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公平?」她很认真的想,但仍是没办法理解。
「你也得叫我的名字才对。」
这回双方都是一阵的沉默……
童菫知道他其实是在发烧,脑子可能犯胡涂,但她真在很难想象,在身体有病痛的这时候,他竟然是在计较这种事。
「如果我也叫你的名字,你会吃药吗?」她只能顺着他的话来思考。
他沉默,看起来是在考虑。
童菫简直要绝倒,在他脑子犯胡涂的这时候,他竟然还想用那颗已经糊掉的脑子思考,真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吧!」考虑的结果,条件成立。
虽然说,童菫至今不知他的本业是什么,但她能肯定,如果他是商人的话,绝对是个中的佼佼者,狠角色中的狠角色,才会这时候了,都还能计较着条件交换。
「那你赶紧把药吃了。」不管他想交换什么,她只能先哄他吃下药再说。
「妳先叫我的名字。」他不退让。
先后顺序的问题童菫并无所谓,不以为意的就要开口,但在他紧迫盯人的注视下,明明已经张口,声音却怎么也出不来。
雷冬凛等着,神志清明的模样,完全看不出理智已让过高的体温糊成一片。
「冬……」再试一次,但声音仍是卡住,童菫不想这样没用,但被他这样直盯着,感觉真的好奇怪,就像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似的,但这时她也没得选择,只能想办法克服,「冬、冬凛。」
他沉默,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好了,我叫了,现在换你吃药了。」她叮嘱,其实心里很不敢相信,这种只能称之为低能等级的交易跟对话,竟然会出现在他们两个成年人之间?
「叫我凛吧!」他要求。
「凛。」她改口的很快,所谓一回生、两回熟,没什么难的。
「嗯,以后就这样叫我吧!」他觉得这样比刚刚的好听。
「那你可以吃药了吧?」她叹气,没想到他能难缠到这地步。「你再不吃,我就要生气了喔!」
完全就是唬弄凤儿的话,因为很顺口,她就讲了,但没想到她话才出口,雷冬凛竟然很干脆的接过她手中的药包跟水,一口就解决掉。
「好了,吃完了药,就好好的休息吧!」她扶着他躺下。
「我的热巧克力牛奶。」他没忘了这档子事。
「好!好!好!」忍住笑,觉得他孩子气的模样,跟他的女儿简直没两样。
拿起保温壶跟他惯用的马克杯,她为他倒了一杯,交给他的同时,不忘叮咛,「喝完了就要躺下休息了喔!」
「我不想睡。」接过杯子,他反驳,似乎已经习惯跟她唱反调。「我还有些案子得跟行韬说清楚。」
「你要说的清楚才有鬼!」她直接戳破现况,「瞧你,都快昏过去的样子了,还逞强什么?发烧的人要认分,你多休息就是了;至于行韬那边,元官已经说好了,不管有什么天大的案子,都等你病好了再说。」
「发烧,要贴贴喔!」在一旁等到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凤儿似醒非醒的呓语。
雷冬凛瞥去一眼,对女儿额上的退热贴哼了一声。
「我不贴那个。」他一脸叛逆,「蠢毙了。」
凤儿迷迷糊糊的张开了眼,傻呼呼的应了一声,「把拔也有贴啊!」
没错!
嫌弃「蠢毙了」,还扬言「不贴那个」的人,额头上正正的贴着一块退热贴,只是本人一直没发现而已,现在被一语道破,恼怒的伸手要撕掉。
「别!」童菫抓住了他不规矩的手,秀眉微蹙,「你在发烧呢!」
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令雷冬凛怔了怔,无法自制的露出迷惘的表情……直到喝完他的巧克力牛奶,他都没再说话,像是忘了退热贴的事。
安静的把空杯交给她,他接过装温开水的保温杯漱口,然后在她的扶持中躺下。
童菫原想顺手收拾善后,但他握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她只好把注意力全放在他的身上。
「好了。」她柔声的哄道:「别胡思乱想,好好的睡一觉,我就在这里守着,不会让任何人进来扰了你,这样好吗?」
也不知是太累还是因为她的安抚真的有效,雷冬凛握着她的手,闭上了眼。
童菫没敢乱动,就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心中充满一种复杂的情感。
立于床边,她看着这两父女,一大一小的两个人,额上都贴着一块退热贴,一人一片,谁也没少,躺在一块儿的模样,还真有点难兄难弟的味道。
因为这画面,一颗芳心满溢着无限柔情,而她,却浑然不觉这样的变化……
第六章
夜半,雷冬凛很不清醒的醒了过来。
静,四周静得没有一丝的声音,仿佛全世界就剩下他一人似的,可怕的空无感四面八方朝他压迫而来,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人呢?
人都到哪去了?
他记得,凤儿那丫头陪着他养病的,还有,还有那个总是绽着温柔笑意的女人,她说会陪着他,好好照顾他的,她人呢?
未曾有过的焦虑感袭上他的心头,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喜欢此刻积压在心头的失序感,总觉得那股沉甸甸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忽地,那份压力消去──在他发现那一团睡在地板上的蜷缩人形时。
他发现她了,还有他的女儿。
她打地铺,还有个睡袋,而她的女儿不知用什么方法钻进她的睡袋中,窝在她的怀中,睡得一脸香甜,仿佛作了个好梦。
浑身无力,无力到有点酸痛感,但雷冬凛似无所觉。
其实也不确定这时是身处梦中还是真实,迷迷糊糊,已失去思考能力的他下了床,全然顺应本能,他走向那一团仿佛在召唤他的温暖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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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就近照顾生病中的两父女,打一开始就有所觉悟的童菫很克难式的在雷冬凛的房里打地铺,就怕半夜中临时发生什么紧急情况。
一夜太平,就连半夜的药,也让她趁着两父女迷迷糊糊的时候一下子解决了,却没想到,一觉醒来,天地变色!
「凤儿!」小小声的惊呼,没想到该在床上安睡的小人儿竟然窝在她的怀中,陪着她打地铺。
而她,还没弄清小丫头是何时钻进她睡袋当中,就发现更惊人的事──
就像凤儿一样,她也在别人的怀抱当中?
雷冬凛?!
他、他、他……他怎么也跟着下来打地铺?
看着紧环抱着她的他,童菫真是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该在床上睡觉的两个人,竟然跟她一起挤地铺?
又是为什么,他们三个会是这种环环相抱的姿势?
这到底、到底是什么情况?
问号满天飞舞,刚清醒过来的童菫无力面对,呆滞的神情持续到新发现──雷冬凛没有任何的保暖措施!
「你这个笨蛋!」心慌、焦急,童菫赶紧爬了起来。
不似躲在她怀中的凤儿,是一块儿分享她睡得暖呼呼的热被窝,他被隔绝在她睡袋之外,就只穿著他的睡衣,除了抱住她与凤儿,他什么也没有!
没时间让她去细想整件离谱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总之她先将安睡中的小凤儿放回床上,接着是另一个……
「好烫!」手一碰上他的颊,忍不住要为上头的温度感到忧心,她就怕事情会变这样,但现实偏偏就是教人感到挫折。
连忙拿来耳温枪,结果39.8度,童菫脸都快绿了。
「醒醒,雷先生你醒醒。」她轻拍他的颊,除了想判断他是睡着还是直接昏迷过去,也是希望能让他起来帮忙,否则,凭她一己之力,要扶他回床上实在是太困难了。
总算,命运之神还不算对她太坏。
雷冬凛并非昏迷,神志清不清醒是一回事,至少在她的叫唤下,他睁开了眼……眼神不似平日的清明,很明显混沌恍惚,但至少他是睁开眼睛了。
「来,我们回床上去。」暗暗松了一口气,童菫将他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肩,努力的撑起他。
雷冬凛颇为配合,无力中,由得她给架回床上去。
「真是的,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心乱如麻,童菫忍不住叨念,「好好的有床睡你不睡,做什么学凤儿跑来跟我挤地铺?而且连被子也不盖!」
她有些气恼他竟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即使屋里有中央空调,每个房间的温度都是设定好的最舒适的温度,但时值入秋,地气偏寒,更何况他本身已经是个病人了,他没有任何保暖措施就陪着打地铺,这不是自找麻烦的吗?
想起那个39.8度的数据,童菫很不高兴,但雷冬凛给予的响应只有一脸的迷惘,那无辜的模样就像只迷途的小羔羊,她光是看了,当场心就软了一半,害得她想气也气不起来。
不过……还是得说他两句。
「你是病人,还正在发烧,怎么都不好好的爱护自己?」伫立床边,她扶着他上床坐下,「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