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天资聪敏,一定很快就学会。”嬷嬷轻轻一笑,训归训,仍不时给她鼓励。 “外在的修养,今天一个早上咱们谈完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所谓的内在涵养。”
“喔,内在涵养。”她认真地记下来。
“女子的德行,主要做到四件事情,分别是:孝敬、仁明、慈和与孝顺。孝敬的意 思是你敬重长辈,而仁明则是……”
教学的声音不断在持续,悠悠长长传绕在水阁四周,不仅是水阁内的仆役,就连路 过的仆人、丫环都不觉停下脚步听著。
老嬷嬷就像学富五车的书塾老师,头头是道、慢条斯理地教著他们的少福晋。深入 浅出,通俗易懂,他们一听就懂,就不晓得他们的少福晋懂不懂。
“小梅姊,你看,是喜宁少福晋耶!”
几名水当当的婢女,适时经过水阁前。
小梅闻言,微微仰头果然看见宁儿。“是又如何?你们该不会想进去跟她请安吧? ”她才不屑向那笨女人低声下气哩!
“那倒不是。不过,她最近愈长愈标致了,让人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两眼,上次我居 然看见大少爷失魂似地直盯著她看,气得太夫人差点没昏过去。”
“哦?”小梅轻率地挑眉。
“贝勒爷对她很好,小俩口恩恩爱爱的,难怪她变美了,恋爱中的女人谁不美丽嘛 ?”另一个婢女笑靥如花的搭腔。
“恩爱?”小梅快吐了。“你们岂又晓得炜雪在打啥主意?小心红?多薄命,越美 丽、死得越快,哼!”
撇嘴,甩下绢帕,她随著帕子一摆一晃,高傲地走远,留下其他的婢女不知其所以 然地望著她背影。
*>*>*>今晚是宁儿被生吞活剥的日子,华顺王府上上下下一大群女眷,在晚膳过后 ,即犹如公堂会审般,全部聚集在大堂正厅,一片闹哄哄等著看少福晋出大糗。
宁儿依然像第一次一样,孤单单地站在众人中央,她不害怕、不畏怯,只是有点儿 不平。
她不懂,古谚不是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为什么她仍然必须学“女教”、“妇学”、“孝经”、“论语”……一大堆怪学问 ,弄得她头昏眼花,夜夜失眠。
太夫人以余光打量她一眼,搁下茶杯,开口道:“女子,虽然未能与男子平起平坐 受同等教育的权利,但这并不是说咱们社会上就忽视妇女教育。恰恰相反,自古以来便 极?重视教育妇女,只是目的不在让妇女学习知识、开发智力,而是在让妇女知书达礼 ,成为贤女贞妇。”
“啊,太夫人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真懂,不是假懂。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惊喜表情。
“何谓三从、何谓四德?”太夫人移开视线,不再瞧她一眼,刻意漠视她的存在一 般。
“三从是:从父、从夫、从子;而四德则是:妇德、妇容、妇言、妇功。”宁儿审 慎地说著。
“解释来听听。”
“三从的意思是让我听从丈夫说的每一句话,丈夫叫我往东,我不能住西、丈夫要 我坐下,我不能站起来。”
“然后呢?”
乍闻太夫人的话,宁儿脸部怪异得红成一团。“太……太夫人,‘然后’的事情你 都晓得了,甭说出来了吧?”
太夫人倏地?眼,眼中燃烧熊熊火光。“我当然晓得,就不清楚你懂不懂了!”
“以前我确实懵懵懂懂,不过后来就了解了。”她的眼神漫游起来,不敢看任何人 ,尤其那张小脸的热度烫人呀!“不过,当著这么多姑嫂的面,不好啊,这样事不宜公 开讨论……”
太夫人耐性消磨殆尽,大声喝道:“你最好赶快给我说,否则我管你是格格还是公 主,马上让人拿扫帚轰你出去。”
宁儿愕然地张大眼睛,心想有必要发这么大火吗?
“太夫人别生气,少福晋不懂事嘛,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一旁的女眷赶紧安抚,假惺惺地帮忙说话,实则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一把火烧了 太夫人所有的理智。
“就是。”小梅尖酸的嘴脸原形毕露。“少福晋‘一无所知’惯了,盼望她在短期 之内成为贤女贞妇,一开始便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太夫人您看开一点吧,气坏了身子不 值得。”
好过分啊,把她评得一文不值。宁儿浓密的睫毛间,微微燃起不悦的怒意。说就说 ,有什为了不起,到时候别怪她口不择言,没个样儿。
“咳!三从的然后就是炜雪拉我坐在他腿上,紧紧抱我,在我耳边说话,以身体力 行的方式教导我书上的知识,要我不准反抗他的话。教四德的时候,他称赞我除了跳湖 外,大致上一切合格,然后就亲我,如果不是太夫人后来闯进来,我想他接下去的动作 ,一定是脱我的衣服。”
她的话令在场所有人一阵目瞪口呆,旋而耳根子热得通红。那些话就连威武不屈的 骑军听了,也会羞得满脸通红,她竟……“天啊……“丢死人了!”
“不要脸、不要脸……羞惭得要死的女眷们破口谩?,各种?色的绢帕在脸上遮来 掩去,就是遮掩不去脸上那嫣红的色度。
至于太夫人已经气得咬牙切齿,满脸通红。
怒涛一涨,她突然变得更深沉、更强硬、更严酷,一声令下唤来两名男仆役。
“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给我撵出华顺王府。”
“是。”
“太夫人……”看著架住她双臂的两人,宁儿愕然得说不出一句话。“这是怎么一 回事?是你要我说出来的,你怎可对我生气呢?”怎么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一点预 警都没有!
“你还敢开口!”太夫人愤然重喝。
“我……”啪──一个耳光甩了下来,清脆的巴掌声直震在场人的心房。
“我要你说的是什么?你回答我的又是什么?我三番两次给你机会,要你学习一个 女人该有的礼教与德仪,结果呢?你不但半点没长进,反而当著这么多人的面,不知耻 辱地胡说八道。
你羞不羞?”
这是宁儿第二度挨耳光,被打得一愣一愣,她似乎永远无法讨太夫人欢心,即使她 再用功、再努力,却总阴错阳差地惹太夫人生气。
“太夫人,对不起,请你别生气……”她无暇去感受心中的刺痛与懊悔,此时,此 刻,她只想表白,只想证明,太夫人对她的看法是不对的!
刚才,只是一场误会呀!
“太夫人,知羞的人根本不可能把夫妻间的小秘密拿出来讲。”小梅跟著上前,狠 狠瞪她一眼,抢白地说。“我早说她淫秽放荡,您就不相信,现在可伤心透顶了。依我 之见,别跟她□NB462□嗦,直接赶她出府吧!炜雪贝勒会感谢您老人家明智的决定, 替他休了一个不要脸的妻子。”
小梅恶毒的攻讦她,存心要她死得很难看。
“小梅,请你不要这样讲我,我真的没有淫秽放荡,我只是一时曲解太夫人的话, 才会惹她生气,我……”
“废话少说,撵她出去!”小梅狐假虎威地下令。
“不,不要,我──”
“宁儿,我在这里站了好一晌,等著带你回去替我温床,你跟她们还要磨蹭多久? ”
一阵清凛的询问声,惊吓住厅内所有女眷。
等她们怯怯地将视线转向厅门处,赫然倒抽一口气,炜雪俊伟的身影就立在门扉前,他的双手环胸,脸色冷傲,在在表明他不愉 快的情绪。
“你你你……太夫人,我们先告退了,晚点还有事呢。”
意外地吓岔了气的女眷们,纷纷带著自己的侍女,夹著尾巴落荒而逃。
她们怕炜雪,就像老鼠怕猫一样,是一样出于天性的惧怕,她们惹不起他,也不敢 惹他。
“对不起。”架著宁儿的两名仆役,见到炜雪那张冷冰冰的脸,同样不由自主地松 开手腕,向他道歉。
“你们!”小梅气不过,索性转而直接向他告状。“贝勒爷,你来得正好,这个女 人寡廉鲜耻、不守妇道,太夫人有意把她休了,你刚好来写休书,让她带著休书滚出华 顺王府。”
她厌弃的食指都快把宁儿的额头戮破。
炜雪冷眦一眼,挥开她放肆的手指,一径牵过宁儿把她安置在身旁。
“你有胆再说一遍。”他的眼睛在发狠。
“我……”小梅傻眼,脸上顿时无光。
冷睇她一眼,炜雪不理会她,只对宁儿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宁儿感动地回答,小脸垂了下来,小手紧紧握著他温暖而有力的大 掌,他给了她一份心安的感动。
由他出面吧,她相信他能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得很好,他是她的丈夫嘛,一个会为她 吃醋,会适时安慰她的丈夫。
见她没事,炜雪对太夫人说:“奶奶,虽然已是春令,不过床铺上少了宁儿,就是 格外的冷。她是我的暖炉,我无意休她,你别费心了。”他口吻里的冷,冷彻人心,冷 得教人?面尽失。