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抽身而退,呼吸急促紊乱,怕突然惊醒的妍歌发现他无礼的冒犯。
妍歌仍陶醉在甜蜜的吻里,并没有完全苏醒过来,她娇懒地吁了一口气,微微睁开眼,看见邵雍就坐在她的身侧。
“你回来了!”她吓一大跳,整个人坐了起来。
“为什么不回房睡。”他笑了笑,看来妍歌并没有发现刚刚那个偷来的吻。
“晚上有部很棒的电影,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妍歌羞窘不已,她正梦见邵雍火热地狂吻著她,那个梦好真实,仿佛嘴唇上都还残留著那种奇妙的触感。不知道邵雍坐在她身边看了她多久?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出现什么失态的举止被他瞧见?
“你回来多久了?”她的脸颊泛起一片晕红。
“没多久。你怎么了?脸好红。”他轻笑,有意试探她。
“是吗?”她紧张地摸了摸脸,嗔笑著。“我刚刚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
“梦见什么?”
“不告诉你。”她狡黠地望著他。
“噢,原来是春梦,所以才不告诉我。”他忍著笑。
“你乱说,才不是什么春梦。”她捶了他一记。
“星期六晚上的音乐会你来不来?”
“好啊。”她开心地点点头。
邵雍从皮夹里拿出两张门票给她。“找个朋友陪你一起来,万一不小心睡著了还有人可以叫你起床。”
“讨厌!”她大笑,表情丰富可爱。“就算再没有音乐细胞也不会让你难看的啦,放心。”
“你真的和‘那个人’开始交往了吗?”他指了指桌上的白玫瑰。
“嗯,试著交往看看,不知道我和他到底合不合得来。”她有点不自在。
“要不要说说看?”他鼓励她,其实是想知道对手的底细。
“你现在有时间吗?快三点了。”虽然真的很想和他说话,但又怕他太累了。
“不差这十分钟,说吧!”他微一耸肩。
“他叫何飞帆……”
“何必非凡?真奇怪的名字。”光听名字他就觉得不顺耳了。
“不是那个非凡,是飞扬的帆船,飞、帆。”她用力解释。
“一样是很普通的名字。”他懒懒地说。
“我不说了,你一点听的诚意都没有。”她嗔气地站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他拉著她坐下,轻轻笑道。“继续说那个飞帆,我不乱发表意见了。”
妍歌蹙了蹙眉,又咬了咬唇,这才慢条斯理的把何飞帆的家世背景简单扼要说了一遍,才说完,她就开始关心起邵雍的反应。
“怎么样?你觉得他怎么样?”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他心底自嘲著,不管真话还是假话,都不是他所想说的真心话。
妍歌很认真地想了想,说:“真话假话我都要听。”
“真话就是他的家世背景和你非常相配,假话就是他这个人挑不出什么缺点,完美得一点也不适合你。”
“什么话?为什么他太完美就不适合我?”她争辩著。
“不管真话还是假话,最重要的应该是你喜不喜欢他,如果你不喜欢,就算他有大富豪的背景也不适合你。你喜欢他吗?”他一针见血地问。
妍歌深吸口气,静静望著他。就是为了逃避可能爱上你的危险,所以非要喜欢何飞帆不可,这种绝望是你永远不会知道的。她在心里呐喊。
“和他吃了几次饭,也聊过好几次,我想我应该喜欢他,起码一点也不讨厌,虽然不像天雷勾动地火那样疯狂,不过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种失落的惆怅感,她没有必要欺骗邵雍,她只是在说服自己。
邵雍并不了解她的动机,也体会不出她潜意识里对他的逃避,如果妍歌喜欢何飞帆,愿意与他培养感情,他绝对有成人之美。
在处理感情的问题上,他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也不喜欢争抢、掠夺。
“妍歌,希望你找到的是一个好男人。”他用很深的目光看著她。
她点点头,有些心神不定。
“早点去睡,很晚了,晚安。”他拍拍她的肩,缓缓起身走上楼。
妍歌望了白玫瑰一眼,姗姗地走进房里,恍恍然躺下,顺手抓来抱枕紧紧搂进怀里,唉,好酸好涩的心情。
她所梦见的邵雍是个激狂似火、热烈拥吻她的男人,难道,她只能在梦里才能得到他狂炙的爱?
好后悔把房子租给邵雍,她低估了他的魅力,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若以结婚为前提,何飞帆的确是非常适合交往的对象。
他敦厚、谦恭、不多话,行为举止有著来自母亲规矩严肃的家教,也许是被父母亲保护过度,他甚至还是个凡事都没有主见的男人。
几次约会下来,妍歌很不能忍受每一次都是由她开口发问。
“想去哪里吃饭?”
“你说呢?”他总是这么回答。
“我没意见,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她总是客气地反问一下。
“你选就好了,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他总以这句话终结讨论。
然后,妍歌就必须绞尽脑汁去想一个吃饭的地点。
吃完饭后,两个人又陷入另一个轮回。
“吃完饭以后想做什么?”妍歌问。
“你说呢?”又是老词。
“看电影?逛街?还是回家?”这个男人必须出一个选择题给他选,答案才会出来得快一点。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尊重你。”
如果说何飞帆很懂得尊重人,妍歌宁可他不要太过分的尊重她,那会让她觉得他太没有主见和想法。
“那就回家好了,我累了。”她一定会选一个答案,不想和他在讨论事情上面进行一场永无止尽的轮回。
“好,我送你回家。”他也永远不勉强。
坐在何飞帆驾驶的车子里,空气静得像要凝住。
当妍歌慢慢了解何飞帆的个性以后,才逐渐发现他的浪漫并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周遭的环境教育出来的,为了要把喜欢的女孩子追到手,所以他必须被迫浪漫,但是追到手以后就不同了,妍歌觉得,何飞帆就像一块口香糖,初入口时甜得腻人,嚼得愈久愈无味。
邵雍就不同了,他像一块提拉米苏,好吃得让她吃完还想再吃。
完了,她又下意识的想起邵雍,总是会不由自主拿他和何飞帆比较,其实这么做对何飞帆本来就不公平,她喜欢的是邵雍,自然认为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上他。
唉,她不能这么不公平,总要给何飞帆多一点机会才行。
“觉得无聊吗?要不要听音乐?”何飞帆突然开口。
“好哇!”她有点心虚,不知道何飞帆是不是听见了她的叹气声。
电台里的女DJ介绍著一位天后级女歌手,仿佛葡萄酒酿成的歌声轻飘飘地流了出来——王子挑选宠儿,外套寻找它的模特儿,那么多的玻璃鞋,有很多人适合,没有独一无二,我是谁的安琪儿,你是谁的模特儿,亲爱的,让你我好好配合,让你我慢慢选择……妍歌微微一笑,这首歌词真符合她目前的心境,她继续听完整首曲子,低喃地念著最后几句歌词。“嘴唇挑选颜色,感情寻找它的模特儿,衣服挂在橱窗,有太多人适合,没有独一无二。”
“你喜欢这种歌词吗?”何飞帆转过头来看她。
“我很喜欢。”妍歌笑了笑。“这是一种情绪,懂的人自然就会懂了,写词的人是写给懂他的人听。”
“我觉得歌词很怪,歌名叫‘香奈儿’,更怪。”他发表评论。
“还好吧,每个人都在寻找适合自己的情人。”她幽幽地说,远远看见自己的家,看见没有灯光的二楼,有些心烦意乱,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必须迅速寻找出一个解决之道来。
“飞帆,下星期六晚上有空吗?”
“有啊。”他慢慢把车停在她家门口。
“那……陪我去听一场音乐会,在国父纪念馆。”
“好啊,虽然我不太懂音乐。”他笑了笑。
“没关系,我也不太懂,就这么说定了,晚安。”她开门准备下车。
“妍歌!”他突然叫了声。
她回头,看著他。
“我可以吻你吗?”他一下子问出口。
妍歌呆了呆,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尴尬,她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难以抉择的问题,通常情人之间浪漫的吻应该是不需要慎重其事地征询意见的,何飞帆把一个可能是唯美浪漫的亲吻气氛破坏无遗。
“我希望……”她本来想说我希望在一个气氛更好的地方,不想在车里,但是她忽然看见邵雍出现在黑暗巷道中的身影,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现在居然变成了一种想哭的欲望,她真希望对她说“我可以吻你吗?”的人是邵雍。
她知道他进家门前一定会看见她和何飞帆,她有拉开车门逃出的冲动,这种感觉好痛苦,到底谁能来救赎她?
她转头看著何飞帆等待的脸,深吸口气,轻轻说:“吻我吧。”
“真的可以吗?”他有些讶异和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