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真撑不住要讲——”几秒钟的停顿,翟昊类说出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必要的时候,我想……我可以帮你。”
“帮我?为什么呢?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没有欠我,没有对不起我,所以不肯付赔偿金的吗?”
漾着薄薄泪光,于苹的心挣扎不已……
他愈是伸出友善的双手,那复仇的决心和动力就减轻几分——
不行哪!于苹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千万不可以软弱啊,你答应过母亲给她一个完整交代,你要坚持!不可心软!
“为什么?”锁紧眉心,轻咬嫣唇,于苹低下头不住呢喃:“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为什么呢?明明是我破坏了祥类的声誉——”
“……呵,你的问题很好。”
翟昊类苦笑地叹了口气,双手交握地敛低黑眸。
一生中,他很少遇上找不到答案的难题,对于苹的种种不寻常是少见的特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哪儿出了问题?!
“我想,这是一种特殊的缘分吧……”
思索良久,翟昊类勉强找到一个接近的答案。
他再度将睿智冷静的目光落在她脸庞,浑沌的脑海慢慢浮现更贴近的答案:
着迷……
一个女人能让男人失了准则,乱了分寸,除了对她着了迷,还会有什么原因?
第五章
“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家没问题吗?还是我去接你好了?”
“不必麻烦了,宏青哥,这里搭公车很方便。我自己回家没关系……”
于苹挂上电话,收拾好包包,走出空荡荡的教室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为了加速还债的速度,她利用下班时间到补习班兼了夜班柜台的工作,一天连着十几小时工作下来,回到家已经虚脱得可以倒头就睡——
不知是否翟昊类特别安排,新调到秘书室工作量并不太大,否则于苹恐怕也没多余力气再兼一份工作。
夜晚街道上独自行走,于苹边走边想白天和他相处的种种,内心不禁再次掀起冲激……
在秘书室工作,其实最方便自己搜集资料进行对他个人及医院的破坏,但她想到翟昊类诚心诚意的对待,每每要激烈的内心交战,久久不能平息。
更甚者,她发现自己默默地期待他从办公室走出来,期待能远远看着他,即便不与他交谈,看一眼也心满意足。
于苹不是不想抗拒心中一再增强的渴望,但那来源不明的力量随着工作时间的增长而滋长,她没办法彻底地铲除,只会无止境的陷落……
“天,怎么可以这样。”她昂首望向天际凄迷的月色,心底默祷:“妈,请您指引,给女儿勇气……早日找到证据,给他狠狠一击,才不枉您所受的冤屈。”
于苹缓步往公车站牌走去,途中必须走过某间酒店的前廊,在不甚光亮的夜色中,她看见一个伟岸男人的身影,他俊朗的五官拧皱着,浓眉间锁着重重的忧虑,从他略微晃动的姿态感觉他似乎微微醺醉。
于苹认得出他就是翟昊类,平时犀利睿智的他,居然也有放浪的一面?而最让她好奇的,此时他正和一名穿着入时的女人激烈拉扯。
“昊类,你已经喝多了,不能自己开车啊!”女人努力想抓住他,不断劝慰:“让我送你回去,你心情这么糟,又喝那么多……我不能放你自己开车回去。”
醺醉的翟昊类却不领她的情,用力甩脱女人的纠缠,厉斥道:
“柳芝芸!你很讨厌你知不知道?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行不行?”
“好好——”女人紧勾他手臂,意图拉他坐上计程车。“我们现在马上回家,回到家你就可以安静了。”
“滚!”他丝毫不领情,再度甩掉她的痴缠。“走开!别阴魂不散跟着我!”
“好啦,拜托你别这样沮丧,事情没那么严重,一定可以解决的,反正那些人要的就是钱嘛!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困难啊……”
女人拍抚他的背,好声好气安慰。
而不远处静观的于苹,却被她这段语焉不详的话语吸引住了……
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的颓废丧志?
鼓起勇气往拉扯中的两人走去,于苹决心把握住机会,难得他这么不清醒,只要用点方法,一定套得出他内心世界的秘境。
“院长,您还好吗?”于苹无视女人的存在,直接走到翟昊类面前,递给他手帕。“您看起来很不舒服,要不要我送您一程?”
“呵!太好了!你在这里……”翟昊类像是看到了救星般,高兴地一把揽过于苹。“走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别理这个神经病!”
“昊类,你不能再喝了啦!”柳芝芸很不高兴看着莫名杀出来的于苹。“喂,你以为自己是谁?他要怎样关你什么事?我来处理就可以了,不必你鸡婆!”
“我是他的秘书。”于苹坚定口吻道:“相信院长会比较希望由我来处理他的事,您说是吗?”
“对对对!于苹说得对极了!”翟昊类笑眯了眼。
他不避讳紧握住于苹的手,一把推开极碍眼的柳芝芸,高傲地昂起帅气十足的尖下巴,缓慢且清楚对着女人说道:
“她,是我的秘书,本就应是她来负责送我回家。你才该滚,听懂没?该滚的是你。”
“什么?她是你的秘书?”柳芝芸瞠目结舌瞪着她。“这——天啊,有没有搞错?你什么人不好选,竟然选这个祸害当你秘书?昊类,你疯了——”
“我们走,别理她。”
翟昊类根本不理会她的质疑,直接拉着于苹坐进计程车。
“你们这是干什么?”柳芝芸气急暴跳地追在车后。“翟昊类!你下来!快给我下车!不能跟那女人走啊!下车……”
不理会她的叫嚣,翟昊类指示司玑。“到XX路,领袖天厦。”
从各种管道得到的消息,于苹知道那是他位于最昂贵地段的亿万豪寓,传闻至今没有女人能进得了他的私密天地,而她难道将是第一个幸运儿吗?
“还好你出现,否则不知道她要缠到什么时候?”他皱起眉,揉着太阳穴。
“为什么那么讨厌她?看起来这位柳小姐她非常关心你——”
于苹看着他少见的萎靡不振,大着胆子问。
“哼……谁希罕她的虚情假意。”他轻谙。
“您一定心情很糟吧?否则以你做医生的人,是不会喝酒来伤自己身体的。”她又试探。
“唔……是有点棘手的麻烦。”他含糊带过。
坐在车内,醺醉的翟昊类闭目养神,而一旁的于苹也满腹心事。
感觉慢慢睡着的他,身子不住地往自己身上倾靠,他的气息吹拂耳畔,男性躯体的沉沉触碰,于苹纷乱的心更加不安了。
翟昊类竟然那么放心地依靠着自己坠落梦乡?显然他对自己没有任何防备,为了套到更深入的讯息,于苹决定利用他的这份信任,不惜代价地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翟昊类的私人城堡分上下两层楼,约近百坪的空间,在主人特别的品味下布置得儒雅内敛。
“卧室在哪儿?楼上吗?”
于苹吃力扶着他,跨进那摆设各式真品古董,一看便知耗费无数的堂皇大厅。
“唔,好累……”
砰地一声,翟昊类拉着她一并摔坐地板上。
“好痛……我的腿压到了,哎呀!你……压到我了!”
于苹用力挪开他沉重的身躯,站稳后再试图拉起几乎睡卧地板的他。
以前听人说过,喝醉酒的人最重,这下她总算体会了。
“院长,您先醒醒——”于苹根本拉不动,只得拍拍他的脸颊,轻唤道:“要睡到房里去睡。先醒醒!我扶您上楼……”
“不要吵!让我睡,我想睡了。”半醉半睡的翟昊类从喉底发出呻吟。
“可是,你怎么能这样睡在客厅呢?会着凉的……”
她实在拿他没辄,只好随他去了。“唉,要睡就睡吧!不然,我去找张被子让你盖。”
打开所有的灯,径往楼上走去,在他的大卧室抓了床薄被,于苹蹑手蹑脚地覆盖地。“没办法,我搬不动你,只好让你睡客厅了。”
“不要走。陪我……”翟昊类蜷卧着的身体突然翻动。
“不,不行——我们不可以……”
于苹感觉自己的腰际被一双手紧紧地箍扣,那力道之强猛叫她无法挪移,只能被迫拉往他胸臆间靠拢。
“院长,你——你怎么了?您别这样……请放开啊。”
她努力想挣脱,醉了的他竟然力大无穷,不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于苹……”他的脸紧紧贴住她的平坦腹部,深沉喑哑的嗓音呼唤:“你留下来,我现在……好希望有人能陪我——一下子就好……”
原来,他并没有完全不醒人事,起码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可是,已经很晚了。我们孤男寡女……不好。”她迟疑犹豫。
“谁说的?我偏不管那么多!”
翟昊类温柔地以下颚摩挲她的额,宽大的掌抚顺她的乌发,慢慢地,缓缓地像是爱抚他最心爱的古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