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深挚刻骨的悲欢情事写多了。她有了变相的"走火入魔",世间的小情小爱已不放在眼中,更不会稀罕,若要,便要绝对的专一真挚,对感情之事严苛到一丝不苟。
丁以宁的话听在丁以白耳中,却误以为婉柔曾受过什么严重的感情创伤,所以对男人避之如蛇蝎;从此不敢轻蹈感情天地。
碍于婉柔在场,他也不敢问得太明白,只淡淡应允:"我懂,我答应就是了。"
"谢啦,老哥!"
"你们感情很好?"他沉吟着问。
"死忠兼换帖。别告诉我你对她没印象。"她与婉柔是打小玩到大的,他这个哥哥也未免当得太混了,居然不晓得。
"是没有。我是指在这之前。"
"那在这之后呢?"
"印象深刻。"他想起了从认识她至今,一次次毫无形象的叫嚣怒骂……很难,想不印象深刻真的很难!
丁以宁咯咯直笑,了解他的意思。"那好,你自己'保重'。"
"托你的福。"他没好气地说。
随便哈拉了几句,他挂上电话,望向一旁仍没有勇气抬头见人的婉柔,轻笑道:"你不吃早餐吗?"
他见到桌上刚买回来的早餐仍然原封不动。
婉柔终于稍稍抬起了头,"古人都说民以食为天了,为什么不吃?"她也不打算跟他客气,先下手为强地抓过土司夹蛋,大大咬了一口,另一手抄过豆浆,和着口中的土司一道咽下,看呆了丁以白。
她怎么连吃相都很……"随性"?!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孩。
"你有没有被噎到过的经验?"他真的很疑惑。
"什……咳、咳……"婉柔才一开口,冷不防地就让正欲入喉的土司噎个正着。
啧,他就说吧!
丁以白摇头叹息,移近她身畔轻拍着她的背让她顺气。
她又大大喝了几口豆浆才顺过气来,"在你开你那张乌鸦嘴之前没有。"都是他害的。婉柔很怨怼地瞥了他一眼。
丁以白苦笑,认命地贡献出另一杯属于他的豆浆。
唉,这辈子从没这么委曲求全过。
是不是注定他丁以白生来就是要让一个接一个老女人、小女人欺压?逃出了老的,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又换个小的,他忍不住要哀叹,为什么他的人生会这么悲惨?
※ ※ ※
吃饱了,喝足了,自然是展开她寻找灵感泉源的第一步罗!
莫大姑娘欢天喜地地哼着歌儿,步履轻盈地出门去也。
真是好山好水,风光明媚呵!也许她是该感谢丁以宁的,要不然她怎么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自在地悠游于青山绿水间呢?
别墅的后头是一大片树林,片片绿阴挡去了炎炎夏日,拂面而来的是阵阵清凉的青草味,真是棒呆了。
婉柔维持着她的好心情,带着最美的笑容悠然于林木间。
"嗨,鸟姑娘。"她挥着手向树上引吭高歌不知名的鸟儿打招呼,"啊?什么?你是鸟先生?噢,是,抱歉,我不辨雌雄,我有眼不识雄鸟,是我的错,鸟大哥大人大量,原谅小女子我……噢,这样啊,好的,谢谢你撑船的宰相度量……"
她一个人自说自唱,玩得不亦乐乎。
"什么?你说我很漂亮?噢,谢谢,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呵呵,不用太爱慕我,毕竟人鸟殊途,等下辈子你投胎为人或我变成鸟时再说……唉,你看,你的鸟女友在吃醋了……真是'沉鱼落雁'啊!人长得漂亮就是这么罪过……喂,鸟小姐,别这样瞪我,我不会和你抢男人……噢,不是,是抢'男鸟'……好啦、好啦,我走就是了,不勾引你的鸟老公……"
她愉快地踱步离开,"哈罗,狗朋友,你在吃早餐啊?好不好吃?要请我?噢,不、不、不,敬谢不敏,我知道你好客,但是这只鱼骨看起来已经没多少肉了,你不用牺牲你的早餐来追求我……"她蹲下身去,正打算友好地拍拍它的头,未料狗儿目露凶光地瞪住她,婉柔不以为意,"哎呀,你不能因为我不接受你的追求就……哇!"
标准的乐极生悲立时上演,她弹跳起来,花容失色地尖叫落跑,步伐一个不稳,整个人跌了个狗吃屎。
唔,痛死了!
它真没狗格,不接受她的友谊就算了嘛,干吗凶她?
没时间抱怨,狗痞子已经追上来了,她连滚带爬,拔腿就跑,一路尖叫连连地冲回家。
"哇──救命……"
屋内的丁以白听到她杀猪似的叫声,连忙出来察看,对于她那不淑女的尖叫方式似乎已能适应,并且习以为常。
"你干吗?"他好笑地看着她几乎可与屁滚尿流划上等号的模样,调侃着靠在门上喘息的她,"被狗追呀?跑得这么喘。"
"你上辈子一定是乌鸦。"她闷闷说道,指着自己的膝盖,"好痛。"
丁以白循线望去,不禁哑然失笑:"进来吧,我帮你上药。"
一边找出医药箱,他一边望向乖乖坐在客厅的婉柔,见她那扁着小嘴,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要想控制脸部的笑意实在很难。
"啧,你都几岁的人了,走路还会跌成这样。"他拧了条热毛巾擦拭伤口上的沙粒尘土,没注意到自己的口吻像极了宠溺孩子的父亲。
"轻……轻点啦……好痛……"她又哇哇大叫,一副想护卫自己可怜多灾的膝盖,却又不知从何护起的样子,"要不是那只天杀的无赖狗,我才不会……哇!"
"别叫这么大声,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我们这里发生了命案。"他没好气地瞥她一眼,手边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更加轻柔。
"王八、混账,烂痞子狗!就不要再让本小姐碰到,否则我不宰了它炖狗肉吃才有鬼!"她忿忿然咬牙咒骂。
丁以白听得连连摇头,好残暴噬血的女人。
刚才也不晓得是谁哭爹叫娘地落荒而逃喔,要复仇雪耻也要秤秤自己几两重,这女人恐怕没多少自知之明。
"好端端的怎么会让狗追?该不是你抢了它的'心上狗'吧?"
一定要喊冤!
"才没有,它没狗格,我可还有人格。我只不过是拍拍它的头,它吃它的鱼骨,我做我的'敦亲睦邻',就算不想交我这个朋友也用不着追杀我嘛!"
丁以白有些了解了,"你没事这么皮干什么?你难道不了解,狗在进食的时候很敏感,尤其是流浪狗。"连他都没发现,那责备的口吻中充满了疼爱。
婉柔也领悟了他的意思,"哼,真是以小狗之心度人类之腹,谁稀罕它那根没多少肉的鱼骨头。"她皱皱鼻,神态娇憨。
"会有点痛喔。"他预先知会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抹上双氧水,抬起头时,果然看见婉柔龇牙咧嘴的怪相,他隐忍着不爆笑出声,"别说我虐待你,想尖叫就叫出声来吧!"
反正他也有了心理准备。
静默了三秒──
"澎肚短命烂狗、臭狗、死贱狗,我诅咒你绝子绝孙、早得狂犬病!下回碰面本小姐绝对要踹你、扁你、拔你的毛、剥你的皮、拆你的骨、剁了你再放水流……"
一连串精彩流利、令人叹为观止的丰富词汇毫不思索地自婉柔口中流泻而出,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建设,丁以白仍不免瞠目结舌,只能张大眼呆呆地望着她。
"婉……婉柔……"
他结巴的傻样换来婉柔的凝视,"怎么?你也认为太仁慈了?我也这么觉得耶,可是做人不能太恶劣,点到为止就好了。"
丁以白能怎么办?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叹了口气,拭去伤口上直冒的泡泡,在做第二回的"荼毒"之前,他不忘说:"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还是闭嘴比较好。"
婉柔喃喃嘀咕了什么他没听清楚,不过大概猜得出来。
这一回,她文雅多了,虽然是一脸痛得要跳脚的神情,但也只是一双小手朝伤口直扇风,不断地猛吹气。
带着孩子气的可爱神态,令他不由轻柔地笑了,极自然地拉开她的手,对着伤口轻轻吹着。
这会儿,婉柔倒是忘了疼痛,像在研究什么似的两手撑着下巴,偏头直勾勾地瞅着他瞧。
"好多了吗?"才一抬头,正好和她灵动的美眸对个正着,他不解地问,"你在看什么?"
婉柔一派直爽地回道:"你刚才的样子和稼轩好像。"
她家有个小迷糊三妹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而她的小迷糊三妹有个疼她入骨的深情守护者更是无人不晓,那个小迷糊每次东跌西撞,最最怜惜她的,自然就是那个疑情种。那副当成宝一样心疼得要死的模样说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所以啦,一个痛在身上,一个是疼在心里;一个痛得泪涟涟,一个是心疼得连上个药都要花个把个小时……这一幕时时上演,所以观众看得也麻痹了,只差剧中人不嫌老掉牙,演了十来年都还意犹未尽,乐在其中,十二年如一日,电视上的爱情大悲剧都没他们恶心……唉,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