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不差最后的一步。”
禹仲嘉在饭店内为她走破皮、肿胀的脚部按摩着,劝道:“怎么说在市区里,不会发生太离谱的事,等下吃点东西,去看整地的情况如何,我们赶今天以前回台北。”
“你都这么说,我还能不好吗?”她百般不情愿。
“别这样!卓总经理,我们相处一天,个性却颠倒了!应该是你坚持留,我坚持走才对,可怜的悦然,你真的吓坏了。”
“当然,这种状况任谁都吓死了!”她惊魂未定。
“依平常我的个性,也会啥都不管先回家再说。但是,我觉得这个案子很有趣,我要好好表现给老爹看,所以……”
禹仲嘉以充满活力热情的眼光看着她。
“不必所以了!走吧,走吧。没把该做的事情搞定,回台北还是一样睡不着。”
卓悦然知道自己的个性,牙一咬,还是乖乖奉行“今日事今日毕吧”!
“对嘛!这才像卓悦然总经理的工作态度!”
禹仲嘉甜蜜地吻她。“没有你,我什么事都做不了。”
☆☆☆
“什么?欧吉桑,你说这块地根本没卖过?”
“卖?我头壳坏了?这是我祖先留下的祖产,为什么要卖?”
站在应该已经被鸿岱买下来的土地上,两个人面面相觎、都傻了!
没卖过?那么,之前真钞白银是付给鬼了吗?
卓悦然脑袋有点转不过来,觉得自己仿佛被抛人一个异次元时空,怎么每一件事都稀奇古怪的!
“欧吉桑,麻烦你仔细想想,真的没有一家鸿岱公司,分六次付款给您,买下这块地准备盖温泉旅馆吗?”
“鸿岱?我看是你们脑筋‘趴袋’吧?从来没有人跟我谈过什么买卖?你们搞错了,我要回家看电视,对不起!不陪了。”
老农夫踩着脚踏车走了,留下禹仲嘉和卓悦然在原地发愣。
“大离奇了!”禹仲嘉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你几次来探路,都没过来看地吗?”
“看过!当时我就觉得怪,怎么没有半点整理的动作?每次要找地主,就那么刚好,他都不在。”
“马上回台北!问题的答案只有回公司才知道。”
卓悦然下了结论,两人马上跳上计程车,往机场飞驰!
☆☆☆
“建地大有问题!若不是我和悦然亲自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爆出来?到时,我们的损失会更惨重。”才下飞机,禹仲嘉抢先报告最新状况给老总裁听。
“我知道,我也跟您一样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是真的!我会查,现在查!我和悦然正赶往公司。”
他忙着讲电话,卓悦然也没闲着,拖着极度疲惫的身心,思索问题可能发生的种种蛛丝马迹,上亿的台币居然凭空消失了,简直匪夷所思!
车子在夜晚街道疾速行驶,大过疲累的两人都没发觉,不知何时,四部黑色轿车包抄他们的计程车!
“砰!”
车一转过巷子,轰然枪响,倒霉的司机中枪倒卧血泊,车子失控往骑楼冲撞!
“啊!仲嘉,怎么一回事?”卓悦然已经吓到没魂可散了!
她尖叫着,躲在他怀里。然而,此起彼落的枪声不断响在耳际,濒临死亡的恐惧再度来临,且比上次更贴近,让人心胆俱裂!
“砰!砰!”
“啊……”卓悦然感觉背部一阵剧痛,她紧攀着禹仲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要死得不明不白。”
“不会!我们不会死!”他拼命压低身子,闪游子弹。
最后,车子冲进一个废弃的水果摊,他抱着她滚出车外,迅速躲进成堆的纸箱内。
但,歹徒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对着纸箱堆猛开火。
“这一次,恐怕必死无疑了!”这是禹仲嘉最后一个浮上脑海的意识。
之后,肩胛及侧腹中枪的他很快就失去知觉……
☆☆☆
隐隐约约地,卓悦然似清醒又像做梦,她听到一个女人低切的哭泣。
充满呛鼻药水味的空间,她知道自己在医院里,身旁有许多不断晃动的人影,急促的脚步快速移动,应该在急诊室吧!
自己是死?是活呢?噢!还有仲嘉,天啊!他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任凭她努力想睁开眼睛,怎么也张不了,想开口问:“禹仲嘉呢?他在哪儿?”
谁来告诉我,他是不是安全?她焦急扭转身子,用尽全身力气,仍然动不了!
卓悦然无助地想干脆死去,那一场摆明不留活口的枪击,明显和耀东土地右关,他们怎会让少主存活?
是谁呢?为什么下手如此狠毒、毫不留情!
卓悦然思绪慢慢清楚,即便动不了,还是清楚听到周围人马杂杳声音。
“呜……禹,我亲爱的禹,你不能死啊!我不能没有你!强尼也不能没有爸爸。呜……呜……”
强尼的爸爸?指的是禹仲嘉吗!?不是吧!过去从没听说他外面有孩子?
女人的哭声好熟悉,为什么她哭得这么伤心,她是他的爱人吗?
他有别的爱人,还生了孩子?这不是真的!若是如此,自己和他之间又算是什么呢?
女人又哭了,虽然身边一直有人安慰着。“小姐!请你小声点,这里是医院啊!”
“呜……禹,我知道你恨我、气我,不想再理我。可是,强尼他还小,他需要你,我也是,没有你,叫我们母子怎么办?”
“小姐!病人正在急救,请你不要防碍我们好吗?请你到外面去!”
“不要赶我!求求你,我要守着他,直到他没事,不要赶我啊!”
“对不起!你还是出去吧!我们要工作。”
医护人员的斥责将女人的哭声驱远了,但她如泣如诉的每一句,却清晰无比回荡在她脑里。
禹仲嘉有老婆,有孩子!?
天,这讯息比子弹的杀伤力还强!
“卓小姐,我们已经帮你打了针,并且把伤口清理干净了。你很幸运,子弹只擦过背部,休养几天就好了。”
和蔼的护士帮她盖好被褥,她觉得浓稠的倦意袭来,除了睡,她什么都不能再想,包括禹仲嘉和那个哭泣的女人,全抛得好远……
☆☆☆
卓悦然完全清醒,是两天后的事了。想不到的是,除了家人,她清醒后第一个见的客人竟是泰瑞莎!
“看过禹仲嘉了吗?他还好吧?”这是卓悦然见人必问的问题。
“嗯,可能很快就会清醒了。”泰瑞莎的笑有些尴尬。
“还好,我们总算躲过这一劫。谢谢你来看我们。”她欣慰地说道。
“卓小姐,你和禹他——”
泰瑞莎端给她一盘拼排精致的什锦水果,吞吐地问道:“你好像非常关心他?”
“当然!我们是工作伙伴,也是,呃、好朋友啊,就算再普通的同事,遇上这种事,也会付出关心的,何况我们……”
卓悦然没忘记那个哭声凄厉的女人,还有一个叫强尼的孩子,但她不愿自己胡乱猜想,宁可等禹仲嘉脱离危险清醒后再仔细问他。
“你们仅是同事、朋友?应该不止吧?”泰瑞莎提问得很直接,也让人觉得不舒服!
过去式的情人,有权干涉人家的交友吗?卓悦然也不客气的反问:
“泰瑞莎,你没忘记仲嘉和你己成过去的事实吧?”
“是。我没忘……感情可以消长,如花朵绽放,开过、凋谢就没了,永远的过去。但是,有些东西并不是这样——”
她平静地述说,一边又拿出点心盒子。“我自己做的印尼糕点,你试试看,仲嘉对南洋点心情有独钟。你们合得来,应该也会喜欢。”
“噫?好别致的项链?”
泰瑞莎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脖子上闪亮带底坠的碎钻链子吸住她的目光,这种金属及钻石镶嵌的方式很特殊,卓悦然觉得似曾相识……
“你说这个?”
泰瑞莎笑了,带着得意和骄傲。“它系着我这一生最爱的两个男人。”
“两个?”卓悦然叉在嘴边的点心跌落。“为什么?”
“你真想知道?”
泰瑞莎拿下整条链子,递到她面前,闪烁光芒刺进眼底,她想起来了!
这条链子和禹仲嘉手腕上的那一条是同一款——
他们分手多年,还戴着成套的饰物,这代表什么意思?
两个男人?强尼?女人的哭声?该不会就是——
卓悦然握着项链的手强烈抖栗,她的心脏急速缩紧,缓缓的,她打开项链坠子……
当!答案揭晓,果然没错!
年轻的禹仲嘉和泰瑞莎亲密地搂抱,他们之间有个可爱的男孩,咧开嘴,笑得好开心!
卓悦然茫茫望着镶入坠子里,温馨甜蜜的全家福,想到自己才刚和他激荡出的爱情火花,在打开真相的一刻,像是有人把整桶的冰块一股脑儿全倒在燃着火、发着热的那颗心上……
噗!爱情火花瞬间熄灭。
徒留的余尽不胜一阵微风,呼地吹过,全体灰飞烟灭……
卓悦然瞅着照片里的小男孩,想起遇劫匪的那一刻,他掏出所有值钱的东西,就只保留手腕的链子,甚至因为留了那串手链,差点害得两人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