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间一颗溢出的圆润血滴,迅即消逝在汉子指间。
“逆轮,逆回,逆无,逆有,婆迦逻,婆迦摩,波耶迦──”
他五指靠拢,一握,姑娘霎时中止动作,脑后挣扎的小手掉了下来,双眼空洞大大 瞠著,四周不再有声响,就剩一片静得骇人的死寂。
“可怜你泪流满面,但已香消玉殒!”凝著指上丰硕的收获,汉子冰冷的唇瓣依旧 冰冷。
眸光一眯,他骤然?眼。“谁!”
*>*>*>“哈──啾!”
一个超级大喷嚏,打得墙角边的狗儿汪汪叫。
“格格,你把披风拉紧些,天气寒冷,万一冻伤了身子,王爷会骂我的,他嗓门大 ,我的耳朵可承受不起。”
宁儿怀中抱著一只古董花瓶跟在喜葳身后,小脑袋不停四处张望黑鸦鸦的街坊胡同 ,只觉夜已深,两个姑娘家在这种地方行走,实在很危险。
“才说著呢,原来是顾你自己,死丫头!”喜葳呵呵两声,白她一眼,粗手粗脚地 揪紧身上的披风。
用不著她提醒她也懂得拉紧衣物,又不是木头,会不晓得寒风吹得骨头都疼了。心 里才想著,一阵冷飕飕的风马上迎面吹来,冷得她直打哆嗦。“呼,好冷!”
“格格,你带我走的是哪一城的路?人烟稀少,没灯没火的,怪可怕的。我老觉得 好像有什么东西会随时蹦出来吓死咱们俩儿。”
“什么哪一城、这一城的?这里是佟府夹道,多的是守卫官兵,谁敢在这里?非作 歹,除非不要命了!”
“佟府夹道──”宁儿简直像被响雷轰了一记,脑中一片空白。
喜葳抚住胸口,差点没被她的尖叫吓死。“你干?那么大声!吓死人啊?”她的尖 拔音一点不比她差。
宁儿脸色发白,揪著她的披风,大祸临头地说:“格格、格格,我听王爷说佟府夹 道近来不断发生离奇案件,数名女子遇害,他特别交代我们别到这儿来……”
“离奇案件?你……你胡说个什么劲儿!”喜葳故作坚定的脸颊,闪过一丝发冷的 抽搐。
宁儿死命摇头,眨著惨绿绿的眸子,又说:“她们被发现时,全部像没了三魂七魄 似的,意识呆傻,身躯僵硬,除了微弱的气息,跟个死人没两样。这里是禁地呀!”
“禁地?”
喜葳顿时由脚底冷到头顶,一颗心扑通扑通,像在击鼓似地响个不停。
“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了禁地?”她突然反过来扯住宁儿的衣袖,激动的在原地 跳著、问著,两眼倏地筑起懦弱的眼雾。
宁儿只有摇头的分。“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绕出这儿吧。”
“绕……哇!宁儿我们会不会也变成两具活死人?”喜葳一害怕,竟然放声痛哭。
平常的嚣张跋扈这下子全不见了,大姊大的模样也全没了,反而娇弱无能得像个养 在深闺,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一无是处的白痴格格。
“我们福大命大,一定不会的……我们……我们……还是快走吧!”
宁儿也勇敢不到哪儿去,纤细的膀子绷得像拉紧的弦,浓柔的低语抖个不断,至于 双腿更像稍一不慎,就要跌个狗吃屎一样,站都站不稳。
要力气没力气,要勇气没勇气,她唯一庆幸的是截至目前?
止,仍不见什么妖魔鬼怪或是坏人歹徒冒出来要她们的命。
“宁儿……我怕……”喜葳趴在她的肩上呻吟。
“我也怕呀,格格。你得告诉我怎么出夹道,路这么多条,右边?左边?还是直走 ?”为什么每一条都这么黑呢?
“我……”喜葳含泪抬头,左看看、右瞧瞧。“可能是左边,可能是右边,总之… …总之……我吓忘了!”
“格格!”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你以为我喜欢忘吗?我不喜欢!可是我真的忘了……宁儿… …我好怕,真的好怕……你快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留在这里……”
喜葳泪眼婆娑,绢帕在空中挥来挥去,最后放进嘴里咬。
“什么?”宁儿的心窝重重挨了一拳,疼得她差点没吐血,她连佟府夹道在城南、 城北都分不清,格格居然要她带她离开?
“什么、什么?哪里都好,我们快走啦,走右边好了、走右边好了!”喜葳急急推 著她的肩耪往右走。
两人才拐过弯儿,走不到十尺的距离,在路过一道胡同口
之前时,不约而同发出“啊”字,却又彼此眼明手快,在“啊”字发了一半时,急 忙出手捣住对方的唇,硬是挡住那出口
的叫声──*>*>*>“谁!”
宁儿心头一震,抱紧怀中花瓶,顺著撑在喜葳脸上的柔荑,一路推著她退回来时的 路,以飞也似的速度躲进另一条暗胡同里蹲窝在杂物堆后。
“格格、格格!你……你看见了没有?”宁儿眨著失焦的双眸,脸色青白地问,花 瓶在胸前抖、抖、抖!抖个不停。
“看、看、看见了!一位姑娘躺在地上动都不动,而凶手就跪在旁边。天啊,他一 定就是离奇案件的凶手……”喜葳急促地说著,全身上上下下都在冒冷汗,冻得好难受 。
“凶手瞧见咱们了!”
“有……有吗?”
“你没听见他问:谁!”
“不会吧?完了──”
宁儿的小手重新盖上喜葳的嘴巴。“嘘!不能出声,否则我们真完了……”
宁儿的话还没说完,已经听见传来的脚步声,脚步声显得从容不迫,一步一步行走 在外头的街道上。
宁儿探头探脑地从杂物堆后观察敌情,不过才一眨眼,胡同口便出现一条宛如鬼魅 般移动的细长影子,她一怔,倏地往后缩。
此时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眼泪哗啦啦掉个不停。喜葳见状,知道事态 严重也哭了。
汉子一身挺拔的身影,稳如泰山伫立月亮下的街道上。
他犀利的瞳子像猎鹰搜寻待捕的免子,察觉、聆听、凝视,然后行动。
转眼间,他已来到她们藏身的胡同口,攫住了两人的呼吸,她们以为小命就要休了 ,没想到耸立外边的人影迟疑了一下,居然继续往前走。
宁儿赫然松了一口气,连忙偏过头去安抚躲在她身侧抽抽噎噎看都不敢看一下的喜 葳。“格格,他好像走了,我们逃过一劫了。”
“我以为我死定了……宁儿!”她哭红了眼睛,在凝视宁儿那张娇?后,脆弱不堪 地抱紧她。“以后……我再也不要逛什么琉璃厂了,也不要来这什么佟府夹道。”
“我们快走吧。”宁儿扶起腿软的她。
“佟府夹道有什为了不起?我们淳亲王府可比它显赫多了!
一条夹道出这么多人命,佟府都成鬼府了,我呸、呸、呸!”喜葳继续发难,这次 真吓坏姑奶奶她了,简直罪该万死!
“格格,你呸小声点,万一把那心狠手辣的凶手呸回来,得不偿失啊。”
“呸!你少乌鸦嘴,好马不吃回头草,人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好马不会灭人魂魄,他──”
宁儿的血液在一瞬间冻结住,僵立原地,?那间无法言语。
“说的对,他不是好马……我看他……天啊……”这一定是噩梦──喜葳眼瞳大睁 ,惊心动魄凝住不过一臂之遥的森暗人影。
他无声无息地等候在转角,已教人猝不及防瞠目结舌。但真正令她们如临死期的是 那把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剑刃,以及那双在黑暗中仍冷冷发亮的魔性眼神。
一具面貌不明的摄魂魔物,一把血祭的鬼刀,只要一刀挥下,她们魂飞魄散。
“啊──呀──”
“啊──呀──”
两个夜归的玉娃儿,在汉子凌空举高刀刃的同时惊声尖叫,刀一落,撼动天地的女 尖音立刻隐去,砰的一声两人倒地不起,花瓶碎片飞溅遍地……*>*>*>淳亲王府冬日的 暖阳从树梢处筛漏下来,冷风扫过,枝影在空中晃动,舒活的气流吹散了室内炽热的温 度。
好热……臀部热,背也热,空气像是著了火儿似的热得她猛发汗。
奇怪,现在不是冷冰冰的一月天吗?这……灼人的温度打哪儿来的?瞬间,额头像 被甩了一棍冰棒似的,寒意迅速窜达宁儿整个脑袋,冻得她两眼大张弹坐起来。
“丫头,你睡得可真死,还得劳驾姑奶奶弄醒你,实在失职逾分透了!”喜葳扔开 湿帕子,不悦地插腰瞪她。
宁儿两眼依然大张,重重喘息,转过头去迎上的正是一脸不悦叨念不停的喜葳。
见喜葳脸色红润、活灵活现的,宁儿急忙摸摸自己的脸颊,按按自己的胸口,感觉 血液还在体内流通,脖子上更没多出来的刀痕。
她还活著!没死?
“啊,天啊,原来我没死!”
她惊叹,跳下过热的炕床,在原地转了起来,确定自己脚是著地,而非飘浮在空中 ,这才拉住喜葳的手,感动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