连她父亲也没看过?你究竟还隐瞒了我什么?当未婚妈妈令你很有满足感吗?”
又变脸了!他态度阴晴不定的叫她难以捉摸,真从未碰过这类怪异疯狂的男人!
“水柔是我的女儿,她当然该跟我姓水!至于其他的,那不关你的事!”她使劲抽出手,胸口燃烧着一把火。
他的眉毛迅速聚拢,印烙了好几道深深的刻痕。眼神凶冽、凌厉,像把刀,直直的投向了她,将她一剖为半,却仍消不掉他满腔妒火。
“不关我的事,又关谁的事?他为什么不要你?他知道水柔的存在吗?你曾试着找寻他过没有?还是你那健忘的头脑早已把她父亲给忘了,你压根不记得那男人是谁!更甭提向你女儿说明她身世的由来!”
水蓝咬紧双唇,手握成拳,呼吸急促、眼睛愤恨的怒瞪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我都说对了?你无话可反驳我了?”他变本加厉,更嚣张严厉的指责她,盛气凌人。“我真不敢想象,万一全公司同仁皆发现你未婚生子的事实,他们会拿什么眼光看待你,及你的女儿?嘲讽是不用说了。你或者不在乎,但水柔就不同了,他们会叫她‘私生女’!这称呼——似乎不太雅致吧?这你想过了没?”
“姓雷的!我不许你污辱水柔!”她厉声喝令。
他仰天大笑,放肆又狂妄。
“我是在污辱你啊!小姐!”他强调地嚷着:“水柔何辜?连带受你牵累,我真为她可怜。”
无怪她一进此门,就有种恶运临头之感!她真恨那个下午,为何谁都不撞偏撞上他?无端替自己招惹一肚子闲气!
“你想我怎么做?”她冷静的开口,毫不激动。
“你很聪明,会猜中的!”他点根烟,浓浓的喷出一大口,雾气在空中凝聚,遮腌了两人目光,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但仅是一刹那,烟雾褪尽,他们又清晰的看见了彼此,各自接受对方冷漠、淡藐、寒凛的注视,怨恨交炽。
“我不会辞职。”她才不称他心意,哪怕他有权驱逐她离开。何况,她隐约感觉到在他话中另有暗藏的原意;他不过是想激怒她套出水柔的父亲为何人,不会真正放她走的。“不仅因我需要这份工作,再者,你能雇用我,也表示我具有潜在的实力,我岂能辜负你呢?总经理!”
“很好,但愿你确实不会辜负我的心意,”他含有深意的眸子直瞅视她,内蕴一股令她心跳的魔力。“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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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水蓝和女儿正在共进早餐时,门铃响了。这么早会是谁呢?向来都是由她带水柔下楼,莫非包太太亲自上来接水柔?水蓝不解的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她最厌恶见到的邻居——雷远。
“嗨!”他招招手。
水蓝二话不说立即把门顺手一带。他似早已料到,反应极速的以手撑抵住门,推了开来。
“你这门——好像不太牢固喔!手一松它就自动要关上了。”他装蒜的,佯装去检查门锁。“要不要我帮你修理看看。”
“你来做什么?”堵住门口,她不客气的问,半点请他入内的意思也没有。“专程帮我修一扇没坏的门?”
“不,我是来向你问好、道早安!”他笑脸迎人,像没看见她一脸不悦。“你不请我进去吗?”
“你不是只来道句‘早安’的吗?”她点醒他,以免他一早起床神智犹昏沌迷离,模糊不清。
“该不是想赶我走吧?”他尴尬的笑眼望她。
“你能有自知之明最好,恕我不送!”她又要关门,赶人之意很明显了。
迫于无奈,他只好说:
“实际上,我一大早来打扰你,是因为我刚在阳台收衣服时,一不小心让风吹跑了衣架上的领带……”
“然后呢?”
“很不巧的,那阵风把它吹到了你们家阳台。”他顺应她意的接了话。
“再然后呢?”他有耐性拖,她也有耐性磨,大家来比赛嘛,看谁最有兴趣不把话一次说完,让对方猜测。
“就换你该有所行动了。”他指示着,提点至此。
“你认为我当有什么举动?”她明知故问。
他大惊小怪的张大眼瞧她,怎么一夜之间她又突然变笨了?
“自然是去帮我把领带捡回来还给我啊!这小事还要我教,唉!”他感叹的摇摇头,好似明师碰上了位笨徒弟,拿她莫可奈何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