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伤口这么深,一定很痛喔。”说著说著,好像感同身受股,巧儿双眼顿时蓄著晶莹泪珠,迅速从腰际间取出一个小瓷瓶,撒了些粉末在伤口上。
“壬卿哥哥,你忍著点,一会儿就不疼了。”她一边安抚,一边忙著用手绢轻轻擦拭流出的血迹,当他还是个十来岁小孩一般。
柳壬卿静静看著她每一个动作,不愿出声打扰她天真且专注的神情,但这份静谧,却被闻讯赶来的容晴所打断。
“少主受伤了!”她杏圆双眼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不免感到惊诧,毕竟以他的功夫,想要伤到他不是件简单的事。
“不碍事,一点小伤。”他淡淡回道。
他并不是逞英雄,这伤对他来说,的确是小事一件。
但在容晴心中,少子武功虽不能号称天下第一,却也层上上之辈。他是怎么受伤的?
“还疼吗?”巧儿放下他的衣袖,轻问道。
他摇摇头,给了她一个笑容,但这并不能消除她自责的心。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拾那散落一地的花瓣,壬卿哥哥就不会受伤了。”她咬咬下唇,懊恼得很。
“这怎能怪你?那杀手为达目不择手段,一次没得手,仍有第二次,搞不好还来个无三不成礼呢!”柳壬卿故意说笑安慰她,“别自责了,这不关你的事。”
容晴在一旁,约略听出个大概。想来是巧儿小姐孩子气个性,反倒害了少主受过。“巧儿小姐初到青州,人生地不熟,日后还是小心点好,以免让人代为受过。”她对少主因她而受伤这事颇不能谅解,所以说起话来,口气有点冷淡。
“我不是故意害壬卿哥哥受伤的。”巧儿怯懦懦地解释著。
容晴叹了口气,“无心之过不能当做借口,小姐这般行为,总是令人担忧。今日要不是有少主担著,下回可不一定那么幸运了,只怕下次少主就不只是受皮肉伤了。”
她此话一出,柳壬卿随即皱眉,他不明白平日和善、温柔婉约的她,今儿个说起话来怎么咄咄逼人。
他忍不住开口,“容晴,你这话言重了,巧儿只是无心之过,用得著这样说重话吗?”
“不不不。”巧儿一双小手直挥舞著:“容晴姊姊说的对,是我不好,都是我……”
“嘘--”柳壬卿用指尖点住她朱唇,制止了她的话。“这事到此为止,不许再说了。”
容晴讶异少主如此袒护她。
她本出自关心,却得此回应,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但这感觉也只能摆在心里。碍于主仆关系,她只好柔柔说著,“容晴放肆了,少主见谅。”
柳壬卿朗朗地笑著,“本就小事一桩,大伙儿别放在心上就是了。只是一点小伤嘛,上些金创药就没事了。”他刻意的强调,就是担心巧儿心中过于自责而难受。
容晴点点头,再看了巧儿一眼后,转身就要离去。
“容晴。”他倏唤住她,叮咛道:“辛苦你了,这事别惊动娘。”
听到辛苦两字,容晴心里总算感到些许安慰。
“我知道。”回答完,她随即离开了梅居。这儿,是不需要她了,多个人只是碍眼罢了。
“容晴姊姊生气了,一巧儿望著她离去的背影说道。
“她没生气,日后你们相处久了,自会明白她的个性。”柳壬卿解释。
“看得出来,容晴姊姊是个好女孩。”
他不再多说,把话题转向刚才回府路上一直思索的事。
“巧儿,刚才你在街上亮出的玉,可否让我瞧瞧?”
她笑笑,“那是一个老人家所送的,普通得很,没什么好看的。”言下之意,她是不打算拿出玉来了,而既然提到玉,此刻正是打听青龙玉的好时机,“倒是壬卿哥哥的青龙玉,真的没什么特别吗?那为什么他们抢著要呢?”
既然她不愿拿出玉来,他也不勉强,他只是对那块玉有点好奇,反正日后总有机会瞧个仔细的。
“青龙玉究竟有没有神秘力量我不清楚,但这块玉对我来说却是意义非凡。”柳壬卿回答她的问题。
“此话怎讲?”巧儿感兴趣地问。
他思索了会儿,便把幼时在暴风雪中误入梅林,竟感觉青龙现光,及后来时常梦见雪梅一事说了一遍。
“若要说青龙玉有什么力量,那就是引我与梅结缘吧!”望著她俏丽的容颜好一会儿,终究保留了梦中佳人那段情景未言。
原来,青龙玉早已将他和自己紧紧地系在一块儿,难怪这十八年来,她一直作著相同的梦,而现在,她更能确定梦中那不断呼唤著她的人影,便是他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她心有所感地幽幽道。
他跟著咀嚼,不解她为何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莫非,她知道他的梦境。不!他在心里暗自否决了这项猜疑,梦中佳人一事,他从未对人提及,何况她数日前才来到柳家,更是应当不清楚才是。
一会儿,巧儿像想通了什么似的回过神来,看向梅居四壁,眼里有著欣喜,“难怪这屋里尽是有关梅的字画。”
柳壬卿凝望她,漾开了笑容,未道只字片语。
“对了,青龙玉长什么模样呢?可否借我瞧瞧?”她眨著一双大眼,好奇著青龙玉的模样。
柳家的传家之宝青龙玉很少示人,但柳壬卿见她这般殷殷期盼著,实在不忍扫她的兴,便从衣襟里掏出垂在胸口的青龙玉。
为仔细端详,她移近身躯靠在他胸前,执起玉瞧了一眼,随即惊呼,“这玉--”
“这玉怎么了?”
她始终低头看玉,因而忽略了他面容凝重的表情,待她抬头说话时,那表情已不复见。
“这玉……”她皱起眉头。“这玉……的确很特别。”她顿了一下,才打著马虎眼缓缓接口,同时细心地将青龙玉放回他的衣襟里。
男女授受不亲,意识到她这般不合宜的举动却不点破,他知道她这番行为完全出自率真和关怀,无关乎礼教。
而他就是喜欢她真情流露,毫不做作的纯真性情。
第五章
自从柳壬卿受伤之后,巧儿为了让他能尽速痊愈的安心休养,不再缠著他东奔西跑,而凑巧得很,接连几天,大雪下个不停,柳府里大大小小懒得走动,倒让梅居清静不少,所以大部份时间里,他们便待在梅居对奕、品茗,抚琴、论画。
这天一大早,好不容易雪势稍缓,巧儿兴匆匆地一边嘱咐春风张罗早膳、茶点,稍后送到梅居,一边先行往梅居而去。
由花影阁前的梅林小径出来,正是通往梅居和其他各处的转口,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眼睛一亮,开心叫著,“容晴姊姊。”
害柳壬卿受伤惹得她不开心,针对此事,她心里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容晴乍见她,先是一愣,继而轻声道。“不敢,巧儿小姐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即可,”她本欲交代府里的丫鬟们,准备些酒酿让老夫人暖暖身子,怎知会在这岔路口遇见她。
听见她生疏的口吻,巧儿皱皱眉头,“容晴姊姊太客气了,莫非还在生我的气?”
若说容晴早忘了这事,那可真是睁眼说瞎话,但她心里可从来没有故意为难或是想和她作对的念头,刚才的回答,纯粹只是恪守主仆问的本份规矩而已。
“你误会啦!”容晴加上笑容,语气添些热络地说,“你是柳家的表小姐,而我只不过是柳家的丫鬟,只要叫我名字即可,喊我姊姊,我反而担当不起。”
她可亲的态度,总算让巧儿释怀。而既然只是些个礼俗规矩,那便好办了,反正她从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
“我从来没个兄弟姊妹相伴,好不容易和容晴姊姊投缘。”巧儿一边说话,一边撒娇似地轻拉著她的衣袖,“好啦!你就做我的姊姊嘛,这样,巧儿便多个人疼啦。”
她撒娇的本领实在令人鸡皮疙瘩掉满地,但这招委实打动容晴的心,就是想摆起脸孔拒绝,也装不出来了。
“巧儿姑娘别再扯了。”容晴轻拉下她的手臂,忍不住摇头笑道:“再扯下去,我这件衣衫就毁了。”
“那么姊姊是答应喽!”也不管人家究竟有无承诺,巧儿迳自下了结论,还讨好地说:“像容晴姊姊这等善良又能干的人,将来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
女儿家的心事,最让人难为情,容晴闻言,也难掩羞赧,低垂蚝首掩饰羞红的双颊,“这事不是由我就可以决定的。”说完她速速离开,以免场面尴尬羞人。
巧儿看著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头高兴得不得了,这下真如自己所愿多了个姊姊,最重要的是她并没有生她的气,她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一转身,她开心地朝梅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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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已过,还不见巧儿踪影,柳壬卿开始想念起她来,小知她又让什么新奇的事给绊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