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的目光下,玉庭也好想去相信青衣的清白,但是,他看着手中的旧伤,那钗头凤扎得他血肉模糊的痛仍不及当他听到青衣出轨时的伤来得深。他好爱好爱她,爱到不容许青衣有一丝丝的瑕疵,所以,他宁可错杀自己的小孩,也不愿日后看到孩子便想起青衣曾经的不忠实。
他好想回过头告诉青衣,只要她将孩子拿掉,他与她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他可以不去追究她出轨与否的真实性,他只要她日后是真的专属于他一个人的就可以了。
青衣不要如此卑微的爱,她不管玉庭日后将要如何补偿她,她在乎的是——玉庭就要杀死她的小孩了!他竟然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要剥夺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不!不行!她不可以让他这么做,她的小孩不该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丧生。她得逃,逃到玉庭的视线范围之外,她不可以让玉庭残害她的孩子。
青衣强忍住心中的创痛,快速打理行囊。
她要远离这个家,不让玉庭的冷酷将她的孩子伤个彻底。
???
青衣走了!带着他对她的爱走了!
她走得潇洒,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就连当初他赠予她的钗头凤,她都不愿带走!青衣,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成的?为何你可以对我如此狠心?
玉庭满是挫败地抬起头,环看了四周的一眼。他才一抬头,便触及到尹红那满是不谅解的目光,冷冷地瞅着他瞧。
个儿小小的她虽没开口说出她的不满,但是她冷寒的眸子却写满了对他的忿恨,像是在指责他,说他赶走了她的青衣姐姐!说青衣会离开他,全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是他,是他孙玉庭将这一个家弄得支离破碎,是他,是他孙玉庭……
“不!不是我,不是我!”玉庭像疯子似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奔到尹红面前,箝制住她的手臂。玉庭不断地摇晃着尹红的身子,不断地告诉她,“不是我,错的人不是我,错的是青衣,要不是她背叛我在先,我就不会不要那个孩子——”
尹红甩掉玉庭的禁锢,咬牙切齿,用力地比着,“没有,没有,青衣姐姐没有背叛你,她没有偷人,偷人的是——”她不能说,青衣姐姐要她别说的。
“说啊,你说啊。”玉庭抓着尹红的手。“你再比呀,再说清楚点,说背叛我的人是谁?”
“是白铃。”子飞推开门扉,牵着白铃的手,走了进来。
玉庭傻傻地望着他们俩人,脑中一片空白,口中径是喃喃地重复着:“背叛我的,是白铃。”不是青衣!“那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流言,说青衣跟一名书生有染?”
“是白铃一手策划的。那天,青衣撞见了我们俩在一起,白铃担心我与她的事会被青衣给揭穿了,所以才会扯出这么大的谎言来,以至于伤了青衣,伤了你。”
玉庭闻言,失重地跌回椅子上。他的脑子还在青衣被诬陷中走不出来,他还有太多的疑惑不清。“钗头凤为何会在那名书生的手中?”他瞅着带恨的目光盯向白铃。
白铃怯怯地低下头,她还是不敢面对玉庭咄咄逼人的质问,她还是受不了玉庭待她的冷言冷语。她曾是那么爱他,为何他总是伤她最深?为何玉庭总是吝啬施舍一点温暖给她?难道,玉庭对于他曾经伤过她的这件事,一点内疚都没有吗?
子飞单手搂白铃的肩,代她开口:“钗头凤是白铃偷的。”
“那朱砂痣?”
“也是白铃从青衣口中套出来的。”
一切的一切终于缠清了,而玉庭的世界彻底崩裂了。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在伤青衣,他将青衣对他的爱凌迟个彻底不打紧,他还……还曾想亲手杀自个儿的骨肉!
玉庭失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难以置信自己亲手将幸福扼杀掉。
他没有立场去控诉白铃的不贞,因为当初要不是他,白铃也就不会伤得这么痛苦,白铃当初若是没嫁到孙家,青春没被孙家给扼杀掉,那么今天她便不会出轨,不会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来诬陷青衣。
玉庭心里十分明白,他才是这件不幸的始作俑着。
“走吧。”他再也不要见到白铃出现在他的面前。“我会写份休书给你,放你自由。”留住白铃,对她、对孙家都没好处,反而是他们俩分开了,对任何人都好。现在他只想找回青衣,找回属于自己的那份爱,白铃的不贞、白铃的背叛之于他,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从玉庭的表情中,白铃终于识清了自个儿在玉庭心中是真的一点存在价值都没有,他连她的不忠,都可以如此不在乎,他又怎会去在乎她呢?
白铃将子飞的手握得更紧了。从现在开始,她只要为在乎她、爱她的人而活,她再也不要为玉庭的喜恶伤脑筋了。
白铃抬起头,眸光对上子飞的深情款款,她相信,她终于找到那个属于自己的港湾与依靠了。
第10章
时光匆匆飞逝,一转眼便是一年光阴的流逝。
一年来,玉庭用尽了各种方法,支配了各个人脉去寻找青衣的去处,但是却始终没有青衣的消息。
青衣像是铁了心地想躲开玉庭的追寻,就连苏家她都没回去过,对于红袖与招云这俩个手帕交,青衣也跟她们断了音讯。她像是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任谁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尹红手捧着膳食轻轻地推开房门,开门声拉回了玉庭的思绪。
这一年来,都是尹红在照顾他的起居生活,看到愈来愈标致的尹红,总是能让玉庭想起青衣。
这孩子的神韵像极了青衣年少时。
尹红将餐盘搁在案桌上,比着:“少爷,吃饭了。”
玉庭微微颔首,一双眼却盯在尹红的脸上。突然,他开口问:“红红,你今年几岁了?”
“十五。”
十五!“是花嫁之年,是该为你找个理想的夫家了。”这样,也了了青衣当年的心愿。
尹红急急地摇头。“不,红红不嫁,红红要守在少爷身边,替青衣姐姐照顾少爷。”尹红执着的目光盯视在玉庭俊朗的面庞,心中漾着一份少女怀春的悸动,这份悸动是早在当年玉庭少爷从那恶霸手中救下她时,便埋下的情种。
在尹红心中住着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她的青衣姐姐,一个便是她的玉庭少爷。而尹红也知道自己不该对玉庭少爷有任何的非份之想,也知道玉庭少爷这一生只认定了青衣姐姐当他的终生伴侣。但她要的也不多,她只要求这一生,能待在玉庭少爷身边服侍他一辈子,这也就够了。真的,她要的,就只是这样。
尹红倏地跪倒在地,抬起恳求的眸光,幽幽地注视着玉庭。尹红求道:“别送走红红,红红愿做牛做马,只求能够留在孙家,替青衣姐姐照顾少爷您。”她不住地磕头,不停地请求。
玉庭慌得站起身扶起羸弱的她。“我不是要送走你,只是,红红你的年纪也该是论婚嫁的时候——”
尹红用力地摇着头。“不,不,不,红红今生不嫁,红红要待在孙家,终生不离开。”
她眸中的坚定骇住了玉庭。
这个孩子,就连说一不二的个性都像极了青衣。也罢,尹红既是青衣带回来的,她的婚事也该由青衣来做主。只是——青衣何时才会回来?
???
尹红难以置信地张大眼,盯住前头的人瞧。
是青衣姐姐!那身长、那体态,那眉与目的的确确是青衣姐姐的模样,但是,青衣姐姐为何会身着道袍,立身于这座道观之中?这,意味着什么?
尹红眨也不眨地直视着那位貌似青衣的道姑,她不敢上前相认,深怕自己错认了人,亵渎了道姑的一身神圣。但是,倘若她不上前问个清楚,此一生,玉庭少爷的相思病便永无治愈之日。
还是回府通知少爷,要他亲自走一遭,这样她也才能安心。打定了主意,尹红连忙回过身子,驰步向外招了一顶轿子,赶紧回孙府去通报玉庭。
青衣早在尹红认出她时,便看到了尹红在要与不要中的犹豫不决。
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面对玉庭是迟早的事,她不打算逃难,她相信自己能坦然面对玉庭,而心中不会再起任何波澜,只因为她的心早死了,随着一年前孩子魂赴阴曹地府时,便没了七情六欲,现在,再也没有人能激起她任何的情感,就算来的人是玉庭也是。
???
玉庭赶到了道观,看见青衣身着道袍立在佛祖面前,她神情淡漠地望着他,好似看陌生人一般。玉庭的心沉到最谷底了。他在青衣的面无表情中解读到了她的绝裂与冷然。他知道青衣不避开他便是要与他做个了结。只是,他不甘心也不愿去相信他与青衣之间竟连一点转圆的余地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斩断七情六欲,遁入空门之中?”为什么要弃他于红尘俗世,孑然一生?“为什么要如此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