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借问一下,承德围场怎么走?”
她朝城外驰骋一段时间后,拦下一位砍柴老人问。
“朝这边直去就行了,姑娘你……啊……”老人家的眼睛差点没掉下来,风吹动的 一?那,他隐约看见绸衣下春光外泄。
“谢谢老伯!”她丝毫不觉,踢打著马腹,加快速度,奔往承德围场。
当她骑马进入围场范围,深山幽林,平缓的丘陵亦变?较陡直的坡地时,她心头的 大石非但不能稍稍放下,反而悬得更紧了。围场的范围太大了,她根本不知道行猎习武 的地点。
“你在哪里,炜雪?”
她的马匹在原地转了一圈,扬喝一声,朝另一个方向逆风驰骋而去……岚旭一把精 弓,策驭马匹在浓密的林间狩猎他的猎物。
“贝勒爷,这不好吧?你来围场是教习阿哥们骑射,怎么撂下学生不管,一个人脱 队跑来这里打猎?”尾随在后的小侍为难极了。
“没问题!”他答得干脆。“像炜雪贝勒这样一等一的武将,他们都有办法射下来 ,射箭技艺谁能与他们匹敌?
我放千百颗心!”
小侍脸颊抽搐。“就是这样才令人担心,他们可以将正前方的靶心,射成右出一百 尺,技艺也太烂了吧?”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们学会了瞄准靶心,好兆头!”他嬉皮笑脸地愚弄他, 爽朗不羁驭马前进。
“哈!”小侍翻了一下白眼,跟上前去。
阳光下,树影闪烁,眼侧不远处急闪而过一抹白影,岚旭沉下脸色,以迅雷不及掩 耳的速度架弓上箭。
不苟言笑的眯起眼,一窒,放箭──“中!”他志得意满地发出赞叹。“好大的一 只肥羊。”
“肥羊?贝勒爷,你曾经何时在承德围见过肥羊了?老天,你究竟射中什么?”小 侍对他这个主子伤透了脑筋。“不会跟你的学生一样,在人的臂上开个洞吧?”
小侍边数落他,边朝中箭猎物的方向骑马过去。
“咦……贝勒爷,你的眼睛可能有点问题,什么大肥羊?这根本就是匹马!”
“马?不对!这马是棕色的,我射中的是一只白色的肥羊。”
他迷惑地下马查看,蓦地草丛中沙沙响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力,他眼角一瞥。“哈 哈,我就说我射中的是一只肥羊,一只纯白色的肥……一个女人?”
“啊──我的妈呀!”
看著主子手里揪出来的人,小侍顿时失声惊叫。
岚旭难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眼中不禁流露出赞许而惊艳的表情,接著开心的 大笑,动手拔起刺穿她背部绸衣摆,将她定在地上的弓箭。
“我真射中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一只大掌突然拉起宁儿,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他。
宁儿被岚旭突然俯下来的脸庞吓呆了。“我……我没空告诉你。走开!我急著去找 人。”
她转身就想跑,岚旭却灵活扣住她的衣摆,轻轻一扯将她扯回自己面前,邪气十足 的神色,摆明不放人。
“你是我射中的猎物,哪里都不许去。”他一边的嘴角扬起。“我们感情交流一下 ,我满意了,你要走再走,如何?”
啪!一个巴掌掴下来。
“无耻、卑鄙!天下就是有你们这种不要脸的家伙,才会出这么多乱事,放开我! ”她气极了,发著倔强的脾气,咬牙要拉回衣摆,她最、最、最痛恶的就是这种自认潇 洒的大情圣。
“你敢打我?”
岚旭被打得莫名其妙,他不过想跟她聊聊天,有必要将他说成无耻之徒吗?没错, 他是风流,但可不下流。
“我就是打你,你再不放手,我还要打你第二遍。”她不要在这里跟他耗。
岚旭震惊万分的抿唇,细细盯著这张精致的小脸,突然间他微微一笑,动手一抱, 利落地扛起她,将她安置在肩上。
“呵,这是你自找的,为了这一巴掌,我绝不放你。”
“啊!你……你……你……不要脸!非礼、非礼!”一阵突来羞惭,让她的拳头在 他背上拚死拼活地捶打,双腿上上下下踢个不停。
“非礼无视,非礼无听、非礼无言,有理、有理!”
他笑闹送她上马,不容置喙以左臂把她锁在胸前,驱策他的爱驹奔出这片林子。
“放我下马,你怎么可以如此无赖。救命!救命啊……”
又羞又气的小脸,死命地沿路叫喊。她的炜雪生死未卜,她却到不了他的身边,她 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这是不是天人永隔的预感?
想著想著,她的眼泪就纵横满脸,顺著风洒落在岚旭的颈边,带来几丝细小的凉意 。
“你在哭?这么讨厌我吗?”他蹙起眉头,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魅力。
“讨厌、讨厌!我要找我的丈夫,为什么你非要拦阻我的去路?我想见他……好想 好想见他。让我走,求求你!”泪水几乎灼热了她的眼眶。
“你嫁人了?”掳人妻妾,淫恶大罪,哎呀呀,有点不妙!
“嫁了!嫁好久了,你到底放不放我走?”擦著眼泪,她忍不住冲口怒问他。
“依照我往常的‘习性’,在这种情况下我会义不容辞放你走,因为我对嫁人的妇 女没兴趣。偏偏,你让我一箭射中,又甩了我一巴掌,我……”
“我让你打回来好了。”她倏地打断他的话,像找到一线生机般,急急转头望他, 拉他的手按在她自己脸上,巴不得他狠狠掴下去,然后快快放她落地。
“我的力气很大,这掌下去,你可能嘴角都破裂。确定吗?”
“嗯。”她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我要打喽,我──啪……”他伸出的大掌没将她打得血淋淋,反而轻熨她细白柔 嫩的脸蛋。“玩你的。你的丈夫是谁?我送你去找他,至于你的马匹,晚点儿我再让小 侍替你牵过去。”他爽快接道,弯弯的笑眼,全是令人愕然的柔情。
怎么态度差这么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宁儿有点愣住。“呃……喔!谢谢你,我的丈夫叫纳拉氏炜雪。”
“什么……”岚旭张口结舌。
*>*>*>炜雪两眼大睁,手臂上染血的白布,在他近乎本能地站起后,顺势滑落在地 。
“贝勒爷,您别站起来,伤口不好处理,还没上药!”为他治疗箭伤的大夫,一时 反应不过来,语重心长请他坐回椅上。
而这些话再也进不了炜雪耳中。他终日期盼清醒过来的妻子,现在就站在凉亭外, 她的秀发披散,身上仅著一件单薄的绸衣裤,恍若劫后余生的小残兵。
他的好色老友岚旭,则陪在她身旁,盈盈笑脸看著他。
“来吧,你昏迷多时的小妻子。”岚旭笑著张开手臂,有如展示物品般地对他秀著 。
炜雪心狂意乱地走近她,视线一直没离开她。直到他的手抚触到再真实不过的温热 脸庞,他才相信这不是幻影。
“宁儿,你……”
“一路飙马过来寻夫喽。”岚旭戏谑地笑说,拍拍手,对凉亭里的阿哥、公子、华 顺王府老老少少,一概闲杂人等呼道:“诸位,人家好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别 巴著大眼睛盯著人家瞧,走走走,闪到林里凉快去。”
“行了,这下子你们要抱、要亲都没问题。”他笑嘻嘻地说。
在岚旭脸上带著笑意离去后,红著眼眶的宁儿这才伸出双手,纵情地依进丈夫的怀 中。
“炜雪!”
这一接触,两人像是发泄压抑了太久的热情般紧紧相拥,宁儿的泪湿了他胸前一大 片,他则搂得她密不可分,面容倾靠在她的头侧,欣慰感动地包围她、拥有她、感觉她 确确实实存在他的臂弯里。
他心跳的节奏澎湃得毫无秩序可言,他仍难以置信的质疑,这会是一场梦吗?他几 乎要断念了,她却带著泪光出现在他眼前。
但,怀中的软柔温体,远比梦真实、更热切。不,这不是梦,她是真的清醒过来了 。
“嬷嬷说你中箭从马背上摔下来有生命危险,炜
雪,你要不要紧?有没有事?痛不痛?”宁儿抬起头来,眨掉一层泪,立刻忧心忡 忡地追问著。
“我……”
她绝对不晓得,她鲜活的美是如何震撼他,触动著他最温柔的情绪,他欲言又止地 望著她,许久之后,才亲吻她的额头、她的发鬓,最后禁不起那股排山倒海而来的激动 ,重新又将她拥进怀中。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算一万枝箭也射不死我。”
宁儿的喉间紧绷。“炜雪,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句话该说的是我。宁儿,对不起。”
他的语气里充满好多抱歉,听得宁儿直掉泪。
“你……是这么骄傲的人,原来也能谦卑地说抱歉,说得好好听。声音那么柔,那 么多情,我好喜欢,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