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瑾人没反应但也没有逃,她主动抓起小女孩的手,将剩下一半的饼干轻轻放下。“尝尝看,然后跟阿姨说味道怎样?”
在这关键性的当口,梁娴容必须极力压抑心底波澜。微笑,还是微笑,给爱的人需要热情,更不该遗忘耐心。
可以吗?
小女孩看着面前女人期待的眼,看着两人一同忙碌过的厨房。她明白,手上的这块饼干,一分一厘的制作过程都是她参与主导的,而且梁娴容已经在她面前吃了一半;那么,这份还冒着热气又香喷喷的食物,应该是……安全的。
于是她缓缓张口,先有些胆怯、很小心地啃咽轻咬,然后霍地闭起双眼,一古脑儿将剩下饼干全塞进嘴里。
“告诉阿姨,饼干好吃吗?”
梁娴容声音喑哑,眼圈红了。
是为了小女孩天人交战的遭遇,更疼惜那份毅然决然的勇气啊!
“唔……”小小的嘴里塞满饼干,姜瑾人张了口似乎要说。
屋里屋外屏息等待——动作?语言?还是功亏一篑什么都没有?
结果,众人惊见着的是小女孩张臂扑向女人;而梁娴容更在低身接住姜瑾人的同时,在耳边听到全世界最美妙的声音。“好甜……好吃……”
久没说话的声音显得微弱而僵硬,但,这是天籁,是受伤小女孩终于又能表达自我的证据;她奋力挣开属于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场考验,现在,大家都放心,她可以走下去了!
“是吗?那阿姨下次改进,我们再一起做其他你想吃的东西,好不好?”
梁娴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隐忍许久呵……
“阿姨,我怕,那里好黑,我好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姜瑾人紧紧抱住梁娴容,仿佛溺水的人抓攀浮木。
“抱歉,阿姨来晚了。”哭着,紧紧回抱小女孩,用她全部温暖。
面对这样出人意表的结局,除了感情内敛的王院长悄悄躲回办公室外,其余原先躲在窗下的众人全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几个善感的女老师们哭成一团,更多人是又叫又跳,喜悦难以描摹。
“阿姨,他们为什么要拍手?”怀里的姜瑾人仿佛大梦初醒,终于注意到身外骚动。
“因为小瑾是这么这么的勇敢啊!”梁娴容吸了吸鼻子,牵起姜瑾人的手,“走吧!阿姨和你一起,外面还有好多人好多事在等着你喔!”
姜瑾人看着梁娴容,再看看厨房外激动欢欣的养护院老师,最后眼光停留在刚出炉的饼干上……
“阿姨,我可不可以拿星星饼干请他们吃?”
“好啊!”梁娴容温柔笑着,映着同样出现在姜瑾人脸上久违的开朗童颜。
奇迹般相像,仿佛一个模子打造。
不只她们自己,以后的好多年间,也从未有人质疑;
是超越血缘关系的,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心灵与心灵的互相交递。
第一章
失去翅膀 午后暴风雨中的 落花
直甸甸 摊
(好重…… 散
好重…… 委
好重——) 地
于焉堆积成
漂浮着天空与影子
不断蔓延涨大的一洼水
连心都湿透了
by 严开
隔着铁门,严开冷眼打量今早第二个不速之客。
他的脸色一定不算太好,眼眶里满布的血丝勾射出两道足以杀死人的电光,凌乱发丝上还斜挂眼罩、甚至几乎一丝不挂仅着内裤的狼狈情状……
一切一切,在在显示铁门外的人应该切腹谢罪!
因为他浅眠、低血压,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入睡,尤其在他熬了一夜仅仅两个小时前才沾到睡枕连梦都还没孵出半个的时候,按电铃的人最好有十足充分完满的理由,否则在这即将来临、万分疲惫但仍无法睡眠的白日,他会用尽所有的念力来诅咒这个人,借以打发那等待睡意的漫漫流光。
“你好,我叫梁善善,是隔壁屋主李太太的新房客,这是我亲手做的星星饼干,很高兴认识你,请多指教!”
女孩素着一张粉里透红的娃娃脸,黑白分明的大眼水灵灵闪动着清新舒洁,胸前简单斜搭了整齐辫子;个子很小,使得身高将近一八五的严开必须弯腰才能完整看到她。
“是吗?”严开扭开门,随意拎过纸袋,本来张口欲出的愤怒不知为何,在看到梁善善清澄明爽的笑颜后弭平殆尽。
撞邪了吗?他暗忖。
“饼干有两种,白色的是柠檬口味,带点褐色的是全麦杂粮,我没有放很多糖,如果你喜欢甜口味的话,可以涂点果酱或枫糖,味道会更好……”
没留意严开脸上的复杂表情,梁善善继续热心解释。“你可以当早餐吃,要不然当下午茶点也不错,我自己是习惯当早餐吃啦,因为星星饼干能让人精神百倍地度过每一天喔!”
“呃,梁小姐,饼干我收下了,不过……”严开好不容易从那魔法般的笑容间恢复神志,终于想起原先台词;但他自然而然回收了恶毒诅骂的部份,只漠然沉道:“下次想敦亲睦邻的话请‘晚’,我是个夜猫子,禁不起早晨电铃的摧残。”
哐啷……
铁门称不上友善地迅速关闭了,连给她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梁善善对自己笑笑,心无障碍地朝电梯走去,虽然她是因为晨跑回来正好看见隔壁有人推门而入,这才临时起意把晚上的拜访改在晨间。
“至少他收下饼干了,没那么糟……”她有对自己说话的习惯。
大楼外,晨光明晃晃洒落中庭,和风宜人。
她突然兴起,将路上一块块黑色石板当成跳房子嬉戏,长辫子落在身后轻飘舞弄,柔细发质透着刚才在大楼长廊上见不到的熠熠光泽。
直到中庭外红砖道上,梁善善一边喘气,一边继续自言自语:
“走吧!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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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识地,关上门后的严开竟站在自家窗前注意楼下女孩的一举一动。
还不及诧异自己这般莫名举措,身后悄悄搭上的温热女体便让他瞬间回到梁善善按铃前的诡谲气氛。
罗起,他曾交往七年,但分手三年来一直理性维持词曲创作者和行政主管关系的前知名艺人……
就在一个小时前,赤身露体钻进严开被窝,亲密挑逗地将他吻醒。
“罗起,”他将她微微推开,看清楚她已穿上蔽体衣物,放心续道:“不是说好下午我会自己到公司去交货的吗?怎么现在就来?”
“想抢第一个听你的新作啰!”罗起顾左右而言他,斜睨着眼看着严开掌上手工扎装的饼干。“新的仰慕者?”
“不,新邻居,”猜到罗起所为何来,严开知道自己今天是注定无法入睡了。
“我加件衣服,你自己在冰箱找东西喝?”
“行了,”她挥手,就像当年她还住在这屋子时一样。
然而时移事往,他们都不再被对方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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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你看,唱片公司帮我们做了这个!”十八岁的罗绮跨过篱笆而来,手上拿着两件黑色T恤。
小院里,严开正抱着解剖学课本猛K,之前为陪了她参加歌唱比赛,学业荒废不少。
“还有,制作人要我把名字改成罗‘起’,走中性前卫路线。”她腻来,直接挤掉他课本位置。
“咦?当罗起‘欲’上严开,”严开念着印在T恤上的字迹,不禁皱眉:“打错了吧?”
“才不呢,”罗起偷吻他一口,然后啃他颈子。“这样才耸动啊,一出这就能造成话题。”
“小……小绮……”他呐呐,罗绮(起)近来变化好多,以前那个纯情羞怯的小绮到哪儿去了?
“嘘……”牵引他,轻轻按揉自己胸脯,无扣V领的罩衫歪斜了一个弧度,衣内高挺呼之欲出。
这活色生香的第一次接触,教严开又惊又臊,几乎弹跳起来。
罗起压住他,以身。“你忘了制作人上次说的吗?你的创作好归好,只是缺乏激情……”
“小绮……”严开僵直如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激情有许多种类;他喜欢罗起,希望彼此的第一次是名正言顺,至少……
“你们在做什么!”
严开的父亲严仲恺晨跑回来,正好撞见两人逾越礼法的荒唐举动!
“爸,你、你回来啦……”尴尬间,严开还是记得将罗起藏往身后。
“我不回来行吗?再晚点不就连个娃娃都蹦出来了?”严仲恺连声闷哼。
“爸!”他急辩。
“我和小绮可是认认真真交往的,你别……”
“哼,我当然知道你是认真的,”严仲恺瞥见罗起不成体统的坐姿,语气不由得尖刻严峻起来,“至于你那位小绮到底怎么想,我和她素不相识,又怎会知道她是不是存心来骗你这纯情郎来着?”
“爸!你这样说太过分了!”严开动气了,“小绮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老在我们家进进出出的不说,妈以前逢年过节时还常做些应景小点叫我给她家送去呢!你怎会和她素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